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阮思雅是真的萎了,林夕從不覺得自己是善人,但看見阮思雅現在的樣子,她還是動容不忍。
密實的窗簾擋住陽光,沒有開燈,房間裡昏暗一片,阮思雅蜷縮着身子躲在牆角,抱着被子瑟瑟發抖,口裡渾渾噩噩的呢喃,“走開,走開,都走開,不要……”
那麼跋扈的一個人,一定經歷過非常慘烈的夜晚纔會表現出這樣的惶恐。路少的手段林夕是知道的,她差一點也淪爲不信,她原以爲以阮思雅的人脈和背景,路少應該不至於輕舉妄動的。
“醫生怎麼說?”這是林夕第一次主動跟王麗娜說話,安靜不帶感情。
“滿身都是皮外傷,最嚴重的是那裡多處撕裂。”王麗娜聲音裡是壓抑的哭泣,阮思雅毀了,她的天塌了。
心理醫生說,最好找些過往的人和事刺激她,至少讓她先恢復自由意思,不能這樣一直沉淪在情緒裡逃避。而她最恨的就是阮林夕,這是家裡公開的秘密,所以阮斌才讓王麗娜帶阮林夕來看看。其實他們心裡都是不願意的,因爲這是阮思雅的恥辱,也是阮家的恥辱,林夕在他們的眼裡,畢竟只是外人,而且還是阮思雅的情敵。
“你們想我怎麼做?不止是看看她那麼簡單吧?”沒有人願意把自己的傷口撕開給自己的敵人看,林夕知道他們這麼做一定是有目的的。
“心理醫生無法幫她打開心結,因爲她的整個意識完全停在那個晚上。所以,所以,我們希望你能刺激她,讓她恢復自由意識。”王麗娜雖然不至於祈求,但聲音已不復往日的高傲。
可憐天下父母心,可惜這不是自己的父母,是仇人。
“你們讓我幫她,因爲她恨我,我能做的也只是讓她更加恨我,那麼就算我現在是在幫她,等她恢復自由意識,我又有什麼好處呢?誰來保證她不會向我報復呢?”林夕不是不想幫她,但是自己是現在的情況也不好,必須要儘量爲自身爭取到更大的利益。
“我保證,只要你能讓思雅恢復意識,我確保你以後的安全和在阮家的地位,你以後就是我們阮家的大恩人。”凡是利益能實現的事情,那都不是問題,王麗娜喜歡這種清清楚楚的交易,“不但是阮家,你也會是整個王家的恩人。”
她懷疑過阮林夕,但思前想後加上阮斌的分析,林夕的確不想是會做出那種事情的人。更重要的是,在濱海,林夕沒有這個能力。從前如此,現在如此,今後也如此。今日的話,只是她的權宜之計。
“容我想想,先去上班,晚上給你答覆。”
褚浩宇等在外面,已經不耐煩的按過三次喇叭,他對林夕自作主張將孩子掛名在他頭上很是不滿,但又不得不配合她演戲,就像她曾經配合自己那樣。
“那麼,你好好想想,有什麼要求儘管提。”王麗娜親自送林夕到門口,看見褚浩宇的車臉色微訕。她原本想讓褚浩宇來刺激阮思雅的,可覺得那從此以後阮思雅跟褚浩宇真的就回不去,她怕阮思雅恨自己。
林夕給岑家棟打電話的時候,是在褚浩宇出開會的空檔,她關好辦公室的門窗,小心翼翼的樣子像守着一個驚天秘密。
“美女,這是你第一次主動給我打電話?是約我逛街還是吃飯看電影啊?”岑家棟的聲音裡透着沒正經的喜氣,看到林夕來電的時候,他其實很驚訝。
林夕沒功夫跟他調情,“少廢話,阮思雅的事情,是不是你們做的?”
“我們?”岑家棟想起那天晚上林夕的精彩表現,就覺得一個女人,聰明真的太重要,“你憑什麼覺得是我們?”
“我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們,我只想告訴你,如果是你,那你最近就低調點。阮思雅是王麗娜的心頭肉,她不會善罷甘休的。”除了他們三個人,林夕想不到別人,尤其是那個路少,不是個省油的燈。
“怎麼?你擔心我?”阮思雅的事情,岑家棟沒有參與,因爲不屑,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還得感謝阮思雅,否則她又怎麼會認識林夕這麼好的女孩。
“我擔心你妹!”這人就是滿口雌黃,沒一句正經話,要不是那天晚上他幫過自己,林夕覺得她肯定不會打這個電話,“這當時我謝你上次的幫助,言盡於此,你自己看着辦吧!”
“林夕,我知道他們手裡還有一段視頻,你說要不要播出去?”知道她急着掛電話,岑家棟甩出手中的砝碼。
這哪裡是砝碼,簡直是重磅炸彈,足夠讓阮斌面目掃地,整個濱海震動。一旦曝光,阮斌必定覺得難堪,嚴查下去就會扯出多少勾連的商政關係,後果不堪設想。
“你們瘋了吧?”林夕的聲音不自覺的提高,暴露出急躁的情緒,阮思雅要是看到視頻,怕只剩兩條路可以走,不是瘋就是死。
“還沒決定,在猶豫,你要不要過來和我一起看看,我們觀摩學習一下。”岑家棟曖昧的話語中,充滿着暗示和誘-惑,“現在只有我手上這一份原版,要是你哄我高興,說不定我會給你哦!”
“那是燙手山芋,我哪來做什麼?你留着自己慢慢觀摩學習吧!”大白天裡,林夕覺得背脊一陣發涼,明明可以阻止,卻要眼睜睜看着阮思雅陷入地獄,那是不是一種被仇恨矇蔽雙眼的病態?
“成,那我就給濱海幾位少爺的郵箱先發一發,然後在截幾張圖到市政府的網上曬一曬。”
他說得平淡,林夕聽得驚悚,“別,別,你到底想怎麼樣?”
她想若不是因爲自己,可能阮思雅不會被他們整得那麼狠,看見阮思雅的樣子,林夕多少有點自責。
“你現在在哪兒?”岑家棟答非所問。
“公司。”
“那你收拾一下,我馬上過來接你。”
“去哪兒?”林夕心裡突突亂跳,他記得岑家棟喝醉酒,說要娶她的樣子。
“去了你就知道,等着我。”
電話傳來嘟嘟的忙音,林夕猶豫着要不要跟褚浩宇說一聲,最終她在桌上留了張紙條:我去見一個朋友,如果傍晚之前我沒給你打電話,你就要自己找到我。
可惜,褚浩宇沒有看見那張紙條,他剛開完會就接到桂嫂的電話,禇家半山的別墅,被記者包圍了。他沒有時間回辦公室跟林夕道別,直接趕回家。
“岑少,你想幹什麼?”說好是吃飯看電影的,說好送她回阮家的,耐着性子陪他瞎逛一整天,酒足飯飽之後,林夕卻被岑家棟帶回了他家。被他放在沙發上,林夕縮着身子想要逃,“岑少,你別嚇我,我膽子小。”
“嚇你,嚇你幹什麼?”岑家棟一臉正色看着她,到顯得林夕多小心眼,“我要是想把你怎麼樣,還用着等到今天嗎?”
“不是,我是說天色已晚,我想先回家了。”林夕從沙發上坐起來,心裡責怪自己的嗜睡,要不是在車上睡着,她怎麼也不會到他家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