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把自己修行的吐納之法與心訣告訴了所有的孩子,並傳授了一些他自己的見解。
於是這浩浩蕩蕩四五十來人, 一邊白天趕路,到了夜晚那些少年便打坐吐納起來。頓時猶如十幾個星辰,發出一縷縷若有若無的微弱白光,與天空中的繁星遙相呼應,看得他們的父母一個個如癡如醉。
這時候這些杏花村民看楊帆的眼神更是變了,由敬佩變爲崇敬。無疑在他們眼裡楊帆赫然從英雄升級爲了神秘高人。雖然這些村民也不敢肯定這些孩子修行的法術是否對測試有用,但看見自己的孩子一天精神好過一天,個個神采奕奕,也着實歡喜無限。
一座小山山頂,望着前方一望無際的大山,楊帆等人一陣震撼,綿延不知多少千里的山川大嶽,如龍騰虎踞,而三清山則是其中的最高峰。一縷縷雲霧在山間吞吐,似仙家浮隱;時不時有白鶴飛舞,直上九天。而三清山山頂更是直插雲霄,蛟龍入天,白芒一片,積雪常年。巍峨挺拔不足以形容它的磅礴,鍾靈神秀不足以形容它的出塵空靈。置身於此,便讓人生出此山何雄,人力何微之感,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抗衡。
就在這時,一聲低沉厚實的鐘鼓轟鳴在這方圓數千裡之地上響起,也把震撼中的楊帆等人敲醒。隨着這一聲鐘鼓響起,頓時三清山腰霞光四溢,只見數十道人影從霞光中飛出,御劍而來,如天神下凡。
那鐘鼓一共敲了九十九下才方止,而隨着鐘鼓聲的停止,也意味着五年一次的三清山招收弟子的時刻終於來臨!
“測試開始了,我們快些吧,不然等人一多又要等待好久了。“他們加快了行程,而真正到達三清山腳時卻已經是第三日早晨。
峰迴路轉,當楊帆等人從曲折的小路中出現時,一派喧鬧的景象出現在眼前。
只見一個大路直通三清山深處,而在大路盡頭便是一個宏偉巨大的道門,高約三四十丈,上面三個大字龍飛鳳舞,金光閃耀,正是太一門。而在巨門之下,楊帆看見數十道士分爲十處,每一處都有一尊道像立於身後。數人盤坐在道像前,一塊石鏡立於前面石桌之上,赫然是那神秘的測試之鏡。
此刻雖是早晨,但在每一塊測試之鏡前,一條條人形長龍排列:一個個等着測試的孩童懷着一臉的忐忑在父母的陪同下焦急地在隊伍中等待。每一條長龍便有一千來人之多,十條長龍便是上萬人!
“哇,好多人啊,那門好大好宏偉!”一個孩子張口驚呼道。
“你看,那些人是不是就是前兩日從天上飛下來的那羣神仙?我要是有那麼厲害,能飛該多好啊。”另一個孩子羨慕道,卻是李剛之子,李小剛。
楊帆何時見過這麼多人,獸山一族在他走之前一共才一百三十六口,而杏花村民也不過數百人,這一下子突兀地出現上萬道身影,上萬張各不相同的臉龐,頓時讓他心神一震搖曳。
可以想象來到這裡的人有多少,雖然大部分是陪同孩子來的大人,但光從這數目來看,那孩子的數量肯定不在少數,必定有數千之多。而這只是測試開始的第三日,楊帆相信包括前兩日測試完畢的,以及還在路上的人羣,恐怕真得有數萬人來參加。
杏花村無疑是比較幸運的,因爲他們離三清山的腳程並不是很遠,一個星期左右就能到來。而有些地方卻是離得遠了,人們就得準備一大堆乾糧,行走數個月才能到達這山腳之下。
就在他們還在觀望之時,一個道士模樣的孩童對着他們行禮,便指引他們到了一條長龍的最後頭,一一排起對來。楊帆暗暗觀察了一番,雖然隊伍很長,但卻變動的很快,每一個孩子大概只有數十息的時間,便往往可能決定了一生的命運,要麼一飛沖天,踏上修行路;要麼黯然離去,繼續在滾滾紅塵中沉浮。
可要踏上修行路談何容易,果真如烏簡老人所言,需萬中選一。這一炷香時間下來,楊帆沒有看見一個被選中的人,那石鏡更是毫無反應。也許七天下來,能被選進去的只有數人,或者十幾人,但絕大多數卻是失望而回。
“求求你,道爺,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一定可以的。“其中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跪在那數個道士身前,苦苦哀求道。
他是一個人來的,千辛萬苦走了兩個月的路程纔來到了這裡,他的孃親至今還臥病在牀,只有小姐姐一人照看。他是全家的希望,如果他能夠成爲太一門的弟子,那麼他的家庭就會得到官府的照顧,他的孃親便會有最好的郎中爲她看病。
然而這個帶着希望來的少年卻並沒有令石鏡發光,他沒有修行的資質。
他的哀求於這人潮中只是極小的一部分,根本無法改變什麼。於是他呆愣地走了,臉上時而露出傻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小姐姐與孃親的失望,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到家鄉。他已經沒有了乾糧,爲了湊夠他來這裡的兩個月食物,他們一家省吃儉用了好久。
楊帆看着這一切的發生,卻正如大多數人一般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也做不了。這一段時間的等待,充滿了太多太多的悲傷。隨着一個個失魂落魄的身影陸陸續續地遠去,在場的每一個人卻怎麼也再也笑不出來,頓時全場一萬多人之地鴉雀無聲。來時他們都是滿載希望的,而如今有的卻是彷徨和忐忑,沒有誰知道下一個黯然遠去的人是不是自己。
一萬多人,便是一萬多個故事,一萬多衆生之相。
“唉,可惜了,要是早上三年前來,這人就可以通過了。“一個小道士望着一個略顯消瘦的背影,嘆息道。
剛纔的那人在測試時石鏡是有光芒發出,頓時惹來一片驚呼,大多數人爲之側目,就連那人自己也是喜極而泣。連帶着小道士也跟着驚喜,那感覺就像在一堆沙子裡拾到一粒金一樣,讓人激動。
可最後卻發現這個人年齡上超過了歲數,已經十九歲了亦不具備資格。雖然那人一再哀求,可規矩卻並沒有被打破,以前也不是不曾有過這樣的事情發生,小道士除了對此表示遺憾也做不了什麼。
“也不知今年能有多少人能通過資格?“那小道士搖了搖頭想到。
太多的悲傷在此刻上演,盡顯人生百態。上天給了他們希望,讓他們看見了改變生活與命運的曙光,卻沒有給予他們開啓希望的鑰匙,那扇大門始終沒有敞開。
自然,未被選中的孩子與他們的雙親是失望地,失魂落魄間黯然離去,一時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但也並不是所有人都這般悲觀。
“父親,孩兒無用。沒能夠成功,無法成爲太一門弟子,不能改善你和孃親的生活。“一個七八歲的孩童神色黯然地說道。
“傻孩子,父親要你來,不是讓你報答雙親的。過不去沒關係,爹爹身體這麼壯,又不是養不起我寶貝兒子。記住孩子,我們雖窮,卻得有氣節。必須有不甘人後的志氣,不屈於邪惡的骨氣,以及不懼挫折的膽氣!雖然咱們失敗了,但這並不代表唯一,孩子,你永遠是父母的驕傲。“那孩子的父親善言寬慰着自己的孩子。
“是真的麼父親,我真的是你們永遠的驕傲麼?“那小孩懷着忐忑的問道。
“那是當然的了,父親何曾騙過你。走,我們回家,讓你孃親做好吃的。“那大漢一把抱起兒子,歡快的向山下走去。
“恩,孩兒不難過了,孩兒要有志氣,骨氣,膽氣,要成爲父親和孃親的驕傲,永遠的驕傲!”那小孩在他父親的懷中揮了揮小手,堅定地道。
十五年後,通過自己的刻苦努力,這孩子在東啓科舉考試中考取了狀元,最後做了東啓大朝的宰相,成爲了他父親與孃親真正永遠的驕傲。
不同的人,際遇不同,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其中種種玄妙又有誰能夠說得清道得明呢?
一天的時間很快就將過去,待到黃昏時刻,也終於輪到了楊帆這羣人,而此刻的衆人除楊帆還尚能保持鎮定外,其它所有人都是不安忐忑之色。
上天究竟是否給予了他們那把開啓希望之門的鑰匙,而楊帆是否能夠如願以償的進入太一門中,修得一身道法修爲,也即將在稍後一一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