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河跟雷風一層層的搜索着密室,上面幾層一無所獲,直到之前遇到古瓊的空間裡,終於找到了張其彬留下的痕跡。
與其說是痕跡,不如說是戰場。用來迷惑人的全息系統已經被破壞,燈光也被破壞,閃爍的燈光中,映照着滿地的狼藉。
巨大的玻璃容易被砸出一個巨大的洞,原本泡在溶液裡的成千上百的變異人,此時已經變成了殘肢斷臂堆了滿地,容器裡的溶液正在汩汩的往外流,一股詭異的味道撲鼻而來。
雷風艱難的吞嚥了下口水,嘗試找一個下腳地,卻發現除了分不清胳膊腿的殘肢,黏糊糊的黏液都已經快沒了人的腳脖子,根本沒處下腳。
這邊雷風還在猶豫,那邊古河已經衝進了房間裡。
其彬如今的破壞力簡直可怕,古河不知道應該擔心其彬,還是擔心這個世界,也許被困在這個研究所裡,對其彬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古河找遍了每個角落,甚至把那些堆在一起的殘肢扒拉開一個個的翻找,卻沒有發現其彬的蹤影。
一通尋找之後,古河渾身溼漉漉黏糊糊的回到電梯處,對雷風招招手,“去下一層。”
雷風扔掉手裡提着的用來扒拉屍體的一隻斷腳,忙不迭的衝進電梯裡,再找下去他就要精神崩潰了。
電梯繼續下沉,緊接着重重的停頓了一下,然後向左平移了一段距離,才又打開了門。
“我還以爲這電梯是一直向下的。”雷風說道。
古河沒有回答走下電梯,這一層是類似於一個孵化室,裡面的空氣、溼度和溫度都非常舒適,在一個個圓柱形的玻璃體內,放着各種各樣的蛋形生物,每個容器的頂部都有一個紫外線照射儀,模擬出自然的孵化過程。
“這裡面是什麼?不會是在孵化島上的那些怪物吧?”雷風敲了敲其中一個玻璃體,裡面的蛋竟然劇烈的晃動了一下,嚇得他趕緊往古河身後躲了躲。
“這裡大部分都是禽類,島上那些怪物應該都是哺乳類,不管古山是想孵出什麼來,都不會是什麼正常的生物。”古河說着,找到了孵化室的總控操作檯,果斷的按下了關機鍵。
房間裡瞬間陷入了黑暗,空氣也逐漸變得陰冷起來。
“我還是趕緊走吧!”雷風推着古河快速的離開了。
接下來,他們一個個房間找去,這些房間有些很小,就像一個單間的實驗室,有些很大,大量的實驗體被關在裡面。
找了足足有幾十個房間,而且電梯也不總是垂直,而是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讓人跟不上節奏,這讓雷風幾乎崩潰。
“這怎麼跟迷宮似得!”雷風重重的戳了一下電梯按鍵,有些急躁的說着。
“我們現在應該是在海底,海島的根本受海水的沖刷,有些地方形狀不規則,古山應該是根據地質地形來設計的這些房間。這樣設計對海島的傷害比較小,也不容易對他的秘密實驗室造成損失。”古河說話間,電梯再次將他們帶往了地獄。
電梯打開的瞬間,雷風以爲自己來到了什麼花園,這裡青草茵茵,陽光燦爛,春風和煦……這裡簡直是人間天堂,如果沒有那滿屋子的孕婦和胎兒的屍體的話!
這次雷風是真的不敢進去了,死死的拽着古河的一角,渾身瀝瀝發抖,緊閉着雙眼用眼睛縫偷瞄着腳下的路。
不僅僅是雷風,連古河都止不住渾身的顫抖。
在一派祥和的景色之下,滿地躺着被人開膛破肚的孕婦,旁邊躺着被扔在一邊的胎兒,鮮血和器官染紅了假山和假草坪,在草坪的兩邊,是一間間的關押室,每間裡面都有一個內臟淌了一地的孕婦和渾身血淋淋連臍帶還沒有剪掉的嬰兒!
從這血液的顏色來看,事情剛剛發生了不久。
“這……該不會是我女神乾的吧……”雷風的聲音顫抖着。
古河沒有說話。
這裡的環境很好,就像在之前的孵化室一樣,所有孕育生命所需要的條件都有,陽光、空氣、美好的景色,可惜眼前的這一切都是假的,草坪是假的,山坡是假的,陽光更是假的。
古河雖然知道古山在進行“三生嬰兒”的計劃,但他一直天真的以爲只有朵悠這一個實驗體,如今想來,以古山這樣謹慎的性格,怎麼可能把所有的希望只寄託在一個實驗體上?
古河走到其中一個嬰兒身邊,蹲下身子仔細看着那個嬰兒,嬰兒的尾部拖着一根小小的尾骨,古河又接連看了好幾個嬰兒,每個嬰兒都或多或少的有些缺陷和變異。
古河想到在死亡谷時看到的基因紋身和從一個生物學家的身上找到的基因圖,忽然意識到,古山的“三生”已經突破了人類倫理上的三生……
突然,一陣細微的響聲從假山坡的另一面傳來!
古河帶着雷風快速走過假山坡,赫然看見在山腳下,其彬跪倒在地上,背對着他們,肩膀劇烈的聳動着……
“女神!!”雷風激動的就要衝上前。
古河一把拉住雷風,“小心爲好!”
雷風立馬回過神,有些後怕的退回到古河的身後,小聲的喊着:“女神,女神!”
那較小的身軀,像是愣住了停頓了片刻,然後緩緩站起身,回過身來。
只見張其彬手裡捧着一個嬰兒的屍體,滿臉滿身的鮮血污垢,她將那嬰兒的身體輕輕擡起努力的伸向古河,銀灰色的眼睛蒙滿了淚水,身體因爲痛哭而劇烈顫抖着。
古河緩緩走向其彬,攬過她的雙肩,將她摟在自己的懷中,“沒事了,沒事了……”
其彬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想停住自己的哭聲,她啜涕着,斷斷續續的說着:“他們一直在喊我……一直在喊我,讓我救命……他們一直在叫媽媽!誰在我腦子裡一直在叫媽媽??”
其彬越說哭聲反而越大,她身體癱軟下來,古河一把扶住她,讓她做回到地上,看着她失聲痛哭。
這是這麼久以來,在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以後,古河第一次看到張其彬哭。
撕心裂肺的哭……
抱着那個嬌小的身體,古河忽然意識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身體已經變得這個結實卻冰冷,像一塊小小的石頭,那麼堅實,又那麼固執,不肯向任何人尋求幫助,不像任何人展示自己最核心的最脆弱的岩層。
他知道,這個女人不屬於他,不屬於任何人,她在這個世界上活着,從來都只是一個人……
其彬的哭聲漸漸平息,忽然,一直在她懷中的嬰兒卻突然睜開了猩紅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