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1章 由殺不殺引申出的

“殺了他”

“直接殺了太便宜,要我說,先給這些傢伙點兒顏色瞧瞧……”

“什麼顏色?”

“那個,我想想……”

……

抓住了。

純屬意外。可是,抓住了就是抓住了,這已經成了事實。

康登鎮外圍大約三英里左右,幾輛大車,還有幾百匹馬組成的簡易營地裡,博格等人被倒綁着雙手,在子彈的威脅下老老實實的蹲成了一圈兒,腦袋朝下,連話也不敢多說。而在他們的四周,一衆華工要麼咬牙切齒,要麼目露兇光,面帶冷笑,正你一言我一語的正討論着處置他們的辦法。

“還能怎麼處置?直接殺了了事兒,反正這幫狗東西就沒有一個好玩意兒。”

不遠處,幾個領頭的也正聚集在一起,同樣也在商議着解決辦法……二十多名白人警察,這是一個問題。

“不能殺。”郭金章瞟了趙大昌一眼,剛剛就是這傢伙在叫囂,“這些傢伙再混蛋,那也是警察,代表的是美國政府。你明不明白?”

“政府又怎麼了?咱們連市長都收拾了,還管他什麼警不警長的?”趙大昌反駁道。

“要我說也是,金章,這幾天你可是變了啊。”簡旺難得的跟趙大昌站到了同一陣線,“在丹佛,這些警察少欺負咱們了?哪個兄弟沒被他們打過?還整天零敲碎打的從咱們那兒找好處,弄得好些兄弟差點兒都活不下去……你可是被那個博格抓進去的,差點兒就死在裡面。”

“我知道,可這些人真的是不能殺。”郭金章苦笑,“這跟咱們在丹佛的時候不一樣。那時候,丹佛幾千人來圍剿咱們,可咱們有什麼罪?沒有,就算那些美國人再強詞奪理,他們也不敢說咱們有罪。爲什麼?因爲這事兒從一開始就是他們的錯,是他們製造種族衝突,是他們製造冤假錯案,是他們枉顧法律的公正與嚴肅,肆意踐踏咱們華工的權利……所以,咱們的反抗都屬於正當防衛的範疇,到哪兒都是咱們有理。就算是後來放火燒了丹佛城,那也是因爲他們先種下了禍根”

“就是啊,咱們現在宰了這幫王八蛋,也是因爲他們先前種下了禍根。”趙大昌叫道。

“這不一樣。”郭金章擺手道。

“有什麼不一樣的?”劉通福瞅了一眼不遠處的俘虜,略有不滿地反問道,“要不是這幫警察先前只會幫着那些白人禍害咱們,哪怕只是公正一點兒,那些白人也不可能一起來欺負咱們,咱們也不會這麼恨他們,自然也就不會想着宰了他們了。現在想殺他們,還不是因爲他們自己先前惹的禍?就像你說的,枉顧那啥?”

“法律的公正與嚴肅性。”郭金章道。

“對,說得有派兒,就是這句”劉通福道。

“侯叔,你說句話”跟這些傢伙說不通,郭金章又把目光投向了兩個老的。

“說啥?”侯南似乎愣了一下,“殺唄”

“不能殺。”郭金章一愣,還以爲這老的能有點兒見識呢,怎麼也是一個想法?

“我沒說全殺,就收拾一個,那個博格”侯南轉過臉,盯着蹲在那兒連動也不敢動的丹佛市警長,目光中露出了深深的仇恨,“這傢伙是頭兒,那些警察都是他帶着的,殺了他,也是誅了首惡。”

“那也不行。”郭金章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金章,你這是怎麼啦?”簡旺有此焦急地叫道,“這才幾天?你當初炸警察局,抓市長,燒丹佛的氣勢哪兒去了?這才就是個小警長,你怕什麼樣?”

“我怕什麼?我有什麼好怕的?要是我一個人,別說殺他一個警長,先前那個夏洛特我也殺了,可關鍵我不是一個人啊,咱們這有兩百多號呢。”郭金章嘆了口氣,“咱們得離開美國,可這兩百多人一起趕路是那麼好趕的嗎?而且我也不只跟你們提過一次了,就算咱們能離開美國,之後等着咱們的恐怕也不見得就是安安穩穩的好日子,美國人不會跟咱們善罷干休的。”

“既然不能善罷干休,那就先弄點兒彩頭。”李阿生從地上揪起一根枯草,“先宰他幾個,出出氣。”

“你們怎麼就是不明白呢?”郭金章突然很痛恨自己,爲什麼當初不是學文科,偏偏就報了個理科?要是文科,怎麼着解釋什麼東西也應該很方便吧?至少,中心思想總該能闡述清楚,哪像現在,說了半天,就像是對牛彈琴。

“金章,知道你擔心啥,不就是官府……,不對,是美國政府,你這麼說的吧?”錢世德不知道從哪兒弄了根兒香菸給自己點了起來,“你就是擔心這美國政府找咱們的麻煩。人家是大國,是強國,連大清國都惹不起,就更別說咱們這小小的兩百號華工了。別看咱們今天還挺歡實,連丹佛那麼大的城市都收拾了個半死,可真要是惹來了美國政府,人家大軍一到,咱們就只有跑路的份兒,說不得連跑都沒處跑,這裡畢竟還是人家的地盤兒,是不是?”

“沒錯。”還是打過仗的有見識,怪不得後來總是有那麼多退伍軍人創業成功呢。郭金章暗暗捧了錢世德一把,他覺得這老頭兒應該是懂了。

“還有,你還說過,美國到處都是白人,咱們中國人,也就是黃種人,在這兒連根兒毛都算不上,偏偏還犯了這麼大的事兒,這等於是狠狠地煽了那些白人的臉吶,所以,再招惹了他們,咱們的路就更不好走了,連去加拿大買地恐怕都做不到。”錢世德吐了口煙氣兒,又接着說道。

“沒錯。”郭金章點頭,“畢竟,加拿大也是白人做主。他們跟美國白人的種族優越感都是一樣的。”

“種族優越感?”衆人都擡頭看了他一眼。

“嗯。”郭金章點點頭,看着衆人詫異的眼神兒,“怎麼了?”

“沒啥。”樑祖應搖搖頭,又笑了笑:“就是金章你最近說話是越來越有味兒了。”

“什麼樣叫有味兒?”李阿生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又沒餿。”

“什麼餿不餿的?我是說金章說話越來越有學問了”樑祖應解釋道。

“啥學問,有學問還用得着跟咱們一樣漂洋過海來找罪受?”趙大昌陰陽怪氣兒地說道。

“行啦行啦,都閉上個嘴。”錢世德沒好氣兒地叫道。郭金章和李阿生兩人不對付,趙大昌身爲李阿生的鐵桿支持者,經常在言語上跟郭金章犯衝,他們這些老傢伙都看得一清二楚。可他也知道,侯南、褚四,還有其他幾個領頭的都比較看好李阿生,原因也很簡單,李阿生本來就是大家看好的侯南的接替人嘛。至於郭金章,這小子再顯能耐,也是他把大家帶到現在這境地的,是不是?雖然大家也都知道郭金章自己也是無可奈何,爲了保命才走到了這一步,也都記得最直接的原因其實還是樑祖應不爭氣,可是,究根究底,一切的一切都是郭金章……不管他是怎麼樣的被迫,這都是事實。這也使得大家在心裡對郭金章本能的有些排斥,雖然面兒上不說,可心裡就是這樣。這種情況讓他很煩。他是看好郭金章的,這些天,郭金章的表現很是讓他刮目相看,可以說,如果不是郭金章在樑祖應出事兒之後當機立斷,大傢伙現在恐怕還在丹佛受苦受罪呢,至於死人……你以爲那時候的情況,那些白人還會饒了誰?就算不會像現在一樣只剩下兩百多個,可全部玩完兒估計也就幾年內的事情,而不會像現在這樣至少還能有個希望。可偏偏這些傢伙就是看不到這一點兒,一個個都只惦念着眼前……不過就是兩百多號人,還不是那種說一不二的頭兒,值當的搶來搶去的嗎?何況金章還沒有什麼搶的意思,就是想帶大家走得安穩一點兒。

“我可沒什麼學問,就是最近不知道怎麼搞的,做夢的時候總是聽着有人唸書。”郭金章自然不知道錢世德想了那麼多,要說他對趙大昌這種隨時隨地充滿敵意的表現不生氣,那確實是不可能,可這也得分時候,現在大家都在,他可不認爲這些人都會支持自己,只有把話題再岔回去:

“剛纔錢叔說到加拿大買地也難,這話我是同意的。白人,不管分不分什麼國度,人家終究是一個種族。咱們在被逼的時候反抗殺人,那好說,這世上從來沒有人家殺過來不能反抗的道理,可現在不一樣,在那些白人的傳統裡面,既然俘虜了,就不能再隨便殺害。而且他們還是警察,代表的是政府的權威,如果咱們把人抓了又殺了,那些白人也就有理由殺咱們了。”

“屁話。他們現在就不想殺咱們了?就能不殺咱們了?”趙大昌大惱,“真要是那樣,那咱們還跑什麼?直接回去上火車不就行啦?”

“他們是想殺咱們,也肯定正派人到處追殺咱們,可是,他們不敢大張旗鼓,明目張膽的追殺。”郭金章道,“因爲他們不佔理。”

“什麼不佔理,官府還用講什麼理?人家說你有罪,你就有罪;說你該死,你就該死,誰跟你講什麼理?”李阿生突然站了起來,又居高臨下的盯着郭金章道:“你自己犯傻就自己犯傻去,老子不跟你玩兒。老子現在就去宰了那個警長,也讓那些白人看看,老子們不好惹。誰再敢來,老子見一個就殺一個。”

“喂……”

李阿生說完就抽出槍朝着那些俘虜走了過去,郭金章沒想到他說幹就幹,急忙就想追上去,卻冷不防被趙大昌拉住了衣服……

“不能殺,真的是不能殺。”

“沒錯,那些白人現在恨不得想殺了咱們,而且也肯定派出了大批的人手想把咱們一個個殺光,可他們不敢把這事兒捅得滿天下都知道,只要咱們走出這個地方,走出美國,就能把這事情鬧大,到時候,美國人除非真不要臉,要不然,他們就得什麼事兒繞着法律來……就算不行,咱們也可以隱姓埋名。畢竟,咱們現在只是鬧騰了一個丹佛,其他地方的白人還沒有那麼直接的感受,還不至於非得要了咱們的命。可要是咱們在這兒殺了警察,那些傢伙就可以對外宣稱咱們是‘殺人狂’,而且還有證據,到時候,就算按法律來,咱們也跑不了一個罪犯的名義啊。”

當然不能真的讓李阿生把人殺了。郭金章甩開趙大昌,三兩步追上李阿生,把人給攔住了:

“生哥,你也是領頭兒的,想事情得全面,不能腦袋一熱,得冷靜地分析思考。你知不知道,當初我就是腦子一熱去找了那個丹佛市長,要是當初我能冷靜一些,跑出去就算了,哪還有今天這麼多的事兒?你說是不是?”

“你也說了,咱們大不了隱姓埋名。世界這麼大,他美國人就這麼厲害,跑哪兒都能把咱們抓到?”李阿生沒有繼續衝動,可也不像是打算放棄的樣子,“你也說了,加拿大北邊兒冰天雪地,九成的土地都沒什麼人,那你還怕什麼?實在不行,咱們也可以向南嘛,你不也說了,南面還有個南美洲,跟北美洲差不多大小,歸那什麼西班牙、葡萄牙的管,美國人管不着?”

“國家和國家之間也有交情的,人家會爲了咱們幾個不受待見的華人得罪美國?就像是大清國,夠大了吧?你說,如果咱們逃回去,美國人再追過去問朝廷要人,那些狗屁的滿清權貴會不會放過咱們?”郭金章反問道。

“肯定是跟狗一樣,立即就把咱們抓了送給美國人。還得怪咱們沒事兒找事兒,給他們惹麻煩。”錢世德冷哼一聲,道。

“這就是了。”郭金章攤了攤手,“這還是咱們自己的國家,那西班牙和葡萄牙還是白人的國家呢,你以爲他們就看得起咱們黃種人了?告訴你們,就西班牙那個國家,早在康熙乾隆的時候,就成萬成萬的屠殺咱們中國人了,你們知不知道?”

“什麼?”

顯然,郭金章這話又引起了大家的興趣,當然,更多的是懷疑。

“你小子別淨說這些瞎的,你又沒見過,怎麼可能知道那麼多事兒?再說了,康熙乾隆的時候,那大清國可是萬國來朝,盛世呢,哪可能任由着那些白人屠殺咱們,還成萬成萬的殺,真要那樣,那大清國的人再多,也不夠他們殺上幾年的,還能有咱們?”

“就是,康熙乾隆離咱們都一兩百年了,真要是殺到現在,大清早就沒人了。”

“我說的不是在大清,是在南洋。知道南洋嗎?人家可比咱們走得早的多。”爭吵照例吸引了許多人,看到周圍一個個懷疑的目光,郭金章有些無力,可是有些話卻還是得說。

“下南洋,那誰不知道……”華工們大多都是廣東人,要麼就是福建等地的,當然知道是下南洋。其實也就是跟大家夥兒差不多,在家裡活不下去了,出海找點兒活路。

“我可聽說了,到南洋去的好多都發財了。”有人道。

“那是,南洋可不比美國,要不是當初被那些人給騙了,說這邊都是金山銀山的,老子早就去南洋了,還來這兒受這個苦?”

“受苦?沒錯,到美國是受苦,可能比到南洋要受的苦還多。可是,你還是應該感到幸運。”郭金章冷冷地看過去一眼,“因爲,南洋那邊兒,不是西班牙就是荷蘭的地盤兒,要麼就是英法,英法還好說,那西班牙和荷蘭,看到中國人在南洋越來越多,怕自己的統治受到影響,每隔幾十年都要殺一次中國人,而且除了他們自己殺,他還還鼓動當地的那些土著一起殺,越是有錢的中國人就越殺的狠,這麼些年來,你們知道中國人死了多少嗎?告訴你,是不計其數,不計其數。”

“你少嚇唬人。”趙大昌在一邊叫道,“別人都不知道,就你自己清楚?你諸葛亮啊?”

“我不是諸葛亮,可我念過書,上過學。”郭金章已經知道,自己不可能跟這些華工完全合流,雙方的見解和知識層面相差太多,而且他也知道,這麼長久下去,他必須爲自己這麼深層次的與衆不同給大家一個合理的解釋,因爲華工們不是傻瓜,不可能對他這樣跟大家不一樣的情況沒有任何想法,所以,他早就開始決定“透露”一些情況,好讓大家容易接受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改變,本來,他是想找個機會再這麼幹的,可現在他決定不等了,跟這些傢伙說話什麼都要解釋,實在是太費勁。

“你讀過書?”

“還上過學?”

果然,稍一“透露”,立時就驚住了不少人。

“你蒙誰呢?”第一個表示質疑的還是趙大昌,“都來美國五六年了,你真要上過學,怎麼以前不說?”

“有必要嗎?都是一起幹活兒的,整天忙活來忙法去,累死累活,有什麼好說的?”郭金章拿出了早就想好的理由。

“是怕丟面子吧?”錢世德問道。

“有那麼一點兒。”郭金章也沒否認。讀過書,上過學,就是知識份子,自然要有一些矜持,否則誰會信?

“我還是不信。”趙大昌依舊錶示懷疑,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我倒是有點兒信。”劉通福又捏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一下郭金章,甚至還繞着轉了個圈兒,“嘖嘖,原來上過學的就是這樣兒。怪不得能帶咱們從丹佛跑出來,還懂啥火牛陣……這都是書上看的吧?”

“歷史書。”郭金章點點頭,“《戰國策》”

“你真念過書?”連書名都出來了,真實性就更強了,連帶着侯南也不得不表示了一下自己的驚訝。

“念過。不過都只是大概看了一些。”而且那什麼《戰國策》老子連封面是什麼樣兒都沒見過。郭金章心裡暗道。

“那,那你又是怎麼知道南洋的事兒的?老子可不信那書上還能說起南洋。”趙大昌又大聲說道。

“要不說你個泥腿子。”出乎意料,郭金章還沒有答話,劉通福就搶在了前面,一臉鄙夷地指着趙大昌數落起來,“知道什麼叫‘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不?爲啥他能知道天下事?看書啊這書裡自有黃金屋,書裡自有美嬌娘……看了書,什麼能不知道?”

“我問他,你插什麼嘴兒?”趙大昌不滿道,可很顯然,被劉通福這麼一數落,他的氣勢也弱了許多……這可不是後世那個專家教授也不受人待見的時代,在這個時代,質疑讀書人可是很需要勇氣的。

“老子就插嘴了,你想怎麼着?”劉通福的眼睛突然紅了起來,又轉過頭看上上下下地看了郭金章幾眼,“M的,要不是老子家裡被那些長毛給禍害了,老子肯定也能唸書,現在不定就是個秀才,說不定還中舉了呢。”

“得了吧,你也是念書的料兒?”錢世德扔過去一個白眼兒。劉通福這明顯是在針對他。

“誰說老子不能唸書了?要不是你們那些長毛,以老子這聰明勁兒,指不定連進士都能中他一個,光宗耀祖。”劉通福叫道。

“行啦行啦,多少年的老黃曆了,還扯?”侯南沒好氣兒地擋在了兩人中間,“金章,你真念過書?”

“念過”郭金章點頭,“來美國之前,村裡來過一個人,也不知道是幹什麼的,穿得挺怪……當時覺得挺怪,現在想想,倒是跟那些白人的衣服差不多,嗯,應該就是西裝。”

“西裝?”衆人又是一怔,注意力都被拉了過來。

“就是西裝,應該沒錯。”郭金章裝模作樣的回憶了一下,“反正是挺洋氣的。”

“那……就是那個人教的你?”侯南又問道。

“嗯。”郭金章點頭。

“他都教了你啥?”李阿生貌似有些緊張。

“多了,反正是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教,”郭金章嘆了口氣,“可惜當初不曉事兒,不知道他教的東西到底有多了不起,現在想想才後悔。”

“什麼後不後悔的?他到底都教了你什麼?”又有人問道。

“反正是很多,天文地理都有,我當時還小,全權是《西遊記》來聽的,”郭金章嘆了口氣,“加利福尼亞有金子就是他告訴我的,要不然,我當初也不會非要來美國,誰不想發財啊,是不是?”

“就這些?”大家顯然有點兒失望。

“不只。”郭金章又道,“他還開了一輛什麼東西,有四個輪子,鐵做的, 叫什麼汽車,可了不得,比牛勁兒都大,還說是當今世界第一,可惜山裡的路不行,沒多久就壞了……”

“汽車?壞了?”

“嗯”郭金章的神情似乎有些畏懼,又有些嚮往,“那東西老開起來比馬都快,一次能坐好幾個人,還能裝好些東西,可惜就只能在村裡開一下,跑不遠,後來……”

“後來咋樣?”

“還能咋樣?村裡那幫小兔崽子不懂事兒,趁晚上偷偷過去亂折騰,還不小心把車後面的油箱給弄壞了……車就炸了”

“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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