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獻想帶着樑子衿離開,秦昊沒答應。
秦昊沒答應,即便論資格,他是樑子衿的男朋友,可他那樣的身份,卻沒有任何的立場,在此時將樑子衿安排在離他最近的地方,照顧她,保護她,比起秦昊,他這個資格並沒爲自己加分半點。
秦昊靠在窗臺上,在靜靜的抽菸。以前他最喜歡和樑子衿在這裡坐着,他從後面把她擁抱在懷裡,兩人靜靜的,有時候即便半句話都不講,但依舊令他感覺很溫暖,很幸福。
‘幸福’這個字眼,除了很小的時候他感覺到過,到之後樑子衿在身邊的那段日子,他繼續擁有過。之後就再也沒有了,他想,這輩子‘幸福’這兩個字都該徹底離他遠去了吧!
他抽了口煙,吞吐着,眼前煙霧繚繞,才淡淡地開口:“你不用這樣,我和她不可能了。”
徐獻站在那裡,心裡頗有幾分淒涼。不知道是爲自己,還是爲秦昊。他尚且可以騙自己,樑子衿對秦昊真的忘了情,因爲秦昊根本不值得她半分的喜歡,他不值得,也對不起。
可現在他心中的天平竟然稍微有些偏移,秦昊對樑子衿的喜歡,絲毫不亞於自己。敢爲了樑子衿,跟自己的老子對抗,這點,他徐獻輸的心服口服。
他做不到秦昊這樣狠,也做不到他這樣好。
嘴裡有些理所應當的話,反倒是說不出口了。淡淡地點了點頭,長舒了口氣:“那她,我就暫且託付給你照顧。等她好了,我在過來接她。”停頓了下,徐獻的聲音頗爲無奈:“也對,我知道你肯定會照顧好她,有宋明在,我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秦昊靜靜地依舊在抽菸,沒有動靜。
徐獻不怎麼抽菸,以前在學校年少輕狂的時候,爲了合羣他也偷偷的抽過。徐夫人說抽菸不好,徐市長就是因爲抽菸,肝功能不太好。所以他很小就知道,抽菸不好。稍微長大了,他徹底就沒抽過了。
最近樑子衿失蹤,他又重新撿起來,煩躁的時候,抽幾根,也就僅限幾根。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秦昊這個樣子,他又想抽了。取過旁邊秦昊放到桌上的煙盒,也跟着點燃一根,火苗竄起的剎那,徐獻感覺自己心中的焦灼與煩躁,頃刻間又變得安靜下來。
這是種很病態的狀態,徐獻不大喜歡這種情緒沒辦法自己掌控,要依賴煙來解決的感覺。但此刻,他卻極爲想要放縱自己。
“我最近不會在過來!”
徐獻說。
“好。”
“不問問我爲什麼?”徐獻忽然笑了起來,扭頭看向秦昊,眸光有瞬間又恢復以前的爽朗。
秦昊依舊眉眼淡淡的,眸光清冽:“我知道你家老頭子,不大希望你和樑子衿走在一起。”他抽了口煙,“但我知道你會爭取的,你媽很喜歡她。”
她依舊指得是樑子衿。
“很聰明嘛。”徐獻舔了舔泛苦的舌尖:“不過我家老頭子,爲了讓我躲風聲,讓我明天就去國外學習一個月。你們宋氏集團和神話集團鬧得厲害,這場輿論到底誰輸誰贏,還說不定,怕我繼續留在這裡,跟樑子衿的那點
事,即便他出手都要壓不住了,到時候會毀了我的仕途。”
“很可笑對不對,以前我就想着要自己闖出一片天,到頭來,依舊要依靠我家老頭子,徐市長兒子的這麼個身份。躲在他的背後,被他保護。”
徐獻的聲音壓低:“可我沒辦法,如果我連眼前的位置都保不住,我怎麼護得住她。她那麼好,我想把所有最美好的東西給她,所以我只能忍耐,忍耐,在忍耐。秦昊你他媽的明白嗎?”
秦昊手中的菸頭燃盡,他起身從窗臺邊站起來,走到桌邊的菸灰缸,將菸頭捻滅。手碰到煙盒上,本來打算在來一根,忽然又猶豫了。
不知怎麼的想到以前,想到樑子衿懷孕的時候,她不讓他抽菸,說對身體不好,對孩子也不好。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抽過了。
手有些抖,顫顫巍巍的從煙盒上拿開。他忽然感覺眼眶酸澀起來,想到他們曾經還有孩子,有個五個月大的孩子,不過親手被他殺了。
他也曾預想過,以後當爸爸了之後,要怎樣做。如果是兒子,給他安排好仕途,經商或者從政,都行。只要他喜歡的,他就幫他安排好。可後來他又覺得不好,作爲他秦昊的孩子,必然做什麼都好,不需要他插手的。
但之後他轉念一想,假如是個女兒,他應該會管教森嚴,不讓她抽菸喝酒,不讓她逛夜店。還有女兒肯定跟她媽媽長得特別像,很聰明、很漂亮,最主要是和她媽一樣,愛笑。
不是有句網絡流行語叫:‘愛笑的女孩運氣都不會太差嗎?’
他希望,女兒能愛笑,有他這個強大的父親在,替她遮擋所有風雨,她只需要笑,活的單純,一輩子不受風雨。
—
秦昊進房間的時候,褚冉剛喂樑子衿喝了點粥,她已經睡了。
褚冉看到秦昊進來,擡起食指在脣邊比了比‘噓……’:“小點聲,她睡了。”
秦昊點了點頭,沒說話,繼續朝牀邊走近幾步。
褚冉見到他臉色泛冷,情緒頗有幾分不對。從牀邊站了起來,給秦昊騰位置出來。話到嘴邊,本來想說些什麼,可又有些猶豫,最後半句話都沒講,轉身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她想此刻,應該還是給點機會,讓他們兩獨處的好。
房門被輕輕地帶上。
秦昊小心翼翼的坐在樑子衿的旁邊,俯身擡手輕輕地蹭了蹭她的臉頰,神情略顯憐愛。大約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能露出這樣的神情來看她。
樑子衿忽然睜開眼睛,掀開眼簾靜靜地看着他。
那雙清亮的眼睛依舊如初,只是神情略顯迷茫,然後略微過了幾秒之後,才慢慢拉開嘴角的弧度,然後對着他,淺淺地一笑。那笑極淺,極淡,但卻美好如初。
“你,你醒了!”
秦昊一整天沒怎麼講話,聲線沙啞,險些快要發不出聲音來。
樑子衿眨了眨眼睛,沒說話。
“不,不在睡會?”
大約過了十幾秒鐘,秦昊躊躇着開口問她。
樑子衿搖了搖頭,大約從未見到秦昊這
幅樣子過,神情猶豫,想要靠近,可又像是靠近之後,會將她碰碎一般。那般小心翼翼,那般視若珍寶。
心裡沒來由地涌現一陣溫暖,暖流蔓延心底,很舒服,她很珍惜這種感覺。沒敢說話,沒敢動,就怕打攪到秦昊此刻的狀態,怕他又變成記憶裡那可怕的模樣。
“那我陪着你坐會。”
秦昊聲音依舊清冽,但聲音卻放柔幾分。俯身取過旁邊的枕頭,把她的腦袋微微擡起,然後勉強將她整個身體支撐起來,靠在背後的枕頭上。
彷彿躺了很久,很久了,突然坐起身來,渾身臉呼吸都順暢很多,她眼神一瞬不眨地瞧着他,只是看着他,然後笑意淺淺。
秦昊方纔碰她的時候,手在抖,指尖冰涼,那種明顯的害怕,即便隔着枕頭那薄薄的布料,她都能感覺到。這笑是想讓他安心,告訴他,她沒事了,現在很好。
“要喝水嗎?”
秦昊在她的目光下,顯得無所遁形,周身都不自在。他的眸光不敢與她的對視,朝着四周瞟了瞟,瞟見牀邊的空杯子,就要站起身來。
“別……”
她聲音嘶啞,聲線破碎不堪,聽起來彷彿那攪碎機似的在嘶鳴的聲音,很難聽。連帶着她自己聽着,都覺得怪彆扭,瞥見秦昊眼底裡的吃驚之後,尤爲羞赧,清秀蒼白的臉都變得微紅。
秦昊沒在敢動,繼續坐回到原位上:“好,我不走,我陪着你!”
樑子衿眨了眨眼,剛剛說話聲音太難聽,她不敢再開口,怕嚇到他就不好了。
秦昊也沒講話,知道她累,怕他繼續講話,她還要費心聽,費力的回答他。
—
齊裕景是在晚上到的楓江別墅,柳姐開的門。
上午他看到秦昊開新聞發佈會,就知道樑子衿肯定被他給救出來了。拼命將樑子衿摘出來,把這件事情上升到神話集團同宋氏集團之間的鬥爭,大約也就秦昊有這樣的本事,依靠這種計策力挽狂瀾。
宋容爭栽在秦昊的手裡,是必然。
但他卻想到還有個人沒出手,宋容庭。宋易元已經是強弩之末,即便他已經察覺到宋容庭想要分割他的宋氏集團,想要改變,只怕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夠立馬做到的。
更遑論宋容庭這樣精明的狐狸,宋易元在玩權術、輿論這塊,顯然沒有宋容庭在行。
他一路想着,柳姐待他到的書房,來之前,他給秦昊打過電話了。
秦昊靠在窗臺邊在抽菸,神情肅穆,清冽的眸光裡泛着戾色,見到他進來,輕飄飄的瞟了一眼,沒吱聲。
齊裕景料想得到樑子衿現在的狀況,秦昊還能保持這樣鎮定,已經實屬不易。他算作是秦振澤的半個幫兇,他還能這樣,也很不易。
朝着秦昊走進幾步,學着他的動作,靠在窗臺邊。口袋裡的煙盒現在基本沒離過手,掏出煙來,火苗竄起,“我來之前,秦振澤剛被帶到當地派出所去了,季洪抓的,但我猜是你的手筆吧!”
“是不是我的手筆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秦振澤進去的這二十四小時,你能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