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請讓一下,我們要收東西了。”這時,有人的話打斷了夏澤軒的思緒。他這才恍然回神,沖人習慣性地溫和一笑,向着醫院走去。
感覺到雪花絲絲縷縷的涼意落在臉頰上,他在心裡對自己說,他是不喜歡她的,他剛剛的觸動,不過只是因爲他覺得有些對不起她罷了。可是,歉疚也好,感激也好,終究不是愛情。
他喜歡的,是那個十四歲時候救他的女孩,是慕雨涵。而慕琉璃,他們永遠都是過去式,或者,她根本從不曾走進他的生命裡。既然這樣,那他以後,就當她是陌生人好了,或許這樣,對大家都好!
“軒哥哥,你怎麼纔到?”夏澤軒只覺得手臂一沉,慕雨涵已經從身後挽住了他,衝他笑道:“軒哥哥,你看我今天這身衣服好看嗎?一會兒我們從醫院出來,一起去吃南城那邊的一傢俬房火鍋吧,我看口碑很好的!”
有雪花落在慕雨涵小巧精緻的臉頰上,還有幾朵頗爲俏皮,落在了她的睫毛上,她仰頭看他,精緻的妝容下,看起來就好像一個雪中精靈,夏澤軒不由有些發呆。
“軒哥哥,你還沒說呢,我們一會兒去那裡吃,行麼?”慕雨涵見夏澤軒一直沒有開口,不由撒嬌道。
“嗯。”夏澤軒點了點頭,卻有些興意闌珊。他不太喜歡吃火鍋之類的東西,可慕雨涵喜歡,每次出來,她都嚷着要吃,他便將就她去。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有幾次太辣,他吃了之後,拉了幾天肚子。
不知不覺,他又想起和慕琉璃爲數不多的幾次吃飯。記得慕琉璃也很喜歡吃辣,可是,自從和他吃了一次,他幾乎沒怎麼吃之後,他們每次出去,她都不會再點辣的東西。
就好比今天,他因爲直接開車從公司出來的,所以只穿了一件西服。剛纔在外面站了許久,不由覺得有些冷了。然而慕雨涵只是問他,她的衣服好不好看,卻不曾問過一句,他穿得少,會不會凍着。
記得,當時他高中畢業,明明穿得很厚了,可是,慕琉璃依舊說不用他送她去車站,她上車前,還讓他把圍巾繫好,免得凍感冒。
這一刻,他突然發現,慕雨涵的溫柔讓他不自覺地迷失,但是深入的相處之後,似乎又不是他想要的模樣。
甚至,現在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會時不時想起慕琉璃,想到同樣的情形下,慕琉璃會做什麼,對他說什麼樣的話……
這個念頭一起,夏澤軒的心猛地一驚。他怎麼能夠因爲這幾天和慕雨涵因爲要孩子的事情,而否定她的一切呢?他的心裡涌起一陣自責,不由低頭衝慕雨涵溫柔笑道:“雨涵穿什麼都是最美的,下午我們去吃那家火鍋吧!”
她當初救了他的生命,沒有她當初的捨己爲人,就沒有現在的他。夏澤軒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重複着,將慕雨涵的手收得更緊。
慕琉璃回到時錦城病房的時候,正聽他在打電話。掛了電話,時錦城盯着手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遇到什麼事了嗎?”慕琉璃下意識以爲,他是工作上遇到了什麼難事。
時錦城微微蹙眉:“我母親下月初要回來,我父親可能也會回國,不過還沒定。”
慕琉璃想起之前的事,不由沉默。
時錦城卻捉住了她的手:“小璃,我會找個機會,把你介紹給他們。”
慕琉璃渾身一震,他要把父母介紹給她?見家長?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應該是見不得光的麼?
時錦城解釋道:“正好時光集團的年會定在一月初舉辦,我母親的意思是,藉着年會,同時也給我辦一個生日宴。”
生日?她認識他這麼久,還真的從不知道他的生日。慕琉璃不由問道:“你的生日是哪天?”
“一月八號。”時錦城目光灼灼地看向慕琉璃:“小璃,到了那天,我就二十八歲了。我父親這個年紀,都已經和我母親結婚了。”
他是在暗示她什麼嗎?可是,他們最近不是關係剛剛好轉麼?連正規的男女朋友都算不上,他那句話,估計也就是陳述一件事實吧?
慕琉璃扯出一抹輕鬆的笑容:“好啊,當天我送你一個生日禮物。”
他認識她十多年,還從未收到過她送他的生日禮物……時錦城將慕琉璃的手包在手心,原本並不期待的生日宴,突然讓他覺得憧憬起來。
“安小姐,好久不見!”走廊裡響起薄苻茗帶笑的聲音。
“薄專家,最近又帥了嘛!”安月彤故作輕鬆的笑笑。
“我就喜歡和安小姐這樣的美女說話,心情愉悅!”薄苻茗說着,抱着手臂將安月彤打量些許:“我們是不是見過……在國外?”
安月彤的心猛地一顫,呼吸都不由發緊了幾分。繼而,脣角勾起一抹笑:“怎麼可能,像薄先生這麼有特色的人,我要是見過,肯定會記得!”
“是麼?”薄苻茗眼底浮起一抹怔忡:“如果,那時候的我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呢?”
只覺得心臟都開始緊縮起來,隨着他這句話,她不由想起當初的那個曾經。
是的,現在認識她的人,恐怕都只會以爲她是一個大大咧咧性格開朗的女孩。可是,卻只有她自己知道,當初的她是什麼模樣。
那會兒,她十六歲,愛玩、叛逆,就好像國外很多不學無術的女孩子一樣,混跡酒吧,甚至飆車、抽菸、跳過熱舞、當過調酒師,做過很多青春期女孩嚮往卻不一定敢做的事。
也就是在那一年,她遇到了他。
那天,她依舊逃學來到酒吧學着調酒,穿着誇張怪異的衣服,塗上濃濃的妝容,趴在酒吧吧檯上和年輕男人們聊天調情。
正哈哈大笑之際,就看到一人失魂落魄地走進了店裡,他穿的都是國際一線品牌,可是,看起來卻頹廢萬分,一看就是失戀的模樣。
真是一頭待宰的肥羊!
雖然安月彤家境很好,不過父母把她的零花錢控制得緊,所以,她平日裡的零花幾乎都是來源於打工,這家酒吧的提成便是其中一項。
“喲,帥哥,想要喝點兒什麼?”安月彤湊向薄苻茗,長長的假睫毛就好像兩把刷子。
“隨便給我來點酒。”他雖然一身頹廢的模樣,可是嗓音卻格外動聽,澄澈中又帶着幾分低沉慵懶,讓人不自覺爲之沉迷。
安月彤拍了拍薄苻茗的肩膀:“好,看你模樣生得不錯,聲音也好聽,那我專門爲你調一杯:罌粟花的秘密!”
她雖然也是剛學調酒,不過天賦卻是不錯,調出的酒極爲有靈氣,本着自己的感覺,安月彤調好了酒,坐在了薄苻茗身旁,白皙的手遞了過去:“嚐嚐喜不喜歡?”
“謝謝。”薄苻茗卻根本沒有品嚐的心思,接過酒,就將酒液一飲而盡:“再來一杯!”
“帥哥,酒不是這麼喝的!”安月彤很快又調了兩杯,坐在了薄苻茗身邊,拿起自己這杯,和他的碰了碰,聲線清澈:“如果是要緬懷過去,那就細細品茗。如果是要忘記不開心的,就這樣!”
說着,她將酒杯在手裡一轉,挽了個花,接着,高高舉起,再讓酒液如細流一般流入口中。喝完了酒,她衝他眨眼:“看到了嗎,不開心的就都被你吞下去了,等你新陳代謝一圈,就什麼都忘了!”
不知道是不是覺得安月彤有趣,後來的好多天裡,薄苻茗都回來這家酒吧喝酒,而安月彤都會在一旁陪他聊天。
到了後來,薄苻茗在酒吧裡當起了駐唱,安月彤榮升第一調酒師,兩人配合得極爲默契。她知道他因爲前女友的去世而難過,他也知道她平時裡披着乖乖女的身份,實際卻做着叛逆女孩做的事。
只是,她沒有問過他叫什麼名字,他也不知道她的大名。他們心照不宣地叫着彼此的英文名:Tita和Andy。
直到有一天,所有的事情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安月彤看着面前的薄苻茗,六年過去,他早已不是當初青澀的模樣,舉手投足之間,也多了沉穩與睿智。難道,他真的還記得她?可是,當時發生了那樣的事,絕望之極的她,卻被他一個人留在那間酒吧裡,從此,一去就是六年……
恨麼?當時當然是恨的。可是,時間是一種神奇的東西,即使當初想要重逢後將他撕碎的恨意,卻在兩千多個日日夜夜中逐漸淡去。
不論怎麼說,當時是她自己做的選擇,又怎麼能夠將責任全推在他的身上?他一直忘不了她的前女友,她不是早就知道的麼?
所以,那是她的決定,不能怨天尤人。
如今,他們都變了,當初那個Tita,在那個雨夜之中,早就已經死了!
安月彤衝薄苻茗笑道:“薄專家,你就別再衝我開玩笑了,我可是琉璃的朋友,小心她在時少旁邊吹耳旁風!”
難道是他看錯了?薄苻茗心裡又開始動搖起來。他聳了聳肩,做出一副頗爲可憐的模樣:“太可惜了,我本來想找個機會搭訕的,你都不給我機會,唉……”
“月彤,我發現你和薄先生特別能聊在一起!”慕琉璃來到走廊,將安月彤拉進了病房的套間:“快幫我想想,我送時錦城什麼生日禮物比較好?他生日再過十天就到了,如果定製禮物的話,需要提前準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