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字送上)
雪峰山下,夕陽聚。
隨着一支支以百人爲建制的大隊陸陸續續開向雪峰山脈,沉寂的雪峰山脈一下就熱鬧起來。進山路口的酒館如今早已被軍隊徵用,作爲一個臨時的營地,酒館的老闆和夥計殷勤的端着茶水穿梭在各大將領之間——開什麼玩笑,這些丘八可不似先前的小將軍好說話,動作一慢一雙雙牛眼睛就都瞪了過來。
那老闆一邊倒着茶一邊套近乎的說道:“將軍們辛苦了,平日那小將軍經常來鄙店,今日怎麼不見他人影?”
這老闆本是想着套點近乎好讓這些兵大爺對自己不這樣兇狠,哪隻他話剛出口,在旁邊正大口喝着水的一個黑熊似的大漢猛的衝過來,一把抓着他衣領就把他舉了起來,一雙比牛眼還大的眼珠子惡狠狠的瞪着他,嘴裡發出雷鳴般的聲音:“找什麼小將軍!爺爺就是小將軍!記住,從今往後爺爺就是小將軍!尤其近日是住你們這兒的那兩個怪人問起,你要敢說錯半個字,爺爺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那老闆一生雖然精明,但骨子裡也是個老實人,只在山邊開個小酒館賺點往來山民獵戶的錢,平日遇見羽林來喝酒都與他們嘻嘻哈哈的,哪裡受過這樣的驚嚇?當下只兩腳發抖,差點就尿了出來。
雷豹一邊恐嚇老闆,一邊左瞧右看,生怕那兩名聖階就在旁邊,看見老闆被自己嚇得魂不附體,才嫌棄的把老闆往地上一扔,嘴裡還繼續恐嚇道:“你可記好了,爺爺這可是救你!你若說錯了,這可是出賣國家,抄家滅族的大罪,那兩個怪人是白帝國來刺探我軍情的人,我等佯裝與他周旋,你可萬萬別惹禍上身!”
那老闆還沒來得及慶幸脫離魔爪,屁股上就是一陣劇痛傳來,他嚎叫着在地上打了個滾,哭喊着道:“不敢,不敢,絕對不敢,小的絕對不透露出半個字!小將軍,小將軍,小的知錯了,小將軍放心,那兩個怪人一到店裡就把門關上一晚上沒個動靜,小人沒跟他們多說半個字。”
雷豹看得老闆如此上路,轉過臉來狠狠瞪了一眼在旁邊嚇得半傻的夥計,那夥計被雷豹一瞪渾身一哆嗦,連忙說道:“小將軍,小的這就給你倒茶。”雷豹這才心滿意足的搖頭離開。
此時本營內謝婉正坐在大帳之中,在他面前的木几上擺放着兩堆戰報,還有一杯半熱的茶水,謝婉一手拿着一份戰報皺眉沉思着,另一隻手放在木几上有節奏的輕輕敲着。
本營外三裡處的那個小山坡上,雲聖者和刀疤男正站在那兒觀望着。那雲聖者說道:“這謝婉也真是謹慎,自己還坐鎮營中,這調虎離山之計倒是失敗了。”
刀疤男急切問道:“營裡還有沒有其他厲害人物?”
“厲害?”雲聖者神色古怪的看了刀疤男一眼,說道:“看來邪火聖者對那破魔箭還是挺上心的嘛。那幾個七八級武者倒是都出去了,就是在營中南部,有一團氣息甚爲古怪,之前營中人多氣息混亂不堪這種感覺還不明顯,如今營中大約只有兩千人,望氣起來倒是輕鬆許多,那團氣息給我古怪的感覺越來越重,乍看卻不似軍中殺氣所凝,仔細一看卻看不出個究竟來。”
“是不是那鳳凰氣息?”
“不對。”雲聖者搖了搖腦袋,滿臉疑惑:“沒理由在這麼一個小小軍營中有我看不透的氣息啊?”
“該不會是那朱雀家族的高手吧?”刀疤男問道。
雲聖者聞言猛地一驚:“難道被朱雀家族發現了?”
雲聖者一想到這個原因立刻站不住了,他在山坡上來回踱步,嘴裡一直唸叨着不對不對。
刀疤男似早已習慣被晾在一邊,百無聊賴的拿着大刀去撥弄着地上的亂草。
雲聖者突然停了下來,看向刀疤男:“邪火聖者,昨日你去角營刺探情況,那角營士兵說的小將軍可是那個莽漢?”
刀疤男摸了摸自己的光頭:“昨天就只打聽巡山將領是小將軍,我看那士兵嚇得兩腿哆嗦,一下子忘記問那小將軍長相了。不過我想那小將軍應該是個人物,看他那營中除了那黑臉大漢還有誰能如此英雄了得?難道還是那個叫艾特的瘦子?那瘦子看那體型估計打個風豹都累得夠嗆,孃的,老子八級的時候也不一定能殺死雷晶虎啊。”
那雲聖者聽得刀疤男這麼說,分析道:“照你這麼說,這個小將軍應該也沒發現鳳凰的蹤跡,也是,我們跟得如此緊,哪能讓一小小軍漢在眼皮底下把聖階魔獸給偷走了。”
“這朱雀家族治下有些古怪,那鳳凰如果真要逃脫,也該逃往朱雀山脈了,到時候朱雀家族動怒說不得你我二人便是殞命於此。這樣,也不等十日了,如果大軍搜索三日未有發現,我等立即離開西鳳國,等到朱雀家族察覺我們也已到蒼瀾帝國,想他朱雀家族也不敢如此囂張,大不了此生再也不到這西南來。”
“孃的!也對!這次也收穫了一塊地炎精晶,倒也不虧,只是可惜了老子成爲鳳凰戰士的機會。”
“哈哈。”雲聖者笑着說:“地炎精晶甚是珍貴,邪火聖者可要小心別說漏嘴了,到時老朽還有整個帝國魔法公會做後盾,倒是邪火聖者可別哪天被發現死在混亂之領的臭水溝裡了。”
“哼!我已經是入階境界,待我吸收完地炎精晶,鬥氣威力必將再上一層樓,天下能傷我的還有幾人?到時候一定再找雲聖者比劃比劃,若不是你是火風雙系魔法師,速度比老子快,哼!老子回去之後就找一山洞閉關,過個三年五載再出來。”
“哈哈,如此甚好。”雲聖者也似十分寬慰:“你我二人實力相當,便不要再打對方手中主意,等此事一了,你我均回去好好修煉,到時還靜候邪火聖者一統混亂之領的佳音啊。嘿嘿,若我能機緣巧合步入領域,他萊恩帝國魔法公會,哼哼。”
就在雲聖者二人展望未來之時,本營內安靜沉睡的羽林卻不知在生死之間拉鋸過多少個回合。
在羽林如同西瓜大小的斗室內,一團深紅色的氣狀鬥氣之源正緩緩的旋轉着,不時有呈絲霧狀的鬥氣從鬥氣之源上飄飛出來,流入經脈之中。
朱雀家族修煉的鬥氣功法與天闌大陸上的主流功法具有很大的差別,尋常功法修煉出來的鬥氣之源呈球形,在體內有節奏的一伸一縮,鬥氣就在那伸縮之間通過周身經脈流轉;而朱雀鬥氣之源卻是呈風車形狀,無時不刻的緩慢旋轉着。
正是這種旋轉的形式,使得鬥氣之源運轉需要更少的能量,鬥氣產生速度也比收縮的快上三成。強悍的鬥氣屬性、雄厚的鬥氣、高恢復的持續戰鬥能力和天生神獸血脈之體,以及豐厚的家族傳承蘊藏的無數高級技能,使得朱雀戰士往往能越級戰鬥!
傳說中,境界高的神獸家族強者甚至能領悟出天賦神通,能在短時間內擁有近乎神的力量!
羽林體內源源不斷的產生着鬥氣,沿着經脈流向四肢百骸,卻在主經脈之中遇到了一層封印,鬥氣受到封印一阻便停了下來,緊接着後面的鬥氣如同浪潮一般狠狠的撞在前面的鬥氣之上,一時之間羽林體內鬥氣亂竄,隨時都會經脈爆裂而亡。
本來按照平常,鳳凰的那四道封印布在羽林體內時應是緊緊貼着經脈四大穴位,防止氣息外泄,誰知鳳凰封印之時羽林體內鬥氣已被它一吸而空,經脈失去鬥氣依託變得乾乾癟癟,被鳳凰一道封印下來竟然徹底封住了。而鳳凰一布完封印哪有力氣察看,只一頭扎進羽林斗室裡涅槃去了。
幸虧羽林乃神獸血脈,經脈本身就比普通人類更加寬闊堅韌,加上他又在棲鳳谷內接受地炎精晶能量洗禮三個月,經脈早已堅如金石。正是因爲如此,羽林體內雖鬥氣亂竄,情勢萬分危急,卻始終堅持下來。
如今一天時間未到,羽林體內的封印早已被亂竄的鬥氣衝破了兩道,第三道封印也是搖搖欲墜,一旦四道封印全部衝破,那羽林體內失去掩飾的鳳凰氣息在雲聖者等人感知之下就猶如黑夜之中的太陽一樣明顯。
羽林早上醒來之時鬥氣剛剛恢復的七七八八,經脈內雖然淤塞着鬥氣但也只是讓他四肢痠痛,他只當做是鬥氣消耗過度的後遺症,加入體內一股又一股的飢餓和疲倦涌來,他馬上狼吞虎嚥一些食物倒頭睡去。
進食後的羽林體力好似又恢復了一些,恢復鬥氣的速度隱隱又加快了一番,就在太陽斜斜掛在營帳頭頂之時,羽林終於被體內亂竄的鬥氣疼醒。
人體內部構造精密,稍稍有一絲不對就會引發病變,就連運動過多都會引起肌肉痠痛,何況體內之中有上百道鬥氣亂竄,那種感覺就如同無數只燒得火紅的鐵鉗狠狠的夾住自己的肌肉往外撕扯,又像有無數只小老鼠在體內噬咬着自己想要破體而出,羽林想要伸手去撓,他想把自己的皮肉撕開把那一隻只小老鼠從身體裡面揪出來,可是肩膀感覺腫脹得有平時三個大,稍微一動又是另一種鑽心的痛傳來。
然後所謂的醒來和這一切疼痛都發生在羽林的意識之中,在門口每隔半個時辰進來查看的衛兵看來,羽林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身體沒有一絲異樣。
羽林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喪失了身體的控制權,他四肢已經腫脹得不成人形,絲毫動彈不了,渾身各處都不斷的傳來劇痛讓他不住的仰頭嘶聲大叫,只是這叫聲也漸漸消散於羽林的靈魂深處。
羽林的意識在疼痛折磨之中越來越模糊,他覺得腫脹和劇痛都在漸漸的遠離,營帳中彷彿有陽光直直射了進來變得格外溫暖,他眯着眼彷彿在陽光之中看到了魂牽夢縈的孃親,他夢囈般的喚道:“孃親,孃親,林兒就來陪你了。”
就在羽林的意識逐漸遠離身體就要消散於天地之際,一直被安靜放在牀頭案桌上的寶劍劍柄透出了一絲絲紅光,紅光起初極淡、細若遊絲,漸漸的變成一道道的紅光,將羽林全身都籠罩在內。
那散發出紅光的劍柄此時變得晶瑩剔透,柄中有一道火紅色的光華緩緩流轉着,隨着紅光的漸漸黯淡,整個劍柄又恢復了青黑色,安安靜靜的躺在案桌之上。
就在羽林的意識想着就此沉沉睡去之時,一道紅光照在他的意識之上,一股熟悉的感覺緊緊環繞着自己,他聽到孃親那熟悉的聲音:“林兒,要堅守。”
“堅守。”“堅守。”“堅守。”“堅守。”“堅守。”“堅守。”“堅守。”“堅守。”“堅守。”孃親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在意識深處。
意識深處的羽林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他沒有感覺到絲毫疼痛,只覺得自己像是靜靜躺在虛空之中,周圍遙遠的地方有一顆顆星辰閃耀,自己在虛空之中緩緩旋轉着,不知道將要飄向哪裡,他嘴裡還在反覆唸叨着堅守,堅守。
“轟!”一股巨大的力量彷彿從千萬裡外跨越空間而來,包裹着羽林將他的意識狠狠的從虛空拉進身體之中,羽林的意識很快又被如潮的疼痛疼醒。
那是羽林趁着意識的最後一絲清明催動了鳳凰留在斗室內的一滴本命精血,精血中強大澎湃的力量瞬間化開,一部分直接穿過斗室壁障進入羽林的身體之內,用精血之中蘊涵的血脈之力改造着羽林的身體;另外一部分在斗室內盤旋着,然後如長鯨吸水一般注入到正在涅槃的那個光團之中。
只剩下最後的一小部分在斗室之內盤旋幾圈,然後竟沿着經脈朝着封印一路衝了過去!
本命精血是什麼?本命精血乃是魔獸體內最精純的能量凝成,蘊涵着強大的血脈之力和種族傳承之力,一頭高級成年魔獸體內也只是十數滴本命精血,由此可見一滴神獸本命精血能量該如何驚人!
就說如今朱雀血脈,就算把羽林他們年輕一輩所有的血液全部聚攏提煉,能提煉出來的朱雀精血也不過十滴!需知朱雀家族年輕一輩可是足足有三千人!就是這樣稀薄的血脈,也能使得朱雀年輕一輩的身體和鬥氣強度遠超普通人,由此可見精血中蘊涵的強大力量。
而魔獸一旦死亡,體內的本命精血將瞬間消散,若想獲得本命精血,必須趁魔獸尚是存活時取得用秘法保存,魔獸活力越強本命精血越精純。故而很多大勢力爲了獲取魔獸精血,專門有人負責馴服魔獸,而取精血過程異常殘忍,一頭魔獸往往取得一次精血便會重傷死亡。
當然有一種情況除外,就是魔獸自己心甘情願交出自己的本命精血,因此,有一個職業悄然產生了,那就是大陸上一些中低級魔法師,違背職業良心去捕抓魔獸作爲魔寵,用來提取魔獸精血,這種魔法師被稱爲精血師,飽受魔法師鄙夷,已被大陸各國魔法公會剝奪魔法師身份。
魔獸精血如此難得,而一般人若有機緣巧合獲得高級精血,必定四處搜尋天材地寶靈草靈果,用以配置丹藥以緩和精血中那磅礴的能量和某些血脈之力,一滴精血往往能製成數十枚丹藥;稍有條件不濟者,也會把精血稀釋,配以各種靈草,一邊煉化一邊吸收;最不濟者,就是把精血直接吞服,精血經過身體隔層盤剝吸收,能量傳到斗室之中然後流轉於經脈裡,這樣使用危險最大,精血中能量攻擊性極強,往往帶着特殊屬性,而且能量之大超乎想象,一旦承受不住精血中的巨大能量隨時可能爆體而亡。
而羽林倒好,他竟然直接在斗室之中催化精血!須知無論那種使用方法精血中的能量最終將流到斗室之中,無論哪種手法能量都會存在不同程度的損耗,而羽林在斗室之中直接引爆精血,神獸精血中能量幾乎全部催動開來,利用率近乎百分之百!如此強大的能量瞬間迸發出來,那情形就如同在一個水晶瓶中引爆一顆魔導炮一般!
也虧得鳳凰在他斗室內涅槃需要強大的能量,也虧得他的經脈已變得殘破不堪需要能量去修復,也虧得朱雀鳳凰本是同源血脈的攻擊性已減少到最小,正是這種機緣巧合讓羽林在不知不覺之間居然安然度過了這一次危機。
且不說旁人無法直接把神獸精血放到斗室之中,就憑他這種運道,羽林絕對是古往今來第一位直接在斗室內催動神獸精血尚且存活的普通武者!
那一滴鳳凰精血的能量被鳳凰吸收了八成,一成多的能量攜帶着血脈之力傳承之力改造強化着羽林的身體,剩下的進入經脈之中的只有區區半成能量。可聖階的神獸血脈能量何其驚人,那區區半成力量又哪是如今的羽林可以抗衡的?
那股力量在羽林體內猶如摧枯拉朽的一路擠開經脈中的鬥氣,攜萬鈞之力狠狠撞在第三道封印之上。那本來搖搖欲墜的第三道封印被這股能量一撞瞬間化作虛無,無數凝滯的鬥氣如同歡快的魚羣一般紛紛朝前涌去。
羽林哪知道方纔自己剛從鬼門關出來又差點一腳跨了進去,他只覺得渾身驟然一輕,渾身的疼痛彷彿一下減輕不少,他心裡一驚,急忙下意識低頭看去。
羽林的意識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下一跳,就是這不經意的一看,他居然發現自己能清清楚楚看着自己經脈內的精血能量和自己的鬥氣流轉,還能看清楚自己斗室內緩慢旋轉的鬥氣之源和那團沉寂的光團,還能看到貼在自己經脈上的僅存的第四道封印。
內視!他居然在這種情況下得到了內視!
不同於之前的那種只能細細感悟鬥氣流轉,而是真真正正的內視,能夠仔細看到自己的每一股鬥氣,每一條經脈,每一塊肌肉,每一根骨頭的內視!
這對以後的修煉鬥氣和劍招有莫大的好處!這一難過後,羽林修煉的速度起碼是常人的十倍!
熟悉自己每一絲鬥氣流動,就能更好的掌握各種功法修煉的鬥氣流轉規律,修煉起來自然事半功倍,而內視更是能讓自己在最短時間內發現自己身體的不適,對於療傷也有說不清的好處!
羽林大笑着,絲毫沒有發覺自己仍在意識之中,還沒等他笑完,他猛然發現了一個更嚴峻的問題!
破開第三道封印的能量並未消耗多少,反而攜帶着歡快的鬥氣朝前衝去,眼看就要到了第四道封印面前!
第四道封印一旦破裂,自己將徹底暴露在兩名聖階面前,羽林自知自己不會是聖階對手,謝婉也不是,或許拉上整個西二十三領一起陪葬尚有一戰之力。而自己未通過家族歷練的朱雀弟子身份對兩名見寶眼紅的聖階強者沒有任何威懾力,朱雀家族也不會給予自己任何幫助。
他不能死!在死亡的威脅面前羽林突然覺得自己還有好多事情需要完成,孃親的話語還依稀迴盪在耳邊,他絕對不會讓這一切發生!
羽林當即整個意識都沉浸在經脈之中,他瘋狂的調集着體內的能量鞏固着自己的封印,儘可能的將封印變得更爲牢固。
“轟!”夾帶着鬥氣的能量洪流狠狠的撞在最後一道封印之上,羽林只覺得全身的經脈受到這股撞擊都狠狠的震了兩震。好在羽林大量調用了鳳凰精血的能量,如今同屬一源的兩股能量就在第四道封印處僵持着。
羽林只覺得渾身的疼痛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之中,又活過來的意識比之前更爲敏銳,劇痛讓羽林氣血一滯,一股能量沒有運上導致封印一陣鬆動,當下他只能咬緊牙關狠狠的凝聚着意識堅守在封印前。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羽林不知道自己堅持了多久,也不知道還需要堅持多久。他不知曉外界聖階強者十日巡山的要求,只在心裡想着堅持完鳳凰吩咐的三日,三日之後又當如何,他沒心思再想。
時光過得分外慢起來,似乎每一滴水珠的落下都要用一個世紀那麼長久,羽林心中一直兩股聲音在拉鋸着,既想鬆開封印徹底解脫,又要堅持保留封印。
羽林絲毫沒有察覺,在這種超脫靈魂承受極限的煎熬中,羽林的意識空間內,隨着這股煎熬,之前搖搖欲墜隨時可能熄滅的靈魂之火逐漸旺盛、凝實,之前不到一尺高的火焰如今足足騰起有三尺之高。
隨着時間推移,羽林卻是發現到,在這兩股力量的對抗下,體內剩餘的能量正漸漸的消耗着,隨着能量的消耗,體內那種蝕骨的疼痛也漸漸減輕着。
然而縱然疼痛如何減輕,只要封印依舊存在,體內還會有源源不斷的鬥氣產生,疼痛依舊如同附骨之蛆一般揮散不去。
羽林強忍着劇痛仔細着內視着封印,終於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他狠狠的咬着嘴脣,催動着體內如潮般澎湃的能量。
澎湃的能量猶如江河一般涌來,在羽林意識的仔細操控下逐漸變成一道道能量溪流緩緩的包裹着封印流淌着。
若有聖階強者在此能看到羽林操作能量的手法定會大聲叫好,衆所周知能量極其不穩定,而要想在體內把磅礴的能量控制細化成一條條細小能量無疑需要非常強大的靈魂力量和操控手段。靈魂力量取決於意識的強大與否和精純程度,而操控手段更多的需要秘法傳承和大量的練習。
羽林的靈魂力量並不強大,相反他的靈魂之火只比常人稍稍精純半分,就是這半分,也是因爲他從小時起每晚的噩夢錘鍊而來。而這次意外的體驗,竟然讓羽林的靈魂急劇強大起來,隱隱達到普通聖階層次。須知,天闌大陸修煉靈魂的功法極少,除了少數勢力,大部分的強者的靈魂鍛鍊均是憑藉着無數次死生之間錘鍊而來。只有達到聖階之後便是能悟透修養靈魂的方法,各人自有不同。
而這種操控對於靈魂力量的要求,卻被羽林結結實實鑽了一個空子,他依靠內視,擁有任何靈魂感知無法比擬的優勢!
正如謝婉所說,能否得到際遇全是個人機緣,羽林因爲棲鳳谷而遭遇鳳凰,卻因爲鳳凰遭遇如此大難,也是因爲鳳凰才從這場劫難之中勉強脫身,最後還是因爲這場劫難才能獲得應對之法。
在這場因果循環中,縱然羽林遭受了巨大的痛楚,但是他也真正從這場劫難之中獲得了偌大的好處。經過了此劫的羽林,如同一塊經過千錘百煉的好鋼,如今的他,才真正擁有躋身大陸強者的基礎!
而這種基礎,並不完全依靠他的出身,而是憑藉着他的堅守,在生死之間拼搏得來的。
然而好處雖是巨大的,但是羽林目前仍未從這種劇痛之中脫身開來,外界士兵眼中的他,依然是那個躺在榻上安靜熟睡的小將軍。
羽林此刻所做的,正是枯燥的運用從鳳凰那得來的操控火系鬥氣的方法操縱着體內的鳳凰精血能量。他小心翼翼的從體內調動能量分成一小條一小條的能量細流溫潤侵蝕着封印邊緣,一邊如臨大敵的運用能量提防着經脈中的能量衝破封印。
就在羽林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般的做着這水磨功夫的同時,他對於鳳凰傳承過來的操控鬥氣手法契合度越來越高,使用得愈發得心應手起來。
羽林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這希望如同此刻冬日的暖陽一般掛在頭頂暖暖的照着自己。他像是冥冥之中在前方看到了一絲光亮,那道光亮是那樣的溫和舒適,讓他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封印的邊緣漸漸被溫和的能量侵蝕開來,露出一小絲縫隙。羽林的心緊緊懸在半空,生怕封印瞬間破裂。一旦封印破裂,不僅自己得當場逃命,怕是連整個西二十三領都逃脫不了關係。他有預感,雖然自己不知道外界情形,但是那兩名聖階絕對會注意到雪峰山腳下的這一個營盤。
就在羽林提心吊膽仔細注視着的時候,一絲鬥氣發現了那道縫隙,猛得就朝着那道縫隙擠去。無聲的意識中好像響起了“哧”的一聲,那道縫隙一經鬥氣擠壓,迅速的變大,整個封印轉眼之間就要崩潰!
羽林的精神提升到了極致,他不再管那道縫隙,當下只瘋狂的調動着體內的能量死命的保護着那道殘破的封印,整個意識全部沾附在那道封印之上在能量和鬥氣的洪流中載沉載浮、此時的他,如同怒海狂濤中的一葉扁舟,隨時都可能被迎面一個浪頭打碎。
不知過了多久,羽林感覺到周身的能量流動緩慢起來,他緩緩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如同樹葉上的蟬一般趴在那道封印之上,那道封印雖然殘破的在經脈之中搖曳,但依然頑強的存在着。在他的周圍,鳳凰精血能量已經融合在鬥氣裡,再也看不到絲毫蹤影,而自己的鬥氣也已經徹底的變成了深紅色,明顯有了開始液化的痕跡。
羽林只覺得渾身說不出的舒暢,他感覺自己的四肢不再腫脹,鬥氣流動間原本肢體的疼痛也逐漸消去。終於鬥氣遊走一週回到斗室之中,一種難以言狀的舒暢感覺從心底深起直衝腦門,他忍不住的啊的一聲呻-吟出來。
羽林的帳內,原本沉睡的羽林突然啊的一聲從榻上翻滾下來,在衝進來的衛兵驚喜的目光中,他蹲在牀腳大口大口的嘔吐起來。
他終於醒過來了。
真真正正的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