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肯德基,到三里屯,再到優衣庫,哪次不是隻需要半天時間,蝮蛇就能利用各種勢力來追殺你,與石頭傭兵團的一戰,咱們這一隊總共死了八人,重傷十二個。而等我們走到第二個峽谷時,對方早已有三天的時間準備。三天時間,以蝮蛇的能力,至少能準備個百人的隊伍,我們怎麼跟蝮蛇堂堂正正打?”
“就算打贏了這一百人,我們還是沒有傷到蝮蛇半分,我們的人卻越來越少,接下來又該怎麼辦?怎麼抵禦蝮蛇下一次進攻?你說蝮蛇有多厲害?眼前這一次,是我們甩開蝮蛇的最好時機,只要我們接下來抓緊行進,他根本就沒有再組織勢力進攻的時間!”
“更何況,我對他們的戰力有過評估,閒散傭兵們不是石頭傭兵團的對手,所以到最後通過峽谷的最可能的是石頭傭兵團!一個已經伏擊過我們,然後再次出賣我們的傭兵團!而那些被制服的閒散傭兵掙脫開來通過峽谷時,峽谷早就沒人了,這並不一定是謀殺!”
計謀。
羽林被說得啞口無言,這些東西其實他自己都有考慮過,不過在他的內心裡,始終是無法接受這樣的做法。
不管是從小以來的世界觀也好,還是跟在西二十三領時的經歷有關也好,又或者是受到天牙慘案的刺激,羽林始終無法接受以少量犧牲換取大多數生存這樣的做法,他明白本山此次是無可奈何,但是他依然抗拒,抗拒成爲亡靈法師最後那樣的人。
想着那些陌生的即將去送死的面孔,看着面前這些熟悉的爲了生存奔波的臉龐,羽林嘆息了一聲,接受了眼前的事實。
其實最開始從猜出本山要換路的時候,他就料想到本山必定會採取一些超過常規的辦法,只是沒有想到本山會走如此極端的道路。
生存,到底是別人的生存重要,還是自己的生存更爲重要?
“接下來隊伍的指揮權就徹底交還給你了。這一次的惡人由我來做,但是你想要做爲一個好的傭兵頭領,必須學會犧牲。不僅是犧牲自己,還有犧牲別人,以及犧牲自己的觀念,犧牲自己的執着,犧牲自己的底線,犧牲自己的信仰!作爲一名曾經的騎士,我無時不刻不在爲手上沾染的鮮血懺悔,但是作爲一名團長,爲了我身後戰立的這些兄弟,我從不後悔!”
在那一瞬,羽林突然就想到亡靈法師的自傳裡提到的那些光明騎士爲‘爲了教義犯下的殺戮’而懺悔的場景,他們的殺戮是爲了他們的信仰,卻早已背棄了他們的信仰。
原來,這就是成長必須的代價?
成爲一個能夠保護他人的強者,就必須付出這樣的代價,成爲一個自己最不想成爲的人?
他突然非常不明白,自小娘親教給他的堅守,到底意味着什麼?堅持和守護的,又該是什麼東西?
他突然想到謝婉那也莫名的讓他‘做一個好人’的請求,好人的判定標準又是什麼?
羽林陷入了無盡的思想深淵,周圍人因爲羽林的沉默變得更加沉默。一陣輕咳打破了令人難受的寂靜,霍勒開口說話:“額,這個,不知大家有沒有想過,萬一蝮蛇沒有內奸,萬一蝮蛇看穿我們的計劃,又或者他判斷失誤又或者沒有判斷又或者在安排好人馬之後壓根就沒有管我們,那麼我們在換回原路後,會不會正好碰到先前等待在那的伏擊?”
沉默,長久的沉默,比之前更加壓抑的沉默。沉默的讓人寒毛都豎了起來,想喘口氣都變得異常艱難。
“這樣的話,只能聽天由命了。”本山率先開口。
殤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至少咱們被派去送死的兄弟們活了下來,也算好事一樁。”
“或許,我更應該好好想想,會不會什麼時候,我們天涯的這幾個人也被你隨手棄掉了。你口中所說的應該相信我們,聽起來實在沒有什麼說服力。”羽林冷冷說道。
……
就在羽林等人經過連忙行軍已經踏上了原路時,石頭傭兵團纔剛剛結束戰鬥。這羣由閒散傭兵組成的對手,在石頭傭兵團的默契配合下一點點被蠶食,最後全都被石頭傭兵團制服。
青山信守承諾,除了在交戰中有六個傭兵陣亡外,其餘的傭兵都是被抓了起來,用繩索綁在一起。
青山命令手下的弟兄們按照約定在一旁靜坐守護,只要守上一天後,等到戴維成功叛變,他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一開始就中計了,戴維的叛變完全是個謊言,那夜戴維以內奸的名義暗中找他只是本山授意而爲,發生的這一切根本就與蝮蛇無關。
他也曾懷疑過戴維,按理說戴維是本山的心腹,斷然沒可能叛變成爲內奸,但是他想了很久,也沒有想出戴維騙他的理由,心裡便接受了戴維的說法。
交戰的雙方都不知道他們的背後主使其實是同一個人。
他們被徹底的拋棄了,而且接下來還將面臨毀滅的深淵。
石頭傭兵團還殘餘七人,他們在叢林中修養了一天,當第三天太陽升起時,他們整理了行裝,然後往俘虜的傭兵中扔了一把匕首——兩個人只要稍微配合就能用匕首劃開綁在手腳上的繩索。
做完這些,石頭傭兵團這纔開始上路,朝着第二道峽谷走去。
他們不怕那些閒散傭兵再追上來,這些人餓了一天一夜,又滴水未進,半點力氣都沒,根本就追不上他們。
七人走了半天,終於走到了峽谷前,青山望着兩邊高聳的山峰,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完成任務後蝮蛇爲什麼要讓自己往這裡走?
隨後他將這個念頭驅散,正式踏上了峽谷之行。
想再多也沒用,他根本就沒有選擇。
淡淡的不安籠罩着他的內心,越往前走不安的感覺就越重。他下令進入戒備狀態,一路警惕的查看着周圍的環境,卻沒有絲毫髮現。
一切如常。這股不安的感覺又從何生起?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他的心頭,隨即他神色大變!
大部隊不是纔打峽谷走過嗎?爲何一點戰鬥的痕跡都沒有,甚至連行進的痕跡都沒留下?
“快退!”青山發出一道撕心裂肺的吼叫聲,響聲在整個峽谷迴盪!
可是一切都已經遲了,峽谷之中,突然響起了遮天蔽日的破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