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一千零四十八年,註定了是不平靜的一年。
這一年,秦鵬出世,公子返京,蕭楚寒、流雲兩個傳奇人物相繼現身,北狄犯關,若有人能夠將時間橫向拉開,就會發現,此中一樁樁、一件件事情之間多少都會有一些千絲萬縷的聯繫。
而對於秦鵬等人來說,想要解決的並不單單隻有大唐內部的一些事情,對於他的一些打算,至今雖然還不曾明瞭,但所思所慮者,卻要比大唐的國運還要龐大。只不過,大唐是他的基礎,想要進一步的實施自己的計劃,沒有唐是萬萬不行的。之所以費盡心力去佈置“乾坤九轉大陣”,也未嘗沒有這方面的考慮。
李睿的失蹤並不能阻止**的繼續南返。第二天一早,大軍便又朝着京城進發。
對於二皇子,李天易也只能私下派一些人暗中查訪,不過他也明白,來人能夠如此輕易的擄走人,自己的努力怕是沒有太多的結果。再者說,影子已然去追查刺殺太子兇手的下落,而軍中之人甚少有偵緝高手,此事也只能等到偵緝司的人過來後再說。
二皇子失蹤,對於李天易而言的確擊中了他的軟肋,自昨晚至今,他臉色一直蒼白異常,自己身體一直就不怎麼好,這次受到這麼大的打擊,想要一時半會兒恢復過來怕是不太可能。
車輦之上,公子和李天易正在對弈,兩人都有些神色不屬,所以這兩人之間的對弈也都是慘不忍睹。明明再有兩步,白子便可以將黑子困死,但公子卻是視而不見,看着他們手執棋子皺眉苦思,李德輝便嘆了口氣。
他也是有些太大意了,只顧着照看皇帝的安危,絲毫沒料到刺客原本的目的卻是二皇子,以致於軍中如此之多的高手,竟然讓人輕易將李睿擄走,想來想去,也是自己的失職。
“對了,鐵騎現如今去了哪裡?”李天易皺眉沉吟,口中問的卻是另一件事。
“呵,那個齊天傲除了對秦公子還算比較客氣外,旁人在他眼裡和螻蟻無甚分別,當日抓了瀾滄月後,鐵騎之人便撤了,至於他們現如今到了哪裡,卻是誰都不清楚的。”
“哦?你就沒派人去調查一下?”皇帝斜眼看了一眼公子,很顯然對於這樣的回答他多少有些意外。
“若是旁人,我早就派人一路跟蹤下去了,但鐵騎不然。這裡面的每一個人如果放在江湖上,那都是一流高手,想要去跟蹤他們,和找死有什麼分別?
再者說,即便是知道了鐵騎的去向也毫無意義,這些人能力是有的,紀律也非常嚴明,但卻是桀驁難馴,除了他們的主子以外,誰能夠命令他們?這次北上救援,也是因爲那些不死人所致,如果是尋常戰爭,他們怕是看都不會看上一眼。”
“說的倒也是。我一直有些疑問,既然鐵騎都現身了,莫非聖人白天愁還活着?”
“這件事我是真不清楚,有關千年前的那場大戰,衆說紛紜莫衷一是,版本太多,也不知道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不過能夠確定的是,白天愁登天一戰後只是失蹤,並未身死。現如今已過了一千年,若是普通人,恐怕屍骨都化了,但對於這些有大修爲的人而言,時間對於他們來說沒什麼意義。
至於白天愁是否活着,現如今又在何處,沒人知道,如果不然,鐵騎早就出馬去尋找他們的舊主了。”
皇帝嘆了口氣,緊接着又道:“這世上還有你不知道的事?”語氣中便多少有些揶揄。
公子怒道:“我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事事先知?哼,話又說回來,你是整個大唐最有權勢之人,不也一樣不清楚大唐內部的事情麼?我可是聽說,當年太祖皇帝還是在白天愁的輔助下才建的大唐,照這麼說,對於白天愁此人,你應該比我清楚纔是。”
皇帝也怒了,他拍了一下桌子,大聲道:“胡攪蠻纏,太祖距今已有一千多年,難不成你以爲經過一千多年以後那些傳聞還能夠完整的留存下來?再說了,我常年居於宮中,於江湖之事不甚了了也就不足爲奇,但你不一樣啊,對於這些江湖舊聞、奇聞異事你向來不是最爲熱衷嗎……”
皇帝和公子兩人大吵大鬧,但隨行的將士卻沒有一個出言阻止,更沒有一個人去勸阻。即便是太監李德輝也都緩緩閉上了眼睛。
白萱看着這一幕不禁有些奇怪,她低聲問秦鵬道:“秦兄,怎麼公子和皇帝吵架卻沒人去勸阻啊?這些將軍大臣們也是的,看着自己的主子吃虧,竟然不聞不問,不是說他們對於皇帝最是忠誠麼?”
秦鵬信馬由繮,聽聞此言後淡淡的笑了一下,說道:“公子是有意讓皇帝發泄怒氣的,隨行之人也大多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所以兩人看似吵的極兇,實際上卻也只是表面文章而已。
南方不靖,李睿又失蹤,對皇帝而言無疑於雪上加霜。他身體本就不好,常年的毒藥將其機能毀的七七八八,倘若不是有龍血,他怕是不日將死。如今毒雖已解,但想要恢復卻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現如今他心力交瘁,吵一架對他的身體是有好處的。”
白萱沉思了半晌,緩緩點頭。
車行並不快,因爲後面還有很多傷員需要照顧。時近中午,衆人也都下馬休息,埋鍋造飯。便在此時,蕭楚寒挾一身風塵趕了過來,公子便攜了流雲,一同來見秦鵬。
“太子遇刺一事是真的,而且太子的確也是重傷,有一劍直接刺中了太子的左胸。我看過了,劍鋒幾乎是挨着心臟穿過的,這樣的傷,不可能是僞造。看其狀況,沒有個半年時間根本不可能康復。”蕭楚寒開口的第一句話便讓秦鵬大皺眉頭。
“你入宮了?”公子也是皺了皺眉。
蕭楚寒點點頭,說道:“你讓我查右相,但這個人一向身世清白,而且歷來爲人稱道,短時間內根本查不出什麼。我便由果到因,倒推了一下,王倫是因太子遇刺纔來軍中的,這麼一說,便不得不追查一下太子遇刺一事。我連夜潛入宮中,經過探查發現,太子的確重傷,這件事是千真萬確的。”
公子知道老蕭的手段,聽他如此一說,便也不再多問。
倒是馬德開口道:“我素來聽聞那個張皇后是個了不起的女人,你這次有沒有見到她?”
蕭楚寒道:“遠遠的看過一眼,倒是沒怎麼在意。”
馬德無趣的摸了摸下巴,也不再說話。
“太子竟然受了重傷?”鵬蹙着眉頭,深感不解。
“會不會是張皇后的苦肉計?”公子也露出沉思之色。
秦鵬站起身,揹負雙手想了想,搖搖頭道:“應該不會。我雖未見過張皇后這個人,但從他對李德厚的態度上可以看得出來,皇后對太子不僅僅只是愛護,甚至是有些寵溺的。
一個女人爲了自己的兒子是什麼事都可以做出來的,但這不包括將兒子弄成重傷來達到某些目的。更何況,太子對於張皇后而言,那就是她的一切。
如果說因爲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而讓太子多少受一些小傷,這點倒是可以接受,但僅僅只是爲了調開影子而讓自己的兒子重傷差點死掉,她是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看來,我們對於太子被刺一事判斷有誤,有可能皇后對此真的是毫不知情。對了,老蕭,還有沒有其它的發現?”
蕭楚寒席地而坐,隨意拿起皮囊喝了口水,這才接着道:“我探查完太子的傷以後便一路趕回邕州,潛入王倫的家裡,發現了這個。”
蕭楚寒邊說邊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遞給秦鵬。秦鵬凝目看了一眼,不識何物,於是又順手給了公子。
這是一枚銅質的印綬,本身也是凡物,並不如何貴重,只不過上面雕刻了一些圖案,看其手法,並非中原之物。
公子細細端詳良久,這才說道:“看着有些眼熟,但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等等,這不是前朝的帝國國徽麼?右相王倫怎麼會有這個?”
秦鵬知道,前朝終結於奉帝,但對於其標誌卻是從未見過。此刻聽得公子一說,他愈發覺得事情複雜起來。
“或許是那王老頭兒喜歡收藏,僅憑這件東西又能說明什麼?”馬德開口道。
公子搖搖頭,道:“不可能。前朝遺物雖有,但流傳世間的並不多,而且帝國國徽的象徵意義要遠遠大於其本身的價值。
王倫此人除了貪戀權利,並未曾聽聞他有收藏的嗜好。更何況,這種東西也根本就無任何收藏的價值,他家中藏着一枚前朝的國徽,如果說僅僅只是爲了收藏,打死我都不信。”
秦鵬點頭,說道:“看來要想弄清楚這件事的始末,最終還是要從王倫這裡找突破口。”
“我對當朝所有的重臣都有過一些資料的收集。昨晚公子找過我以後,我又翻出來看了一下王倫的卷宗,倒讓我多少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東西。早年間,王倫還未成右相之前,或者比這更早一些的時候,他曾和天樞處的德陽先生有過幾次會面,具體談話內容不詳。”
“德陽先生?”公子扶額,這個人早就被李天易發配到南陽去了,此時老蕭提到這個,有何用意?
“其實我也不清楚爲什麼自己會注意到這個,只不過心中隱隱的有些奇怪,所以就說出來讓你們參詳一下。”蕭楚寒倒還是一臉的淡然。
“天樞處只是負責觀察天象,預報天氣的陰晴,在戰時,他們的作用很重要,但若是平常時間,那也就是一擺設。而且,雖說天樞處地位特殊,不受任何司法節制,但實際上他們卻無絲毫權利,王倫當時還沒有功名在身,德陽見他,的確是有些奇怪。”公子喃喃自語,眼中疑惑之色更濃。
“那個德陽現在何處?”秦鵬隨口問道。
“想來應該還在南陽吧,這些年從來沒有聽聞過此人的任何消息,或者早已老去了也說不定。”公子回答的有些漫不經心,此事雖然多少有些奇怪,但在他看來,並不值得去深究。
秦鵬來回踱了幾步,這纔開口道:“老蕭,你再去跑一趟南陽,看看這個德陽是否還在,你只需要確認這件事,不管他在或者不在或者已經死了,都要在第一時間告知我……嗯,馬德,你跟老蕭同去。”
公子對於秦鵬的反應有些疑惑,但他素知秦鵬習性,此刻看他臉色如此凝重,不知怎的,心中便也掠過一絲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