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海茫茫,能見度極低。
離開體育場不久,沈浩三人便脫離了大隊,洪中檉拉着木車在前面開路,沈浩落後一個身位與車上的石雨萱並排而行。
“接下來該怎麼做?”看着石雨萱一直像木頭一般坐在車上一動不動,沈浩忍不住問道。
石雨萱將雙手探出袖外,又將兜帽放了下來,這才愜意地甩了甩滿頭青絲,衝沈浩嫣然一笑道,“彆着急,要不要也上車來歇歇,中檉拉咱們兩人也沒什麼問題的。”說罷還拍了拍自己身側的空處。
摘下兜帽的石雨萱顯得愈發清麗動人,由於離得較近,沈浩甚至能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清香,這種香味如蘭似麝,清淡中帶着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誘惑,使得第一次聞到的人都會忍不住湊上前去多嗅幾口。
沈浩卻不敢這麼去做,事實也證明,凡是當真膽敢湊上前去的人幾乎都已經死無全屍了。從石雨萱體內散發出來的這種香味叫做“魅魂香”,又叫做“腐魂香”,是一種相當霸道的腐屍毒。一旦大量吸入體內,毒素就會從人的內臟開始由裡至外,將一個活人溶成一灘血水。然而最可怕的是,被害者在這個過程中完全感覺不到痛苦和異樣,到死都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最是陰毒至極。
“算了,萱姐的座駕可不是咱們這種凡夫俗子有福分去坐的,咱們保持這樣的距離就挺好的。”沈浩眉梢一挑,不經意間與木車之間的距離又拉開了一些,之前那股蕩人心魄的異香已微不可聞,他淡笑道:“還是說說正事吧。”
石雨萱抿嘴一笑,微微正了正身子,開口說道:“魘界千變萬化,吸取人心的恐懼,脫胎與人類的噩夢。不過,既然夢由心生,那麼任何一場魘界的背/景都能從現實世界中尋到蛛絲馬跡,或是電影,或是遊戲,又或是漫畫等等。雖然不會真的與原著一樣,但其根基還是有跡可循的。”
沈浩點了點頭,這是每一個資深獵魘者都應該瞭解的常識。又見石雨萱繼續說道:“這次魘界的背/景,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來自一部恐怖電影——《迷霧》,雖然眼下出現的大部分事物都與原著不同,但是,我覺得有些根本因素不會發生太大的偏差......比如,這場災難的起因。”
沈浩想了想,慢慢記起了這部好幾年就上映過的,一部並不特別起眼的美國恐怖片。不過無論故事發生的地點還是之後出現的敵人等等,似乎都與原著不同,唯一相同的便是這無窮無盡,瀰漫了整個天地的迷霧。至於這場災難的起因......沈浩突然一愣,頓時明白了石雨萱的意思。
在原著中,是美國一家科研機構在一次實驗當中,無意打開了異空間的大門,來自異界的迷霧籠罩了整個城市,無數異界的生物在城市中肆虐橫行,釀成了一場末日般的災難。
而此次的魘界卻更加徹底,看情況不但是異界生物入侵,而且似乎兩個世界的空間都重疊到了一起,無數來自異界的山川地貌,森林胡泊都出現在了城市之中。
但是,如果按照原著來講,既然迷霧出現在江海市,那麼在市內必定會出現一個不知道什麼原因產生的,用來連接兩界的空間之門,或者是空間裂隙。而魘魔既然是穩坐後方,幕後操作的話,那便很有可能就隱藏在這個空間之門的附近了。
“之前的幾天,我與中檉馬不停蹄地在這附近探索了很久,從空氣中魘能的波動以及各種異形生物活動的範圍與密度上分析,我們已經能夠大致推斷出這場迷霧的起點,也就是有可能出現空間之門的大致方向。這一次,我們就要直搗黃龍,直接殺向那隻毒魘的藏身之地!”石雨萱右手重重的握拳,猶如碧波一般的眼瞳中閃過一道興奮的光芒。
“這樣想,的確是不錯......不過,還是有一個問題。”沈浩沉思了一會,突然又想起了一事,“我們就這樣大模大樣的殺過去,魘魔又不是傻子,根本不會乖乖的現身與我們決戰。要麼製造出無數的精英使徒,用人海戰術將我們消耗殆盡,要麼乾脆不跟我們交手,隨便穿梭到別的地點去胡吃海塞,吃飽後拍拍屁股走人,然後我們就要面臨無數巡狩者無日無夜的追殺了。”
“呵呵,這個問題嘛,我自然想過的。”石雨萱笑了笑,反問道:“記不記得民國時期曾經出了一個比你更莽撞的戰將級高手,人送外號‘神拳無敵張阿九’。可記得他是怎麼死的嗎?”
沈浩點了點頭,這個張阿九他也早有耳聞,傳說他在成爲獵魘者之前便是一個職業的武師,精通八極拳與劈掛掌,在當時的江湖上也頗有名望。後來加入了獵魘者的行列,在魘能的強化下其實力更是突飛猛進,在很短的時間內便提升到了戰將級別。
此人武力超羣,但是腦子也是個一根筋的夯貨,論起莽撞程度比起沈浩都要強上很多倍。他進入魘界之後,通常便是尋一個使徒出現頻率略高的區域,然後就這麼一路衝殺到底。
不知是他運氣好,還是魘魔本身有着這樣的一個天性,如果獵魘者表現出來的魘能反應比魘魔略低,但不會差距特別大的情況下,魘魔在派出兩波精英使徒進行消耗之後,便會真身直接出手。
然而張阿九的實力並不完全體現在他體內的魘能儲量之上,而是他那高超的武學技藝,因此不少貿然現身的中級魘都在他的面前栽了跟斗,而他也爲自己贏得了“神拳無敵”的外號。
只可惜,好運終究不會永遠站在他的背後,張阿九常在河邊走,也終於遇到了溼鞋的一天。在那一次的魘界中,他遇到了一頭精英級的高級魘,雖然他勇武過人,但在絕對的實力差距下,些許的技巧並不能爲他贏得生機。一場慘烈的血戰之後,這位“無敵神拳”從此折戟沉沙。
現在石雨萱提到這個名字,沈浩便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問道:“你也想引蛇出洞?恐怕以我倆的級別,區區一箇中級魘到死都不敢露面的。”
“呵呵,不是還有他麼?”石雨萱用下巴點了點拉車的洪中檉,洪中檉也回頭朝沈浩笑着點了點頭。
“中檉修煉的雖然也是毒功,但卻是煉體用的‘萬毒邪體’,以他現在的修爲,雖然從魘能上劃分只能勉強夠上戰將級,但論起身體的防禦能力,哪怕遇到高級魘也能支撐一二。一會兒就讓他出手作餌,引出那頭毒魘,你看如何?”
萬毒邪體,集萬毒而煉其身,大成者身如精鐵,刀槍不入,水火難侵,並且擁有一定的再生之力。洪中檉跟隨石雨萱多年,一直不懈的修煉此功,同級之間不說是所向無敵,但也絕對是無人可傷,確實是名副其實的“不死邪將”。
由他做餌,沈浩也是相當放心,於是此事就這般定了下來。
三人腳程極快,雖是步行,卻不亞於普通的機動車輛,一上午時間已經行出了近兩百公里。這一路上,由於石雨萱身上若有若無地散發着劇毒的氣息,這一路上並沒有遭遇到太多的異形生物。甚至在經過一座星級酒店時,還從中救出了十來個倖存者。
不過三人此刻在時間,加上倖存者中也沒發現生魂的存在,於是給他們指點了一下體育場的方向便打法他們自行上路了。
中午時分,三人在一片黑色的沼澤邊緣處停下來休整。點起了無煙爐,煮了些麪條與罐頭分食,石雨萱沒有吃這些乾糧,她的食物是沿途捕捉到的各種毒蟲毒草,據說這些東西對於她來說纔是最佳的補品,在即將到來的大戰前夕,她有必要多補充一些能量。只是看她吃那些東西的樣子,沈浩感覺頗有些反胃,看了眼早已見怪不怪的洪中檉,乾脆自己端了食物去一邊吃去了。
石雨萱很快便吃完了東西,信步走到沼澤的邊緣,從這裡看沼澤,視野有限,入眼處除了茫茫霧海,全是一片黑沼,周遭有一大片泡在沼澤中的水生雨林,都是不高但是長勢極度茂盛的水生樹類,盤根錯節,深不可測。
這時洪中檉也跟了過來,淌水上前走了幾步,便感到腳下越走越有些不對,水越來越深,而且地下的污泥也越來越站不住,踏足之處虛不受力,不知何時會讓人深陷其中。
好在沼澤的淺處,有一塊很大的平坦石頭,很突兀地突起在沼澤上,沒有給水淹沒。三人收拾了行裝,木車已經無法使用了,些許行李只能由沈浩與洪中檉分別揹負。
三人小心翼翼地涉水過去,爬了上去,才發現這塊巨大的石頭上雕刻着複雜的裝飾紋路,而且在水下有一個非常巨大的影子,似乎是好幾座並排的大型雕像的一部分。
沈浩皺了皺眉,站起身來,掏出強光手電朝着周圍的霧海深處照去,只見在霧燈的照射下,前方的黑沼比較深的地方,現出了密密麻麻的巨大的黑影,似乎沉着什麼東西,看上去似乎是石頭,有些完全在水下。仔細分辨才發現,這些在沼澤水下的影子,似乎全部都是一座座殘垣斷壁,一直連綿到沼澤的中心去。
“這是什麼鬼地方?難道這水下還有什麼古遺蹟不成?”沈浩砸了砸嘴,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