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案子並沒有完全結束,真兇依然逍遙法外,我和黃小桃回到市局繼續調查。經過幾天的搜查,某小區的物業報案說從一戶公寓裡聞到腐爛的臭味,我們立即趕往現場。
打開門一看,屋裡到處是易璽的海報、CD、寫真集、公仔等等,屋主人是易璽的狂熱粉絲,空氣裡瀰漫着一股腐臭味!
我們來到臥室,看見一具女屍倒在地上,皮膚呈褐色,身上爬滿了肥碩的蛆蟲,嘴裡淌出一些鮮血,不少警察見狀都衝到衛生間嘔吐去了。
我點燃自己前段時間調製的蛇骨香,放在一個手提式小香爐對着屍體薰了一會兒。這種香的功效是驅蟲,燃燒起來會像一條扭動的蛇一樣盤繞而上,蛆蟲紛紛從屍體上掉下來,屋裡的味道也稍稍好聞了一些。
我開始檢查屍體,死者年齡大概二十五歲以下,身材中等,長髮,死亡時間有一星期左右。
屍體已經呈現巨人觀,當我掰開死者的喉嚨,看見了令人窒息的一幕!她的喉嚨裡塞滿了刀片,她的手指上也有一些細微的劃傷,甚至不必用聽骨木去聽都能看出來,她死前有大量的內出血,積在胃裡的鮮血被微生物吞食之後施放大量氣體,導致腹部鼓得像氣球一樣,好像輕輕一戳就會爆炸。
我判斷死因是吞食刀片導致食道破裂,造成缺血性休克,死者身上只有自己的指紋,結合周圍的重重跡象看,應該是自殺。
黃小桃拍拍我說道:“宋陽,看櫃子上!”
我擡頭一看,那是一個玻璃瓶子,裡面用藥水浸泡着一截男性的那玩意,我拿在手裡看了看,交給小周去化驗DNA。其實我們都已經心中有數,這個狂熱女粉絲就是殺害易璽的兇手,她無法擺脫強烈的負罪感,選擇了自殺。
至此,案件宣告結束!
我並沒有將案件真相透露給第三個人,而是編了一套合情合理的解釋,其它人對我根本沒有任何懷疑就相信了,易璽也洗脫了殺人罪名。
結案當天,黃小桃把辦公桌上的東西收拾了一下,說道:“出去走走吧!”
我點點頭:“好!”
我倆默默地走在街上,黃小桃心裡和我一樣,此時也是百感交結。這時一輛加長林肯停在我們旁邊,從車上下來一個黑西裝保鏢,彬彬有禮地道:“兩位,易先生有請!”
我跟黃小桃交換了一下視線,上了車,車裡只有麥克·周,司機和一個保鏢,今天的麥克·周沒有戴墨鏡,打扮得像個陽光的鄰家男孩,我問道:“還沒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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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周打開一瓶香檳王,給我倒上:“下午的飛機,去內蒙古拍戲,可能會呆好幾個月。”
我說道:“看來一切都恢復正軌了。”
麥克·周點點頭:“走之前,我覺得很有必要見見你們二位!聊一聊我的事情!”
他一口飲盡香檳,開始訴說,他的真名叫易學兵,易璽的真名叫易學文,出生的時候他比易璽早幾分鐘,所以是哥哥。兩人雖然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人,可是性格卻跟名字一樣天差地別。
小時候父母離異,兄弟倆也天各一方,麥克·周從小就特別不安分,打架鬥毆吸毒什麼都幹。易璽卻是一個上進的好孩子,勤奮讀書,考進影視學校,一點點從默默無聞變成萬衆矚目的巨星。
後來,麥克·周知道了這個弟弟的存在,他爲了搞點零花錢,各種威脅勒索,如果易璽不給錢的話,他就出去做壞事,反正敗壞的是易璽的名聲!
他覺得明明是親兄弟,可是命運卻截然相反,他想用這種手段來報復易璽,可是易璽實在太忙了,除了定期打錢之外,根本就不在意他。
這讓麥克·周的自尊心更加受傷,於是拿着易璽的錢到處吃喝玩樂,放浪形骸。
後來麥克·周吸毒被拘留,這個黑鍋又是易璽背的,經紀公司覺得這樣搞下去,易璽的名聲遲早要被敗壞,於是想把麥克·周也培養成藝人,兩個人共同用易璽的名字。這就等於易璽一天有四十八小時,可以雙倍地創收,同時約束一下麥克·周這個不穩定分子。
一聽說自己要當明星,麥克·周高興壞了,然後接下來卻是沒日沒夜地刻苦訓練、演技培訓、舞蹈、唱歌、媒體應對課,一天只能睡六個小時,爲了保持身材還必須節食,吃難吃的營養餐,那完全就不是人過的日子。
他這時才體會到,易璽究竟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也真正開始理解這個弟弟,覺得他很了不起!
但已經上了這條賊船也沒法回頭,兩人就這樣扮演着同一個人。他力求做到愛喝什麼酒愛吃什麼水果和易璽一樣,走路的姿勢和易璽一樣,甚至連嘴脣和小虎牙都要整的和易璽一模一樣,可即便如此,偶爾還是會露出破綻。
其實易璽絕大部分負面新聞都是這個壞脾氣的哥哥製造出來的,經紀公司不得不替他擦屁股。
包括和女明星公佈戀情一事,其實是麥克·周和那個女明星勾搭上了,又被狗仔隊拍到了,爲了防止身敗名裂只能匆匆公開戀情,挽回一點顏面。
他當時完全沒想到,自己的一時衝動竟然給易璽帶來了殺身之禍,易璽死的那天他好像整個世界都崩潰了,沒人能想象到,他在化妝室一邊哭一邊補妝的樣子……
但是冷血的經紀公司爲了自己的利益,決定把易璽的死隱瞞,甚至連屍體都要處理掉。
麥克·周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便請求自己的經紀人吳秀材偷偷買了一塊墓地,第二天公演結束,他和經紀人載上弟弟的屍體準備去安葬。當然墓碑上是不會有真名的,卻沒想到發生那種意外,也許這一切都是天意!
說到後半段的時候,麥克·周已經淚流滿面,我遞過去一張紙巾。他擦擦淚,從口袋裡掏出兩張銀行卡道:“這是一點小意思!”
我錯愕地問道:“封口費?”
他嘆息道:“你們可以這麼理解,放心吧!這錢是我拍戲掙來的,很乾淨。”
黃小桃敬了個禮:“我是中國人民警察,不能收你的錢。”
麥克·周當下將兩張卡給我:“宋先生不是警察,請收下吧!”
我笑道:“如果非得收下你才能安心的話,那就用我的名義捐給希望工程吧!”
麥克·周點點頭:“好吧,我會妥善利用這筆錢,以你的名義!”
我說道:“我想問一句,難道你還想以這樣的身份活下去嗎?你並沒有籤合同,你大可不必過這種傀儡式的生活。”
麥克·周慘然一笑:“這一切是我弟弟拼命掙來的,如果我就這樣放棄掉,那麼他連死都白死了。”
我說道:“何苦呢,說到底不過是在給別人作嫁衣裳,易璽這個名字只是經紀公司的搖錢樹而已,你打算一輩子扮演他,永遠失去自我嗎?”
麥克·周道:“宋先生,可能在你看來,這種生活非常艱辛,我曾經也這麼以爲。但你可曾品嚐過被人捧上雲端的滋味?走到哪裡都是尖叫和歡呼,我已經習慣了活在萬衆矚目之下,離開它我會無法呼吸,這就是我的人生,我現在已經是如假包貨的——易璽!”
他露出一種滿足而病態的笑容,這笑容讓我一陣心痛,名和利是世上最令人慾罷不能的毒品,一旦沾染上了就無法戒掉,哪怕把自己的整個人生送上斷頭臺也在所不惜。
我有千言萬語想說,話到嘴邊卻只有一句:“易先生,祝你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