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慕藺娜轉頭看向冷夜，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催淚彈的關係，她覺得眼睛有點脹痛，鼻子也有些發堵。
是的，自由這個詞對她來說太遙遠了。
原本，她是一個機緣巧合不得已而加入的那個地下組織。十年來，她從一個組織中生命猶如草芥的嘍囉，漸漸成爲組織的頭目。
可是，看似光鮮的背後，堆起來的卻是無數次生死間的遊走和深深的無奈。
其實早在三年前，她就已經萌發了退意。而陸辰溪也是真的爲她好，一點一點幫她鋪設後路。也就是在去年，她正要離開的時候，陸辰溪卻突然出了事……
之後，時錦宇將陸辰溪取而代之，利用她，她又再次深入那個世界，無法撇清關係。
現在，她手裡的那些資料一旦銷燬，她終於又可以做回原本那個單純的慕藺娜，僅僅只是研究員慕藺娜，帝國將軍的小妹慕藺娜！
一直跑到了車旁，冷夜才鬆開慕藺娜的手，拉開副駕駛門坐了進去：“你來開車，我的腿快要動不了了。”他現在依舊處於復健期，雖然和一年前相比已經好了很多，但是，剛剛的劇烈運動之下，現在左腿抖個不停，完全是超負荷了。
“好！”慕藺娜發動了車：“冷夜，你這個忙，我記一輩子！”
因爲二人身上都是殘留的硝煙味兒，自然不能回慕家。中途的時候，兩人將車重新噴漆，又連續換了幾次車牌，這纔開車來到了冷夜所住的酒店。
慕藺娜從車上下來，來到副駕駛座門口：“冷夜，能走嗎？”
“可以。”冷夜雖然這麼說，可是，當他邁開腿下來的時候，左腿還是不由地一顫。
慕藺娜連忙伸臂扶住了他，一直到了他的房間。
感覺到自己的腿抽筋一般難受，冷夜忍住痛楚，面無表情道：“你等我一下，我先去衝一下澡。”
慕藺娜點了點頭，打開從車上拿下來的筆記本電腦，將U盤插入了進去。
她在組織中的代號：迪煙。
“迪煙，29歲，身高167，M國凡寧城……迪煙，第一次出行任務：黑影計劃……”看着上面的資料，她深吸一口氣，按了電腦上的刪除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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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腦上顯示：“您確實要把此文件永久刪除嗎？”
“確定！”隨着一聲文件的碎裂聲，那些代表她過去的東西，永久消失在了電腦資料中。接着，慕藺娜找到酒店中的工具箱，徹底將U盤捏成了碎片。
做完了這些，她纔好像虛脫一樣，靠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而就在這時，她卻聽到了浴室傳來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慕藺娜一驚，連忙向着浴室衝去。
冷夜走進浴室的時候，左腿已經開始抽筋一般地疼了。感覺到腿在發脹，他快速地脫下衣褲，便看到自己的左腿已經腫脹了一倍。
心中一驚，冷夜打開了花灑，用冷水不斷地衝刷，可是，難受的感覺卻沒有絲毫的緩解。
他緊緊靠在浴室的
牆壁上，馬賽克上的紋路幾乎刻入血肉，他卻藉由後背的疼痛，來緩解腿上傳來的痛苦。
聽到浴室外，慕藺娜放鬆一般的嘆息，冷夜突然之間卻意識到了他們之間的鴻溝。他原本真的是想要追她的，可是，剛剛他們一起跑了這麼遠，她一點事都沒有，他卻疼得幾乎站不住……
原本以爲，他能夠和正常人一樣走路，他就能夠擁有和普通人一樣的人生，也可以追求普通人想要的那種幸福。可是，卻沒有想到，他們終究還是不同的……
不知道是不是剛剛的認知讓冷夜有些心灰意冷，他只覺得左腿上突然傳來一陣極爲尖銳的痛，一時間，天旋地轉，他竟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而偏偏這時，慕藺娜聽到動靜，喊了他幾聲，然後，推開浴室的門衝了進來！
冷夜緩緩睜開眼睛，就看到了慕藺娜焦急的目光，他目光中的焦點一點點聚焦在了她的臉上。
她彎下身，緊張道：“冷夜，你怎麼樣？是不是腿疼？我現在聯繫醫生！”
“沒事，緩解一下，一會兒就好了……”冷夜艱難地道：“以前復健的時候，有幾次我運動量過大，也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以前就有過？慕藺娜不由想到，剛纔明明可以他將面罩給她，她跑回去的，但是，他卻根本沒有任何猶豫，就自己跑了過去！
慕琉璃握住冷夜的手臂，目光緊鎖住他：“既然這樣，你剛纔爲什麼拼命幫我？你不知道你的腿不允許嗎？”
冷夜沉默。
他目光低垂，不去看慕藺娜，將所有的想法都隱藏下來。
因爲剛剛一直在沐浴，他的頭髮都溼了，一滴一滴水從髮絲上落下，滑過略有些蒼白的臉頰，一路往下……
“你說啊！”慕藺娜吼道：“一個大男人，吞吞吐吐做什麼？幹嘛幫我，你知不知道，你的腿要是廢了，我現在已經金盆洗手，又上哪裡去給你找一個能夠配型成功的腿給你安上？”
“慕小姐，謝謝你。”冷夜終於擡起頭來，眸底只有一片疏離：“你幫我找回過二十多年沒有過的健全感覺，就已經很好了。”
“冷夜，你發什麼瘋？”慕藺娜有些火了：“你幹嘛突然變成這種態度？”
“我們之間，本來就應該是合作關係。”冷夜一本正經道：“我是時總派過來的，時光集團的代表，而你，也是慕將軍派過來的代表。”
“好，合作關係！”慕藺娜狠狠地跺了跺腳：“既然你不把我當朋友，我也不方便繼續在這裡！”說着，她直起身子：“我會打電話給醫生，他一會兒過來幫你看你的腿。”
“謝謝。”冷夜用來支撐身體重量的手緊緊背在身後緊握成拳，而他的薄脣也用力抿成了一條直線。
慕藺娜轉身離開，浴室門關上，一切似乎都歸於了一片寧靜。
可是，腿上的疼痛並沒有因爲慕藺娜的離開而減緩，反而，變本加厲。即使從小經歷過太多的痛苦，可此時的冷夜依舊感覺快要支撐不住了一般。
想到慕藺娜已經離開，他無需再忍，不由痛得呼出了聲。
然而，不過十秒之後，浴室門再次被打開，冷夜看到走進來的慕藺娜，不由懊惱道：“你進來做什麼？”
“應該我問你吧？”慕藺娜道：“幹嘛幫我？明明痛得不行爲什麼逞強？”
因爲疼痛，冷夜渾身都是冷汗，他低垂着目光看向自己。他什麼都沒有穿，雖然全身上下沒有一絲贅肉，可是，左腿卻腫得跟豬腿一樣，醜死了。
心底說不出的複雜，疼痛讓大腦有些無法思考，因此就更加口無遮攔：“因爲我本來想追你！”
話音一落，他和慕藺娜都驚住了。
浴室中有片刻的徹底寂靜，氣氛變得又怪又尷尬。
慕藺娜這才從冷夜的話語中意識到他的信息，她湊近了些，蹙了蹙眉：“你說的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本來？”
冷夜發現自己情急之下什麼都說了，只好深吸一口氣，認命一般道：“你看到的，我現在居然連站都站不起來，又怎麼追你？慕小姐，你回去吧！”
“我拉你起來。”慕藺娜伸出手。不是她刻意忽略冷夜的那句話，而是，現在的她，剛剛告別過去，還沒有找到面對未來的心情。
“我自己起來吧！”冷夜看到慕藺娜的態度，突然之間意識到，她剛剛或許就是無聲的拒絕。既然早晚都必須他自己一個人，那麼，他也應該適應，以後再難受，也要自己爬起來。
可是，就在他自己奮力要撐起來的時候，慕藺娜卻不由分說地拉住了他的手。
因爲冷夜也在用力，卻是向下用力，慕藺娜則是相反方向，而再加上浴室的地滑，慕藺娜一扯，沒有將冷夜拉起，自己卻向着地上的冷夜跌去。
“慕……”冷夜纔剛剛發出一個音節，便感覺到一抹柔軟落在了他的下巴上。他渾身一震，原本支撐身體的手驀然失去了力氣，整個身體更加無力地跌在了地上。
於是，猝不及防的慕藺娜再次落了一個吻在冷夜的下巴上，而他的脣，也正好吻到了慕藺娜的鼻尖。
心跳在這一瞬間猛然加快，甚至腿上的疼痛都變得有些遠去，反而身上的每一分觸感都是那麼清晰可辨。冷夜垂在一旁的手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放，他的喉嚨動了動，可是許久也發不出一絲聲音。
慕藺娜也斷然沒有料到會是這樣，她的一隻手還被冷夜的手握着，另一隻手撐在他的胸口，似乎清晰地感覺到了裡面有力的心跳。所以，她根本沒有支撐自己站起來的力氣，而冷夜什麼都沒有穿，這樣的距離，讓她也尷尬地不知怎麼開口。
“我們……”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才同時發聲。
發現一起開口，冷夜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你先說。”
“我有沒有把你壓痛？”慕藺娜說完，發現自己的話有歧義，連忙又道：“你的腿還痛不痛？”
“剛剛忘了。”冷夜似乎是仔細想了想，這才認真道：“剛剛有你壓着分散精力，反而不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