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他要的是冷靜。
顯然,這條訊息對傅子琛來說有很大幫助,他現在正好就需要一個能夠證明是他的仇家爲了引出他而綁架唐洛然的證據,現在總算找到了。
如果不是唐洛然另有其他仇人,那他的判斷萬無一失。
那麼,他現在所做的一切也就完全正確。
既然是仇家來找,那麼就意味着對方有心躲着他,但又會主聯繫他——因爲他們的目標是他。
眼下除了等待,江瀚臣跟下屬什麼也做不了,於是江瀚臣乾脆跟傅子琛提議,“讓我們先回去,如果想起來什麼,我再通知你們。”
“隨便。”傅子琛迴應道,他話音剛落,馬上就有人衝上來,慌慌忙忙地跟他報告,“我們找到線索了,歹徒應該是穿了酒吧侍者的服裝混進來,然後又偷偷關掉了總電閘並偷走了緊急用燈,再趁亂從門口離開。”
離大廳更近的不是正門,而是後門,而後門通往的只是一條人煙稀少的小巷子。
現在知道這些並沒有太大用處,傅子琛攥緊拳頭,他閉上眼睛,連回答工作人員的功夫都沒有。
比起同齡人常有的急躁,他很冷靜,並且不意氣用事。
趕在傅子琛動怒之前,陸梓豪趕緊把酒吧經理拉到一邊說話,而與此同時,酒吧裡響起了鈴聲,所有人都立即繃緊了神經。
傅子琛從西裝內側口袋中掏出,看到屏幕上閃爍的陌生來電——果然是他的電話。
毫不猶豫地接通,他不出聲,等着對方說話。
在沉默三秒後,對方終於按捺不住,說話的語氣相當粗魯,“傅子琛,你應該還活着吧?你老婆還在我手上喔,確定不應一聲?”
這樣的語氣,態度又如此坦率,傅子琛立即能判斷出對方不是幕後主使。
真正的罪魁禍首還在埋伏。
接連不斷髮生的事情都印證了傅子琛的猜想——仇家已經開始了復仇計劃,即便到現在傅家都沒有查清楚他仇視傅家的理由是什麼,傅家還是保持高度警惕。
只是沒想到會對唐洛然下手。
攥緊拳頭,他吞嚥唾沫,一字一頓地迴應,“說吧,你需要多少錢?”
“果然爽快,看來你已經知道我東家的身份了,我也不跟你磨嘰,一個億,換你老婆,不然你就等着回收她的屍體吧。”對方說着放聲大笑,一言一語都很粗俗。
一提到唐洛然,就如同刺中了傅子琛的軟肋,他氣得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
他絕對不允許唐洛然出任何事故,哪怕是一點點都不行。
一個億換她,對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
精緻面容變得蒼白,他繃着臉,額頭上的青筋隱隱暴起,冷冷地說道,“沒問題,但前提是你們必須讓她完好無損地回到我身邊,如果她受到傷害,我不會放過你們。”
“當然。”對方又嬉笑起來,匆匆忙忙掛斷了電話。
不知是幻聽還是事實,他竟然聽到了唐洛然的聲音,像是在跟他呼救。
多想第一時間衝到她面前抱住她,告訴她不要害怕。
但他沒辦法做到,之前讓她受到那麼多次傷害的時候,他也依舊不在場。
作爲丈夫,他未免太失職。
在回過神來時,陸梓豪跟江瀚臣已經擁上來追問情況,而傅子琛的回答就是將往哭。一旁的牆壁上狠狠砸過去,同時將另一邊的手伸進西褲口袋中。
他的神情冷漠,如同寒冰一般令見者忍不住打冷顫。
“這裡沒你們什麼事,回去吧。”他下了逐客令,絲毫不打算跟他們解釋。
他可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突然繃不住線,把所有的憤怒都發泄出來。
……
唐洛然昏昏沉沉,任人拖拽着離開了酒吧,被強行塞進了一輛車裡。車子立即發動引擎。
不可以!
心裡叫囂着,她卻連動彈都困難,剛剛半瓶酒的酒勁上來,瞬間就將她的力氣全部抽空,即便她知道跟着他們不會有好的結果,但她就是沒辦法掙脫。
從心底涌上來的恐懼令她瑟瑟發抖,她被卡在後車座的中間,兩旁都坐了兩個男人守着,唯恐她突然掙扎下車。
恍惚中,耳邊突然傳來一道冷漠的聲響,“把她的手銬起來。”
冷靜的語氣,對方的言語中不摻雜一絲憐憫。
聲音從車前座傳來,唐洛然奮力擡起頭,迷迷糊糊中,她的視線雖然模糊,但還是能看清對方的背影——扁平的後腦勺,他穿着黑色皮夾克。
就是這個人指使那些人綁架她的?
那男人一下令,她兩旁的人立即動手,從後車箱中掏出手銬給她拷上,她勉強撐開眼皮,垂着頭,任他們擺佈,她親眼看着留鬍子的那個男人把鑰匙扣在他的腰間上。
而這個男人,也就是剛剛將她拖出酒吧的那個人。
奮力擡頭,唐洛然的胸口重重起伏着,披肩長髮胡亂地貼在臉頰上,或是隨着她的晃動而往後散開,她眼神迷離,紅脣嬌豔欲滴。
輕啓紅脣,她說得異常艱難,“你們,這是要帶我去哪裡……”
左右看守的人沒有迴應,倒是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人回答了她的問題,語氣依舊冷靜,“之後你就會知道了,現在你只要給我乖乖的,我會讓你跟傅子琛見面的。”
傅子琛?
她大腦亂成一團,根本就沒辦法冷靜下來思考,在聽到傅子琛的名字時,她的心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預感頓時襲上心頭。
本還想追問,可那瓶酒的後勁越來越大,幾乎是直往她腦上衝,在一片濃郁酒味中,眼前的世界不停旋轉,她感覺她整個人都在晃動,緊接着腦海裡突然響起“咔嚓”一聲,她就沒有了意識。
而在倒下之前,她還能清楚地聽到副駕駛座上穿着黑色皮夾克的男人發出了詭異的笑聲。
……
恢復意識時,車子已經在一片荒郊野外停下,唐洛然一點點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車頂——她躺倒在後車座上,而原先抓住她的那兩個黑衣的男人已經無影無蹤。
難道說她得救了?
她瞪大雙眼,猛地坐起身來,然而又因爲突然襲來的頭暈目眩而重心不穩,她下意識地要用手撐住身後,卻不想她的雙手被反扣住,掙扎時手銬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理智漸漸回到腦子中,她也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得救。
那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
環顧四周,除了一些廢棄的倉庫跟工廠之外,她居然還能看到住宅樓,不過光從破舊的外觀來看,就知道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
江城既然有它最繁華的一面,就意味着它也有最落魄的一面——位於江城邊境的這裡曾經是繁榮區域,可惜後來成了工業遺孀,現在由於污染嚴重,人員朝中心地區遷移,而成了一座空城。
這意味着,即便這裡發生了什麼事,除非有人報警,不然很難有人會發現。
那麼她不是……
可怕的想法一竄上腦海,唐洛然還沒來得及驚訝,一陣眩暈就把她的所有思緒攔腰截住,與此同時車門也被人從外拉開,冷風灌了進來,突然變得刺眼的光線令她眯起了眼睛。
她的視線又再一次因爲眩暈而變得模糊,只能勉強看清車外站着一個人。
緊接着她的肩膀就被抓住,強行拖了出去。
唐洛然站不穩腳跟,他們就扶着她,強行撐着她搖搖晃晃地朝着一間廢棄工廠進發,工廠大門已經敞開,裡面漆黑一片,她什麼也看不清。
由於酒還沒完全醒,她無力反抗,只能任他們魚肉——他們把她帶進屋子裡,然後鬆開手轉而猛地一推,她直接撞倒在地上,全身骨頭撞得咯咯作響,她疼得皺眉。
這一撞,倒是讓她清醒了不少,
剛剛她從車裡被帶出來的時候,她特意留心了周圍——除了挾持着她的兩個人以外,就沒看到其他人出沒。
那個穿着黑色皮夾克蓄着一頭短髮的男人不見了。
即便一無所知,唐洛然憑感覺也知道眼前的兩個男人只是打下手——他們也就是偷偷躲在廁所的那兩個男人。
可惡,她現在動彈不得!
勉強調整姿勢,唐洛然坐在地上,她蹭了一身灰,空氣中瀰漫着的刺鼻氣味也讓她很不舒服,然而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能活下來。
在昏暗中,門一旦關上,她就連那最後一點光亮都失去。
那兩個男人站在唐洛然面前,蓄着鬍子的高大男人叉着腰,喘了口氣,他轉頭對身旁的矮狀同夥說道,“去把門鎖了,這裡應該有連接電路,你找一下電源開關,把燈開了。”
“好。”對方嬉笑着,旋即轉身去把門關上,唐洛然眼前唯一的光亮也隨之消失。
不過這種黑暗也只是暫時,很快頂上的老舊燈泡就亮了起來,伴隨着滋滋摩擦聲,在玻璃罩裡摩擦出火花的鎢絲伴隨着燃燒,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她終於能看清對方的模樣,但這並不重要。
“你們綁架我是爲了什麼?”唐洛然清醒了不少,她忍着頭痛,強迫自己理清思緒,並嘗試從歹徒口中得到一些具有實質性的訊息。
那個男人不回答,一步步地朝着她接近,不得已,她奮力挪動自己沉重的身體,往後退去,直到背部已經抵住牆壁,她停下來,他也停住腳步。
伸手從口袋中掏出匕首,那男人拿着匕首在她面前揮舞,並獰笑着告訴她,“東家說了,在他跟傅子琛成功見了面之前,我們都不能把你放了,所以你就乖乖地待在這兒,別給我耍一些小心思。”
果不其然,唐洛然並不驚訝。
因爲冥冥之中她已經猜到了目的——他們綁架她實際上是爲了引出傅子琛。
顯然,她也猜到了是仇家找上門。
如此說來,這麼多天來跟蹤她的就是他們,他們一定以爲她跟傅子琛關係很親密,所以纔會想到要通過綁架她,拿她當作誘餌,以此來引出傅子琛。
這個計劃本身並不差,走的也都是老路,足見對方勇氣可嘉,但他們千算萬算還是算錯了一步——他們一定以爲傅子琛跟唐洛然的關係很親密,所以纔會決定以她來當誘餌。
可惜他們錯了,她跟傅子琛不過是假面夫妻。
唐洛然知道傅子琛不可能會爲了她而亂了陣腳。
即便如此,她還是爲他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