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領着兩個學生進了分配給自己幾人的帳篷,這是個四人使用的中型帳篷,不過由於這個區域內居住的人員並不密集,所以他們三個人就算是把這個帳篷獨佔了。
之前搶來的那輛SUV在兩天前就拋了錨,之後三人便只能徒步在荒野中行進,一路上不時有小規模的怪獸偷襲,其中還夾雜了四頭使徒。由於已經離開了叢林地帶,附近荒涼的如同戈壁一般,夜晚連引火的植物都難以找到,三人只能依偎在一起捱過漫漫寒夜。
莫宸妍比較年紀小,又不像蘇悅已經吞服過魘晶強化過肉身,所以這一路負重行進過來,早已經累的氣喘吁吁,香汗淋漓。加上這兩天趕路都幾乎一個安穩覺都沒睡到,一張憔悴的小臉上滿是縱橫交錯的泥垢,整個人就像是從灰堆裡扒出來的小花貓。
蘇悅心疼地找來毛巾給她擦了一遍,卻效果不大,這時沈浩已經從外面提了兩桶清水走了進來。
“洗洗吧,這裡沒有斷水,雖然沒有足夠的燃料隨時準備熱水,不過洗洗涼水澡還是可以的。”沈浩笑了笑,又從帳篷外找來了一個大號的塑料盆,然後出了帳篷,拉上門簾,坐到一旁的馬紮凳上摸出了香菸。
帳篷裡很快便傳出水花聲,夾雜着二女低聲的細語,沈浩會心一笑,將菸頭湊到嘴邊深吸了一口。
黑寡婦帶來了毒王即將到來的消息,沈浩心中升起一絲異樣。自從八十年前“虛空幻境”一戰之後,自己再也沒有在魘界中遇到過這個女人。
虛空幻境之戰,是近代人類與魘魔之間發生過的最大的一場戰役,這是一場慘勝,當時存世的二十餘位王級強者近乎全軍覆滅,但也成功的狙擊了魘魔們一次大規模獵殺行動。
當時的沈浩還跟隨自己的師父行動,算得上是一名新晉的王者高手。而那個時候的‘毒王’石雨萱卻早已成名多年。與沈浩不同,石雨萱很早就脫離了自己的師門獨立,而她過去的師門也在幾次與魘魔的交鋒中斷了傳承。
傳說,她在成爲獵魘者之前便已經開始修行了一種名爲“萬毒魔心經”的詭異毒功,這門功夫不像‘真武堂’裡那些幻想武技,而是存在於現世中的一門曠古絕學。憑着一身霸道的毒術,她在第一次經過洗禮成爲獵魘者之後,就獨力解決了一頭次級魘,而她的這套毒功之後便轉化成了她的天賦異能。
石雨萱醫毒雙絕,在魘能的加持下,自身的毒功更是一日千里,雖然或許是修煉毒功的影響下,她的性格有些乖戾,但依舊有大量獵魘者不惜重金向她求取適合獵魘者體質使用的各種藥物。當然,能讓她親自出手幫助煉藥的人也並不多,甚至一般人連她的住所都找不到,而幸運的是,沈浩便是能請動她幫忙的人之一。
當然,這樣的幫忙也不是無償的,雖然沒有並沒有在魘界中與毒王碰面,但沈浩在這近百年來也爲她收集過不少合用的毒物與毒屬性的魘晶。加上畢竟都是同一時代的老人,彼此之間的私交還算不錯。
石雨萱收過的徒弟不多,除了之前死去的一人以外,至今跟隨在身邊的還有兩人,一個便是之前遇到的那名女子,修煉“黑蛛狼蠱”的“黑寡婦”朱玲;還有一人則是常年不離左右的貼身護衛,修煉“萬毒邪體”的“不死邪將”洪中檉。師徒三人通常都是結伴進入魘界,卻不知爲何今次竟然讓朱玲離隊獨行。
思索間,帳篷內的水聲消失了,又過了一會兒,換上一身乾淨衣物的蘇悅一邊用乾毛巾抹着溼漉漉的頭髮一邊掀開簾子走了出來。
“吃點東西吧,雖然這裡配發的食物實在上不了檯面,但好歹能填填肚子。”沈浩掐了煙,從包內掏出一塊被擠壓的怪模怪樣麪包遞給了她。蘇悅接過麪包,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如同沈浩所說,這麪包若是放在平時,估計正常人都不會太有食慾,但是對於餓了許久的他們來說,確實算的上雪中送炭了。
蘇悅一邊大口地咀嚼着乾硬的麪包一邊好奇地打量着對面的沈浩,自從見過之前那個女人之後,沈浩似乎變得有些心事重重,讓人不得不猜測他與那個女人之間的關係。
“......那個女人是誰?”猶豫了半晌,蘇悅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不知爲何,如果不能搞明白,蘇悅總覺得心中說不出的彆扭。
“她叫朱玲,毒王石雨萱的徒弟,資深士官級獵魘者。說起來,上回給你服用的快速恢復體力的丹藥還是她送過來的。”沈浩輕描淡寫的解釋了一句,見蘇悅吃的艱難便將水壺遞了過去,隨口問道,“小莫呢?”
“洗過澡就睡了......”蘇悅喝了兩口涼水,將噎在喉嚨裡的麪包衝了下去,深深的吐了一口氣,“這些天可算把這孩子累壞了,不過她確實很有毅力,剛纔幫她洗澡的時候,看見她腳上生了好幾個大水泡,有的都已經磨破了,她一路上居然一聲都沒吭過。”
“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錯了,畢竟還只是個半大孩子。”沈浩站起身來,撣了撣身上的菸灰道,“包裡還有些食物,你帶進去,如果她醒了就讓她吃點兒。我也去洗個澡,順便帶附近轉轉,打探一下這裡的情況。”
“哦。”蘇悅答應一聲,也站了起來,拍了拍手中的麪包屑。這時沈浩正好與她擦肩而過,一聲輕語帶着一股熱氣噴到了她的耳根處。
“其實,你做得也很不錯......”
體育場的營地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數百頂帳篷,數千個人混居在一起,加上缺乏有效的管理,整個營地就像一個混亂的漩渦,搶劫、鬥毆時常發生,而掌控這裡的武裝力量本身就是黑道出身,遇到動亂不但不去制止,反而參與其中,仗着手中有槍更是肆無忌憚,沈浩甚至能感到營地的上空有一股無形的怨念在飛快的集結。
沈浩獨身一人,很快便有一些企圖打秋風的混混圍了過來,對於這些人渣,沈浩自然不會手下留情。丟下一具被撕成兩半的屍體之後,所有的混混都一鬨而散,再也沒人敢靠近他10米以內了。
體育場管理處,現在已經成了本地武裝力量的臨時總部,沈浩大步靠近,周圍持槍的警衛們立即被驚動了,一陣子彈上膛聲,數十把各式槍械全部對着了沈浩的腦袋。不過懾於之前沈浩生撕活人的氣勢,也沒有一個人敢真的開槍。
“對不起,這裡是禁區,閒人免進!”一個留着長髮的男子端着一把沙漠/之鷹擋在沈浩正前方,語氣生硬的喝道。沈浩注意到他的背後揹着一把赤色的連鞘長劍,想來便是這個體育場的控制者——來自‘萬仙殿’的獵魘者之一。
“我沒有惡意。”沈浩慢慢張開雙手,表示自己身上沒有任何威脅性的武器,笑了笑說道,“我只是想求見一下貴殿的主事人而已,還請這位小哥爲我通傳。”
沈浩說的雲淡風輕,絲毫不像是被這麼多支槍口指着腦袋的樣子,長髮男瞳孔微縮,不敢輕視,但要是就這麼放他通過也絕非可能。正在猶豫之間,突然聽到身後的木門打開,一個身穿青色唐裝戴着金絲眼鏡的年輕人從中大步的走了出來。
“師兄!”長髮男子似乎輕輕鬆了一口氣,趕緊放下了手槍,退到了一旁,低聲對眼睛男說道,“師兄,這個人他......”
眼鏡男伸手止住了他接下來的話語,微微一笑,朝沈浩做了個有請的手勢,道:“既是同僚到此,便是爲我萬仙殿助拳,不如進屋一敘,如何?”
“恭敬不如從命,沈某今日確是有事相求,叨擾了。”沈浩笑着拱了拱手,便隨着眼鏡男走進了那間戒備森嚴的管理辦公樓。
一樓的一間辦公室被改成了會客廳使用,雙方在茶几對面坐定,一名女子進來上了兩杯茶水之後便彎腰退了出去,隨手帶上了房門。屋內只剩下了沈浩與那名眼鏡青年。
“在下姓何,排行第四,蒙殿中長輩寵信,叫我一聲小四,不知閣下如何稱呼啊?”眼鏡男見對面的沈浩不慌不忙的端杯喝茶,眼中閃過一絲精芒,當先開口試探道。
“在下沈浩,一個普通的閒散獵魘者而已。”沈浩放下茶杯笑了笑,道,“久聞萬仙殿大名,只是一直無緣拜會......唉,說來慚愧,在下帶着兩個新收的學生路過此地,不慎落了個彈盡糧絕,遠遠看見這座體育場,便斗膽靠近尋個照應。承蒙貴殿收容,讓我等三人有了個棲身之所,實是感激不盡啊。”
“天下獵魘者都是一家,大家都是爲了生存與自由而戰,自然應該互相照應,些許小事又何足掛齒呢。”何小四眯了眯眼睛,他當然知道沈浩這麼大張旗鼓的過來,絕對不是隻爲了道個謝而已,嘴上自然也是打了哈哈。
沈浩砸了砸嘴,似乎是有什麼難以啓齒的事情,躊躇了一會後,還是輕嘆一聲道:“實不相瞞,沈某此次確實是有事相求啊,不知貴殿能否略施援手,在下之後定有重謝。”
“沈先生請說,在下能力範圍內的事情自然義不容辭,如果在下處理不了,自然會稟告在下的師叔,他老人家雖然不是很好說話,但如果事情不大,應該還是可以通融一二的。”何小四這句話說的倒是冠冕堂皇,但實際上卻沒有給出任何應承,顯然對沈浩即將要提出的請求抱有極大的警惕。
“唉,最討厭跟這種傢伙討價還價了......”沈浩心中暗罵,臉上的微笑如故,只是眉角不經意的抽動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