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洛洛帶着衆人回到基地,他坐下,翻開讀到一半的書。忽然,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似的,他微皺下眉,擡眼掃視了一下基地。
俠客在遊戲,派克在練射擊,芬克斯、窩金和信長在外面掰手腕……
“要去吃飯嗎?”富蘭克林在小滴身邊坐下,將最新版的“百字鍾”遞給了她(某種複雜的拆裝機械遊戲。)
“不用了,我讓人帶了。”小滴擡了擡腦袋,“奇怪,去了很久了呀。”
“今天是誰去買飯?”庫洛洛狀似不經意地問。
瞬間,基地籠上一陣沉寂。
恰時,信長大大咧咧地進門,他剛和窩金較量完,肚子正餓,於是大聲問:“咦,那個米拉怎麼還沒回來?我的香菇雞丁三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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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半,基地的門被推開了。
衆人擡頭,入眼的是這樣一幅畫面:
白色連衣裙上血跡斑斑,血珠子順着光潔的小腿流下,滴落在地;女孩虛弱地靠着門邊喘氣,她身後揹着一個龐大的揹包,似要將之壓垮;平日裡整齊的劉海,此時已被汗水溼透,黏連在一塊兒,那白淨的臉龐上,也擦上血污;但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她生動的表情:那種一臉“我終於回來了”的如釋重負,那種不經意間流露的……歸屬感。
米拉緩過氣來,發現基地的人都盯着她,而且人員分外齊全!她以爲自己這麼晚纔回來,他們定是等不及了。
米拉一樣樣派發,每拿掉一份,她的包包就縮減一分,基地裡就安靜一分。
“米拉,需要讓瑪奇幫你嗎?”小滴一邊接過飯,一邊瞄着她的白裙子。
米拉低頭,這才意識到血水早就滲透了之前的簡單包紮。
“這個我自己也可以。”她遲疑了着問:“小滴,能借你的浴室讓我清洗一下嗎?”
小滴睜着大大的眼睛,點點頭。
米拉拎起包包,剛擡腳走兩步,又折回來,將揹包裡的某樣東西放在俠客面前,說:“差點忘了,這是老闆娘給的調料,我不知道你們口味的輕重,所以裝在罐子裡拿回來了。”說完,她便向小滴的房間走去,心下十分愉快:今天不僅置辦了存糧,還購置了太陽能鍋一個,以後吃飯不用愁。
呃,她當然沒有意識到自己造成了某種重大誤解:爲了趕“隱力”的時間,米拉學着特工隊翻越鐵絲網,可很不幸地,她劃破了自己大腿。
她更沒發現:有人到此刻才合上書本,上樓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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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一邊啃着蘋果,一邊在庫洛洛的房間找書。小滴告訴她,這房間裡的書是公共財產,是可以隨便取閱的,而庫洛洛白天一般不在基地。所以,實在閒得發慌的米拉便大膽進來了。隨後,她發現:這裡簡直是一個小圖書室!
從物理機械、天文衛星到人文社科,可謂是書類齊全。米拉摸着半新的書,一邊稱奇,一邊嘀咕:“不會所有都看過了吧。”
“不是所有,有些書實在枯燥。”
米拉嚇得差點撞翻了架子,她隨手抽了本書,貼在胸前,“我來借書的。”
驚慌失措的小兔子——這是庫洛洛腦海裡第一個反應。
她今天還是穿的棉白裙子,只是花紋較之先前繁複。腰間密密緊收的綢帶、雪白的荷葉卷邊,襯托得她更爲清麗。
自從上次兩人被關在Siciliano裡後,米拉心裡就生了許多疙瘩。此刻,感受到庫洛洛的目光,她頓時緊張起來,一邊說着“謝謝你的書”,一邊準備低頭逃離。
然,庫洛洛抓住了她的手腕。
“傷口都好了?”
米拉低頭,忍着掙扎的本能,忙道:“好了好了。”壓根沒注意他問的是什麼傷口。
“我要你再幫我去卡曼城拿幾本書。”
米拉一愣:“什麼書?”
“和卡曼大帝有關的文獻,我都需要。”
“哦。”米拉應答,他今天沒有把劉海往後梳,外表看起來又溫和親切了幾分,她不得不佩服此人嚴重扭曲的“表裡不一”。
“你爲什麼對卡曼城這麼感興趣?”
“從古籍推斷,《行者日記》記載着強大的念術和禁咒。”
“日記你不是已經得到了?”
“破解它需要更多的資料。”
“好吧。”雖然在米拉看來,一本日記,更或者說一個故事,實在和念術什麼的相去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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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階段,旅團似乎沒有活動,很多蜘蛛都時不時地出現在基地。米拉越來越習慣,有人在半夜三更一邊解剖一邊對照着某本可疑的書籍嘖嘖有聲;有人在電腦桌前連戰3天后,忽然像打了雞血一般,拉着另一隻蜘蛛去門外互毆;有人冷不防冒出凍死人的笑話,然後自鳴得意好幾天……
習慣,真是件恐怖的事。
米拉將橫躺在基地唯一的一張沙發上,翻開的書本蓋在頭頂,假寐。
多美閒適愜意的姿勢,多麼糟糕複雜的心情。
很難得的,今日,諸多蜘蛛都外出辦事去了,惟獨小滴留守。
她現在應該在房間,米拉心裡說。千載難逢的機會。
可米拉知道,她逃跑的機會只有一次,下一次再被抓回來,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選擇死亡的權利。還是……再等等吧,等到她瞭解這些人的手段。
這時,傳來樓小滴的一聲驚叫。
米拉還沒反應過來,天頂的一塊石板掉落,她的身體先於思維作出了反應,但後背還是被砸到了,米拉差點痛暈過去,她強撐着身體,像牆邊挪去。霎時間,機槍掃射,火焰四起,爆炸聲隆隆,她知道基地快塌陷了,但以她的身體現狀,絕對堅持不到門口,她稍稍牽動一下,後背便像被炭火熨燒一般。拔去刺進小腿的木刺,米拉喘息着閉眼,她試着去忽略疼痛,忽略流血的聲音,讓自己平靜下來。
這個時候發動“隱力”已經很勉強,但她心底只有一個念頭:去安全的地方。
“小滴——”蜘蛛們歸來,開始呼喊同伴。
此刻,基地已化作一堆廢墟。
推開壓在身上某塊石板,小滴灰頭土臉地出現在衆人視線中,“我沒事。”富蘭克林將她從亂石中抱出,拍掉小滴身上的塵土,又熟稔地將她扛在自己肩上。
“今天還有誰留基地?”
“啊,我忘了米拉也在基地的。”說着,小滴回頭看了看廢墟,一臉無辜。
“飛坦,這個交給你了。”蜘蛛頭將在路上拾到的男人丟給他,“給你五分鐘問出是哪幫傢伙。”
“窩金、信長和芬克斯,現在,我下令:一個不留。”
“其餘的團員,重建基地。”
庫洛洛獨自佇立,他身後是蒼黃低矮的天,黑色風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最終,他和衆人一同走入廢墟。
真可惜,這些藏書,還有……
忽然,他看到了一條項鍊,一條浸染鮮血的項鍊。庫洛洛彎腰,將它拾起來,輕輕一按,熟悉的面容立即映入眼簾。
庫洛洛的黑眸又暗了幾分。
某種荒謬的錯覺,在腦中閃過。
一抹微笑爬上嘴角,他快步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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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是被凍醒的,她的大半個身體已毫無知覺。是失血過多的緣故嗎?她迷糊地睜開眼睛。是錯覺還是……她爲什麼會回到這兒,曼大帝的藏書室。米拉苦笑着想撐起自己的身子,卻使不上力。
原來,在這個世界,對她而言,唯一安全的地方卻是在這兒。
上次在這裡差點死掉,如今,相差無幾。米拉費力地調整身體角度,對着落入書架間的幾縷日光,微笑。
米拉忽然不再覺得寒冷,強烈的睡意襲來,她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想活命的話,自己出來。”
笑話,她都要死了,居然還會幻聽見庫洛洛的聲音,真是陰魂不散吶……
“米拉小姐,這石門還有半小時即就自動關閉。”
什麼——難道這是真的!?求生的本能讓她的意識迴歸,全身渙散的力氣也聚集了一些,她發出暗啞的聲音:“庫洛洛•魯西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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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個渾身失血、緩慢爬出石門的女孩,庫洛洛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盤桓於心頭的莫名情愫。他彎腰抱起孱弱的女孩,她蒼白如紙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昏睡的前一秒,女孩無力地拽住他的領子,低語:
“謝謝你,庫洛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