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撒謊了?什麼意思。”我問道。
沈麗娟皺着眉頭說道:“我看着這張照片的時候,覺得應該是他,所以就說是了,可是後來又突然意識到,好像不是。”
“到底是還是不是?”我皺緊眉頭。
她露出苦惱的表情:“我不知道!”
黃小桃不由得激動的站起來:“你明明看了他那麼多眼……”我忙示意她不要插話。
沈麗娟低着頭道:“對不起。”
我問她之後發生了什麼,她接着說,在招待所呆了幾天,我爺爺要送她回家,並且囑咐她不要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告訴外人,否則她的後半生將不會安寧!
對她來說,那件事自然不會向任何人提起,我爺爺帶她去醫院做了檢查,那時是90年代,一個50多歲的中年人帶着一個小姑娘去做那方面的檢查,自然是招來不少鄙視、懷疑的視線,但是我爺爺毫不在意。
萬幸她沒有懷孕,也沒染上性病。
我爺爺送她回家,編了一套謊話,稱沈麗娟被壞人綁架,沈麗娟對這位好心的大叔依依不捨,因爲他沒有半點瞧不起她的眼神,另外,她有一個非常嚴厲的家庭。
後來她在家裡,飽受了一段時間家人的歧視和指責,家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好像被人綁架和強姦都是她的過錯一樣!她的父親每每喝醉了酒,便含沙射影地說什麼‘沒人要的破鞋’、“不知道自愛的東西”的話,聽到她心如刀絞。
那件事本身,以及之後家人的態度,給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陰影,根本無法再上學了,於是就輟學了。
第二年,她父親酒後開車被撞死了,母親改嫁,後爸是一個陰陽怪氣的人,沈麗娟在家裡實在呆不下去,便跑出去打工,過得十分艱難。
她想起我爺爺走的時候給過她一個電話,說以後有困難可以找他……
她抱着試試的心情打電話給我爺爺,聽說她的困境之後,我爺爺立即給她匯了一筆錢,而且從那之後每個月都匯錢,一直持續了十年之久。這些錢幫她渡過了最艱難的時期,使她從困境中走出來,有了自己的人生。
所以,對她來說,我爺爺就像她生命中的一盞明燈,就是她的神。
說到這裡,沈麗娟的眼眶溼潤了,問我:“對了,你爺爺還好嗎?”
我撒謊道:“挺好的,現在退休在家,每天聽聽戲、養養花,身體也一直挺硬朗的。”
“那我就放心了,對了,我這兩年總算存下一些錢,當年你爺爺救濟我的錢,我一直想等有能力地就還他,我先還你一部分。”
我連聲說道:“不用不用,其實我家挺有錢的,你現在懷孕了,馬上要用錢,還是留着吧!我回去會告訴我爺爺,你過得挺好的,他大概就放心了吧。”
沈麗娟笑笑,沒再堅持,我問道:“對了,當年你們的學校在哪?你還記得被綁架的地方嗎?”
她叫老公取來一張地圖,指給我看,她上學的學校是涼川縣第三中學,被綁架的地方在學校後面的一條小路。那條路是筆直的,左邊是學校後牆,右邊是商店街,路口有一家賣辣糊湯的店鋪,當時整條街都沒有燈光,只有賣辣糊湯的店鋪亮着燈,所以她印象特別深。
我說道:“這張地圖能給我嗎?”
“好的!”沈麗娟不在意的道。
我也沒什麼要問的,說聲打擾了,便和黃小桃、孫冰心告辭了,出來之後孫冰心笑道:“想不到宋陽哥哥也會說善意的謊言。”
我淡淡地說道:“我只是嫌麻煩而已。”
黃小桃嘆了口氣:“你瞧這個人,明明心地善良又不願意承認。”
我笑了笑:“餓了,找個地方吃夜宵吧!”
我們來到一條都是飯店的街,路過一家大排擋時,孫冰心看見那一堆堆紅彤彤的麻辣小龍蝦就走不動了,非要吃那個。我們就坐下來,要了小龍蝦、燒烤、毛豆、冰鎮綠豆湯。
我在地圖上面做着標記,孫冰心問道:“那個阿姨爲什麼會記不住兇手的長相?”
我解釋道:“因爲記憶本來就是主觀的,會被任性篡改,她當時處在極度恐懼的情境下,沒有記住兇手的長相也是正常的。”
“那她爲什麼指認馬三友是兇手?”孫冰心很是不解。
“因爲馬三友長得像!”我語不驚人死不休。
“長得像!?”孫冰心和黃小桃同時驚詫道。
我掏出手機,翻出馬三友年輕時的照片,說道:“瞧這張鍋底似的臉,又醜又兇,在沈麗娟的主觀意識裡,兇手就應該是這副尊容!所以纔會把眼前看到的東西替換到記憶中,這在心理學上叫作記憶污染。馬三友這張醜臉真是害苦了他,警察、周圍的人都認爲他是兇手。”
“你的意思是,兇手不是他嘍?”黃小桃說道。
“絕對不是他!”我肯定地說道。
“不對啊!那肖、聶兩位警官找到的證據要怎麼解釋?”
“那兩個證據就像釘子一樣,把我們的思維牢牢釘在上面,認定了馬三友就是罪犯,我們現在拋開這兩個證據,從別的角度來推敲一下。”說完,我攤開手中的地圖,在上面一一標註了每一次棄屍的地點,然後標出兩個點道:“這裡是馬三友的家,這裡是他的店,即便我不用卜兇術也能看出來,這完全不符合犯罪地理學的規律。”
黃小桃說道:“對哦,你爲什麼不用一次卜兇術?”
我苦笑着搖頭:“時間太久遠,可能沒那麼精準,不過之後我還是會用一次試試。”
黃小桃問道:“你只是從地域上看出來不對勁?”
“還有一件事,注意剛剛沈麗娟的敘述,每次兇手來見她都是在天黑以後,但馬三友是一個個體戶,他的時間是非常自由的,所以兇手應該是一個上班或者上學的人,時間比較固定。”
黃小桃恍然大悟地點頭,孫冰心問道:“那麼兇手爲什麼不殺沈麗娟,難道他愛上她了,捨不得下手?”
我搖頭道:“纔不是,按照這種變態的邏輯,只有愛上一個女人才會下狠手,從功利角度來說,沈麗娟死了絕對比活着更安全。可是兇手沒有殺她,因爲有一個更大的弊端在阻止他,讓他絕對不能殺沈麗娟。”
“什麼呢?”兩人一起問道。
我的手指落在地圖上,沈麗娟被綁架的地方,斬釘截鐵地說道:“因爲如果沈麗娟死了,他就會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