許沐晴看着二人的互動,暗自咬了咬牙,臉上卻不動聲色。
“這是餐廳今天送的配菜,三位請慢享。”服務生又遞過來一盤菜。
許沐晴看向其中的蝦仁炒腰果,不由想起好幾年前,時錦城去國外的時候,似乎很喜歡吃這道菜。於是,她夾了一個腰果放進時錦城的碗裡:“時總,這家餐廳的腰果我在網上看過,口碑很好,您嚐嚐!”
時錦城的目光落在面前的碗上,眉頭緊緊蹙起。片刻之後,他已經揮了揮手,叫來了服務生:“你好,替我把這碗飯收走,換一碗乾淨的。”
就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打在臉上,許沐晴只覺得自己的尊嚴在這一刻被掃得渣都不剩。偏偏,時錦城卻自己拿了筷子夾了自己方向上的一塊腰果,轉身對慕琉璃道:“張嘴。”
慕琉璃不明所以,可還是依言張嘴,時錦城便將那個腰果放進了她的嘴裡。
爲了表示回報,慕琉璃也餵了時錦城一個蝦仁,他高興地吃了。
“時總,對不起,剛剛纔想起來,我還有一款設計作品下午兩點之前要交,先失陪了。”許沐晴說着,衝時錦城抱歉地笑笑,快步離開了餐廳。
看着許沐晴徹底消失,慕琉璃不由問道:“你剛剛故意氣她的?”
時錦城點了點頭,他望着慕琉璃,認真解釋道:“小璃,我有潔癖,我和她之間,真的什麼都沒有。”
“那當時她被人綁在水裡,你還抱她坐進你的車。”慕琉璃想起這個,依舊一陣不爽。
時錦城連忙解釋:“當時爲了做給時錦宇看,而且,我回到時光之後,馬上就洗了好幾遍澡,還讓人把我的車消了毒。”
慕琉璃心裡好受了些,不過還是咬了咬脣:“那你有一天晚上去了她的酒店。”
時錦城不由想起,好像是從他去了許沐晴酒店之後,慕琉璃對他的態度就改變了。他緊張地道:“她對你說什麼了?”
“她說你們發生了親密關係,還給我發了照片!”慕琉璃深呼吸道。
呵呵,那個藥看來就是許沐晴下的,她當時還裝什麼無辜!時錦城眯了眯眼睛,眼底迸發出一抹殺意:“看來,她是真的不想在時光好好做她的設計師了!”說完,他坐直了身子,一臉嚴肅的表情道:“小璃,我可以發誓,我從沒有碰過她。”
她從小就明白,時錦城從來不說謊話,或者,他自己的驕傲讓他根本不屑於說一句謊話。
所以,當他這般看着她,即使那些照片再真,她也相信,他真的沒有做那樣的事。
心底一片釋然,慕琉璃不由笑了:“好,我相信你。”
時錦城看着慕琉璃的微笑,只覺得兩人之間許久的隔閡都盡數消失一般,讓他不由跟着勾起了嘴脣。
不由地,他在想,她之前之所以拒絕他的表白,會不會是因爲那些誤會?如果,他重新告知他的心意,她會接受嗎?
只是,他們剛剛纔好了些,他還不能確定她的心思。他不由自嘲地笑笑,有一天,他竟然怕一個人,對着自己說不。
只是,飯局的開端是好的,可是,結局卻是……時錦城太過逞強,導致傷口微微崩裂,
最後竟然是封鎖了餐廳的消息,被醫院的救護車擡回病房的。
薄苻茗給時錦城做了一番全面檢查,給慕琉璃交代了一些事宜之後,猶豫半晌,還是問道:“琉璃,那天阿城受傷,和你一起來的女孩,是你的同學嗎?”
慕琉璃想起薄苻茗風流名聲,不由戒備道:“不許打我朋友的主意,她可是正經姑娘!”
“噗!就好像我是大灰狼一樣!”薄苻茗笑得妖孽:“琉璃,我就是覺得她有些眼熟,在想是不是以前見過。”
“算了吧,她是我同學,高中插班到我們班的,和我同一屆,而且和你不是一個學校。”慕琉璃道:“再說了,她之前在國外,高中才回來,你又在哪裡見過她?”
之前在國外?薄苻茗的心跳不由加快了幾分,不過還是維持着標準的笑容,語調慵懶:“哦,那可能真的是我認錯人了吧……”
自從那天見到薄苻茗之後,安月彤其實經過了好幾次思想鬥爭,最終,在時錦城住院兩週之後,又來了醫院。
只是,她剛剛給慕琉璃打了電話,慕琉璃就說她正好在醫院門口買東西,讓她稍等一下。
安月彤站在醫院門口,卻感覺肩膀被人撞了一下,一轉頭,兩人都愣了。
安月彤看到夏澤軒,火氣騰地就上來了:“我還說是誰,原來是始亂終棄的夏先生啊!怎麼,最近腎虛,也來醫院治療了?那可得好好治,免得滿足不了我們的小花旦!”
夏澤軒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慕琉璃在對面街上,本來要過去打招呼,卻看到了安月彤。聽到她的話,他微微蹙眉,不想理會,就要繼續過去。
可就在這時,對面街上突然傳來一道巨大的聲響,還伴隨着幾聲痛呼,原來是一輛貨車的輪胎突然爆炸,似乎還傷了人。
夏澤軒臉色一變,連忙向着對面跑去。安月彤本來還站在醫院門口,可突然想起慕琉璃剛剛電話裡說她也在附近,連忙跟着夏澤軒跑了過去。
街對面是一家超市,夏澤軒繞開發生事故的車輛,就看到慕琉璃跌坐在了地上,她手裡提着的東西散落了一地。
“琉璃!”他的心不由一縮,快步走到她的面前,看着目光呆滯的女孩,聲音頗有些緊張:“你是不是受傷了?”
這時,安月彤也趕過來了,她一把推開夏澤軒,緊握住慕琉璃的手,緊張道:“琉璃,你沒事吧?別嚇我!”
慕琉璃這才轉過頭,抽出一隻手,緊緊捂住胸口,等壓下胸腹間翻涌的噁心,這才搖頭:“我沒事。”只是,她想要站起來,卻發現全身無力。
夏澤軒將慕琉璃上下打量了一番,發現慕琉璃真的沒有受傷,不由轉頭問安月彤:“琉璃臉色怎麼這麼蒼白,她是不是生病了?”聯想到他前些天還在醫院碰見過慕琉璃,夏澤軒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有些擔心她。
“哼,爲什麼?”安月彤這時已經順着慕琉璃的目光,看到了剛剛受傷,渾身是血的過路人,她轉頭看向夏澤軒,面露嘲諷:“這件事情,還和你有關呢!”
夏澤軒瞳孔一縮:“和我什麼關係?”
安月彤聲音冰冷:“你知不知道,你
十八歲生日琉璃送你的那個禮物,是怎麼來的?”
夏澤軒想起,他十八歲時候,慕琉璃送了他一個新款手機,那個手機正好當天凌晨發售,他也是第二天上網才知道,原來當時手機店門口排隊買手機的人,都排了許久。
想起過往,他發現,原本他並不曾放在心上的很多舉動,突然之間,竟然變得深刻起來。在這麼一瞬,他甚至不想繼續聽安月彤說下去。
“月彤,別說了。”慕琉璃出聲阻止。有的東西,當初付出的時候,她覺得甜蜜。可是如今早已變了味道,反而讓她覺得滿滿都是愚蠢。
“不,琉璃,爲什麼不讓他知道?”回想過去,安月彤的聲音變得有些尖銳:“當時琉璃排了大半夜的隊纔買到手機,可是,卻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個喝醉酒的流氓!”
就好像一記重錘落在心上,夏澤軒的聲音不由發緊:“後來發生了什麼?”
安月彤氣得青筋暴起:“琉璃被逼到角落,當時她嚇壞了,就在流氓靠近的時候,她拿起旁邊的磚頭打在了流氓的頭上,這才逃脫。所以,現在的她暈血!”
夏澤軒的拳頭不由緊緊收緊,他看着眼前坐在地上,臉色蒼白的女孩,只覺得無形之中似乎有一隻手緊緊攥住了他的呼吸。
這一刻,他似乎想要下意識地去彌補什麼,卻發現,他似乎除了扶起她以外,什麼都做不到。
雖然明明知道一切已經於事無補,不過,他卻依舊覺得似乎必須要做點兒什麼,才能緩解心底深處的負罪感。
只是,他剛剛將手伸到了慕琉璃的胳膊,就被安月彤擋了下來。她一把拂開夏澤軒的手,冷笑道:“現在你又來這裡裝什麼紳士風度?當初琉璃需要人的時候,你在哪裡?”
說着,安月彤架住慕琉璃的胳膊,將她扶了起來。
“琉璃……”看到慕琉璃轉身的背影,夏澤軒不由喊道。
“夏先生,以後沒有什麼事,我們還是當做陌生人比較好,我不想別人誤會。”慕琉璃微微側過臉,留下一句話。她不僅不想慕雨涵誤會,又來找她麻煩,也不想時錦城誤會。
直到慕琉璃和安月彤走到了街對面,夏澤軒還維持着剛剛伸出胳膊的姿態。許久,他纔好像反應了過來一般收回手來。
此時,天空又開始飄起了零星的雪花。恍惚裡,他似乎看到十六歲的她,倔強地站在雪中,只是爲了幫他求一幅畫。
漸漸的,那個畫面又被角落裡的她所替代。他的耳邊甚至隔着時空,響起了她絕望的呼救聲。
一次一次,所有她需要的時候,他從未參與。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原來她過去所說的喜歡,是真真實實付出的,甚至比他現在知道的恐怕要多得多。
只是當初的他,習慣了她一直無悔的付出,以爲那就是尋常。
曾讀過一句詩,賭書消得潑茶香,只道當時是尋常。
直到某一天,他恍然回首,才發現,當初的尋常,其實是難能可貴的真誠。
原來,當時他在雲海天宮裡,看到她轉身離去時候,心底深處感覺到的,就是現在他所失去的,那是他將來恐怕都無法重新拾起的她的真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