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你爲什麼不說?”
離開老頭子後,兩人走出不遠,女子便站定了身形,凝視着秦鵬問出這句話。
“說什麼?”秦鵬撓了撓頭,他眼神閃爍,似乎隱藏着某些東西。
“你爲什麼不告訴他,其實你我都有能力記住這些事,並非像老頭說的那樣隔天就會忘記。”
女子有天心,秦鵬雖沒有她那般神通廣大,但他有自己的辦法,對於老頭子所言的“日囚”一事,女子心中有些震撼。老人說過,被囚禁的只有他自己,所以無論他說過什麼樣的話,做過什麼樣的事,隔天便會恢復如初,就如同前幾次一樣,雖然秦鵬和女子兩人與他相見不止一次,但轉眼間兩人就會忘記這所有的事情,因爲對於其他人來說,老頭子永遠是第二天才會出現。
秦鵬向她招招手,繼續前行,待到再也看不到老頭的住所以後,他纔開口說道:“之所以隱瞞,只是出於習慣性的小心而已。”
女子偏了偏頭,有些不解。
“對於這老頭的話,你相信多少?”
女子楞了一下,不明白秦鵬的意思。
“你被創造出來以後,最終目的永遠只是爲了對付我而存在,至於別的,雖然旅途之中也有過不少岔路,但都是一些小溪小河,從未遇到過大川,如何選擇也並不困難,真正能夠影響到你的東西很少,所以不客氣一點說,在人世間,你就是一個小白癡……你先別忙着生氣,人都說天心難測,但人心同樣難測,你真的相信老頭子所有的話?”
女子若有所思,沉默了半晌,這才繼續開口道:“那你的意思是……”
“對於我們剛纔聽到的東西,大部分應該是真實的,諸如禁制、陣法,還有他被囚一事,憑直覺,我認爲這些應該都是可信的,當然,修煉也是一樣。唯一讓我有所懷疑的是這個人的身份和背景,以及他對我們的態度。”
秦鵬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情很認真,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我來到這個世界,是出於我本能的意識,換句話說,我來這裡是主動的,而你卻是被動的。但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有一件事似乎有意無意的被我們忽略了,那就是,我們爲什麼同時都來到這個地方。這不是一句廢話,我當初撕裂空間,可去的地方有不少,但我隱隱的覺得某個地方似乎有一道聲音在不斷的呼喚我,我是循着這種感覺來到這裡的,相信你跟過來之時多少應該也有這種感覺,這麼說起來,其實不管是你還是我,我們都是被動的來到了這裡,陰差陽錯之下,我們又同時到達禁地,你真的相信這一切都是巧合?”
女子蹙眉不語,秦鵬的這番話正好觸到了自己的心靈深處,不得不承認,他說的這一切的確是存在的。
“那照你的意思,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這段時間以來,她似乎已經習慣了讓秦鵬拿主意,這對於以前的她來說是不可想象的。
“修煉,當然是修煉,不管怎麼說,有一點是肯定的,我們之所以異於常人,正是因爲我們擁有很多人都不曾擁有過的力量,這纔是我們賴以生存的基礎,無論什麼時候,只有擁有自保的能力,才能夠談得上其它——至於老頭子,反正時間還長,他也並不知道我們能夠記得住這麼多事,所以慢慢觀察吧。我相信,如果這個人真的有什麼目的,接下來他會有所行動的。”
公子等三人此刻正急行於山道中,對於昨天晚上發生的那件事,他到現在仍是迷惑不解,內心之中更是隱隱的有些恐懼。就在那個極爲普通的小二離開之後,他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自己當時的心神雖然被那道簫聲所吸引,但一個普通客棧中的普通小二,如何能夠在自己毫無知覺的情形下站立在自己的房門口,而且事後自己竟然沒能在第一時間發現問題,這對於一貫小心的自己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一件事,如果真這麼不小心,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公子幾乎在意識到問題的第一時間便衝出了房門,根本不顧打擾到其他人的睡眠,簡單甚至是有些粗暴的喊起掌櫃,當得知這間客棧之中根本就不曾有過這麼一個店小二時,他瞬間就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的行蹤一直以來都被人看在眼裡,或許不僅僅只是自己的。他心中根本不能用吃驚來形容,簡直就是驚駭了。這麼看來,那個能讓女子吃癟遁走的神秘人很有可能就是這個普通的店小二,可是,這個人爲什麼要救自己?他究竟有着什麼樣的目的?對於公子的這些疑問,倘若秦鵬此刻在場,或許能夠多少得知一二,因爲這個看似普通但實際上極不普通的店小二,和秦鵬已經有過兩面之緣,一次是在黃河邊,另一次是在京城的四方館。
公子並不知道這些,出了這件事,他不得不加快行程,所以儘管仍下着雨,但他不得不改變初衷冒雨前行,南陽已經在眼前了,他舒了口氣,拍了拍身下麋鹿的脖頸,示意它停下來。
因爲大路的正中央正站了一個人,嚴格點來說,這應該是個孩子,他披着蓑衣,頭戴斗笠,即便如此,在如此的大雨中,他全身上下仍然被淋的溼透。走近了才發現,孩子的臉已經有些發青,很顯然是凍的。
“這位兄臺,可是姓葉,名秋雨?”孩子看到三人朝自己走來,並未露出任何警惕之色,他只是很平靜的問道,只不過由於太過寒冷,加之自己先天體質虛寒,所以語氣之中難免有些發抖。
公子聽到這句話後神情一凝,然後點點頭,開口問道:“我正是葉秋雨,請問你是……”
“我叫秋長風,是蕭公子讓我在這裡等你的。他說葉秋雨此人,極重時間,這麼長時間都沒有消息傳來,想必應該是親自動身趕了過來,所以命我在此相侯。葉公子,這邊請!”
和秦鵬一樣,公子幾乎在瞬間就對面前的這個半大的孩子產生了好感,或許是因爲他恬靜的神情?不卑不亢的語氣還是從內心深處所迸發的那種善良柔和之意?所以公子並沒有問秋長風在這裡等待了多長時間,沒有問蕭楚寒他們是否有了秦鵬的消息,他只是暗暗決定,以後一定不要虧待了這個孩子。
秋長風走的並不快,但每一步下去都非常穩定,在如此泥濘的道路上行走,本身就很是吃力,但他看起來沒有絲毫不適,只看其背影,竟然像是在雨中漫步一般。
跟隨公子的那兩個年輕人已經累的不行,但從他們離京以來,公子一直都是一副凝重的表情,這兩人看在眼裡,什麼話也不敢說,只是拼了命的強撐。
這兩人一個叫常六,一個叫費七,常六精通算學,而費七是不可多得的一個建築天才,兩人都沒什麼背景,若不是公子賞識,他們至今仍然被困在某個貧困的小山村中度日如年。對於這一點,兩人心知肚明,只不過令他們不解的是,公子爲何會千里迢迢的將自己帶到南疆來,難不成要在這裡修築個什麼東西?但這與算學又有什麼關係?更何況,南疆現如今可還在打仗呢。雖然心存疑惑,但他們根本不敢開口相詢。
這段路程足足走了大半天,待到公子等人和蕭楚寒他們相見時,已是傍晚時分,而此刻,瓢潑的大雨竟然詭異般的突然停止,天邊露出一抹彩虹,站在大樹下的蕭楚寒看到公子的身影后,淡淡的笑了笑,說道:“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