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總是下個不停,到處都是溼漉漉的讓人心煩。
安菲亞粗魯地用腳踢開門,進門後再用腳把門踢回。因爲手裡捧着許多東西的緣故所以纔沒法用手開門。
啊,現在已經沒有人會來幫忙拿東西了呢。安菲亞想道,卻是無所謂地聳聳肩膀。
“我回來了。”大聲地對着空蕩蕩的房間喊道,理所當然不會有人迴應。
“今天的雨好大,衣服都溼透了呢。”自言自語地埋怨道,其實身上的衣服沒有沾上一點雨水,在出門之前早就用念將身體包裹得嚴嚴密密了。只不過是以前的話,那個人一定會把毛巾丟過來,然後催促自己去洗澡免得感冒。
現在當然是不會有毛巾丟過來,迴應自己的只有屋外越下越大的雨。
明明知道那個人已經不在了,但卻依舊還要做出這樣的事,彷彿那個人依舊在身邊。
但安菲亞是知道是,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沒意義。
因爲死去的人是永遠也不可能復活的了。
一切只不過是習慣而已。
安菲亞自嘲地想。
我只是不想改變而已,反正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不是嗎?
安菲亞絕對不承認自己是在用這樣幼稚的行爲在懷念那個人。
電話鈴聲響個不停,安菲亞在廚房忙得團團轉,實在空不出閒去接。
“喂,去接個電話啊。”話喊出來,安菲亞才意識到這個家其實只有自己一個人,那叫誰去接電話,偏下頭,看着桌子上擺的幾盤還冒着熱氣的菜。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話,爲什麼還要做這麼多菜?放下手中切到一半的蘿蔔,安菲亞面無表情地走去大廳。
現在這個時候,是哪個白癡打來的電話?
“喂?”懶懶地問道,其實嘴角正掛着冷冷的笑。
“隊長,我們找到小少爺的下落了。”另一邊傳來一個興奮的聲音,畢竟找了幾年的人終於有消息隊長一定會很高興的,隊長一高興,那他們這些手下自然會好過的。
楞了楞,手一鬆,話筒直往下掉,安菲亞連忙一把撈了回來。
“你現在在哪?我馬上過去。你不許走開。”安菲亞急急地說道,一改平時緩慢的語調。這正說明了此刻她的心情是多麼不平靜。
聽到地址後,安菲亞一刻也等不得,就這樣直衝到大街去,撐着雨傘行色匆匆的路人只感到一陣風從自己身邊刮過,連個人影也看不到。
廚房裡的湯還在冒着熱氣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不過估計它的主人今天是無心享受了。
從那以後過了多少日子?
安菲亞沒有認真地數過,但心裡卻有着一個數字,6年3個月零7天。
這麼長日子裡自己是怎麼過來的,安菲亞想不起來,她的記憶是一片模糊。不過明明日子也不短了,但那個人的樣子似乎依舊沒有被淡忘一點,彷彿昨天她依舊揉着自己的頭髮柔柔地叫自己安亞。
安亞是自己的小名,但除了她以外,是誰也不叫的名字。
認識自己的人叫自己安菲亞,手下的人叫自己隊長,或許還有其他的人叫過自己其他的名字,但那不過是個稱呼,安菲亞也記不得了。
那個人,有着亞麻色的頭髮,湖水綠的眼睛,長相跟自己完全不像,不過只有她會親切地摸自己頭,無微不至地照顧自己。
我們是親人嘛。那是她最常說的一句話。
你是我的妹妹嘛。這是她最喜歡的一句話。
是的,那個人,是她的親姐姐。
我們之間不需要任何理由,也沒有爲什麼,我對你的照顧是天經地義,我們是姐妹嘛。
姐姐最喜歡的人就是安亞了。
說謊。
沒關係的,姐姐一定會在安亞身邊的,不要怕。
說謊。
安亞果然是最棒的,這麼快就掌握唸了。
說謊說謊一切都是謊言。
什麼最喜歡,什麼一定會永遠在一起,最後卻是爲了別人死去了。
那個男人,有什麼好,值得姐姐你爲了他連命都不要了嗎?
安菲亞眼神空洞地追問,可是那個人已經不會回答她,她已經死了。
愛情比親請重要嗎?喃喃地問道。不禁想起她最後的請求,找到她的兒子,幫她照顧他,就像最初她照顧她一般。
我們是親人,對你好不需要任何理由。
安非亞突然間淚流滿面。
最後的最後,姐姐最思念的人不是那個男人。
愛情比親請重要嗎?纔怪。
安非亞自問自答。
我在等待念契製作者的到來。
時間進入第四天,我依舊在利科爾家混吃等玩,其實可締兒每個星期有大半時間是用來上課的,其餘時間也不是都那麼閒。
當一個大家族的繼承人還真是辛苦啊。
我涼涼的感嘆道,然後繼續奮筆疾書地給瑪琪寫信,雖然現在還沒能用念具現出往返的信鴿,但等念恢復了就可以寄出去了。
說真的,瑪琪,我開始想念你了。
特別是見到西索跟可締兒的相處之後,我特別想念流星街跟你一起生活的的日子,也不知道你現在怎麼樣了?上次發出信鴿後我也只收到你回的幾個字而已。
什麼安好勿念。拜託,瑪琪你其實完全不必那麼節省的,有什麼需要就叫拉瓦去搶回來就好,恩,順便問候一下拉瓦那小子是不是死了?沒死的話不用客氣地繼續奴役他。
好象都很多話都表達不出來的樣子,可是我已經寫不下去。默默把信直疊整齊放回那些信之中,等待三天後簽下念契就可以使用唸了。
話說,我怎麼感覺我是迫不及待地把自己賣出去的樣子啊?
最近幾天一直都在下雨,每當下雨就總讓人想起不怎麼愉快的過往。
從有意識起就一直在流浪,當過乞丐當過小偷送過□□,使盡一切手段都只不過爲了活下去。雖然有時候會想到,活着這麼痛苦還不如死去的好,但心裡總是不甘心。
憑什麼我要活得如此辛苦而別人就可以輕易獲得幸福卻有不好好珍惜?
我在餓暈之後被那個男人揀到了,他開了一家孤兒院,自那天起我也成爲了其中的一員。
人也是動物的一種,活着就是本能。他曾摸着我的頭,告訴我這一道理。
說真的我不太懂。雖然討厭他一直把我當成小孩子,但我不得不承認我的確還是孩子,那樣的話我理解不能。
孤兒院的生活的確比外面好多了,起碼我不再爲食物擔憂。後來也有幾對夫婦說不介意領養女孩,但我其實是不願意的,但院長總說,小孩子還是要在健全的家庭裡生長比較好。但最終那些家庭還是受不了我將我送了回來。
院長只是摸着我的頭嘆息,卻什麼都沒有說。
我不是孩子。看過這麼殘酷的社會的陰暗面的我,自認不是孩子。
直到那一天,安非亞的到來完全的改變了我的生活。
我大概能記清楚的就是那幾天一直下着很大的雨,就像她死去的那一天的雨一樣。傾盆而下,彷彿不把整個世界淋溼就決不會停。
我本來不討厭下雨的,可她死的那一天,我開始厭惡下雨的日子了。
因爲沒有一個人,會在我渾身溼透回家的時候,丟過來一條毛巾,罵着:又不撐傘,你是想要感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