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想到鍾夙真的有可能會死掉,她就控制不住的心痛——雖然,她的心臟也虛無縹緲。
她一把摟住他的脖子,以怪異的姿勢趴在他身上,低聲說着:“是哪個混蛋把你打成這個樣子了!姑奶奶去幫你撕碎他!”
那時候的記憶,到九淵發出那一掌的時候,便中斷了,對於很多東西,也不瞭解。
鍾夙撐着身子,扶着她的肩膀,緩緩坐了起來,按了按眉心,說:“沒什麼,和誰都沒有關係。”
看來她是真的不記得了,是誰一掌把他打成這樣的,她要去撕碎那個人嗎?喏,罪魁禍首正像個呆子一樣站在她身後呢。
戚不負跪坐在他身邊,一身紅衣如同盛放的紅蓮一般,她拉着他的手臂,神色有些彆扭:“你還真是活該,要麼好好的,要麼就死了算了,這幅半死不活的樣子,是折磨誰呢!”
鍾夙看着他,瞥了站在不遠處的禾澤睿一眼,然後一把將她摟在了懷裡,緊緊抱着她,垂眸說着:“慼慼,對不起,我並非是想要傷你,只是當時真的沒有更好的辦法,解決那羣野狗的問題了,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是我賭不起的,你不知道,做出那個決定對我來說有多難受,我知道,你不會有事,但是你會痛苦,慼慼,你的一切痛苦,都會成倍地施加在我自己的身上,你痛苦,我會比你更能難受,但是我沒有任何辦法……”
他是天師,不管他要做什麼,都得影響到她,他已經很努力地想要做到不傷害她了。
戚不負吸了吸鼻子,還是一臉彆扭,不過,她真的沒有辦法去怪罪他,她的內心深處,一度對鍾夙滿懷卑微。
而她不知道的是,鍾夙也會覺得卑微,她的後臺,她的身份,對於自己來說,實際上都是這麼遙不可及的東西。
所謂感情,不過相互卑微罷了,因爲不捨得,因爲心疼,所以纔會卑微。
戚不負又忍不住哽咽了起來:“夙夙……慼慼沒事,慼慼不怪你。”
禾澤睿毫無表情地站在他們身後,周身氣場毫無波瀾,但是身上已經開始長出青綠色的青蘿來了,足以證明,他的情緒還是變化着的——自備綠帽,這也是一個不錯的技能啊,充滿了嘲諷。
鍾夙摟着戚不負,見到這一幕,於是將她抱的更緊了。
他承認,自己又忍不住小氣了一回——有些東西,是他不能被人觸碰的底線,一旦越過他的底線,所謂仁義,他都不會再遵守。
戚不負覺得好溫暖的樣子,被這麼摟着,真的好溫暖,分明什麼都感覺不到,但是她始終覺得,從心裡暖到外面來了。
她埋着腦袋,伏在他懷裡,說:“那我以後,再也不說夙夙冷血了。”
鍾夙有些無奈:“嗯。”
戚不負擡頭看着頭頂的一片黑霧,站了起來,掃視一番,略顯不高興地瞥了禾澤睿一眼,沉默了一會兒,這纔想起,騰和輝不見了。
她忽然問道:“對了,騰和輝那個傢伙呢?”
鍾夙坐在地面上,眼眸微垂:“從他拿走斬妖劍開始,他就只能是神尾和輝了。”
她微微一愣,赤紅的眸子露出一瞬的兇光:“什麼意思?”
他擡頭看着她,說:“慼慼越來越兇了。”
戚不負努了努嘴,說:“兇一點不好嗎?鬼不兇,只能被欺負。”
她一直都是這麼想,人也一樣,人善被人欺,活着的時候,她什麼都不說話,不代表她對什麼都沒有意見。
他不說話,事實上,他說的兇,只是樣子而已,不管外表怎麼變,她還是那個她。
鍾夙拉住她的手,有些勉強地站了起來,淡淡地說:“神尾和輝趁着我受傷之後,拿走了斬妖劍,從一開始,他的目標就是鍾家流傳下來的法器。”
戚不負問道:“是他打傷了你?”
鍾夙搖了搖頭,說:“我的傷和他沒有關係,不用太擔心,已經在以最快的速度恢復了。”
聽到這句話,某隻女鬼還是鬆了一口氣,她真的一點也不想對騰和輝,不,神尾和輝的仇恨再次升級了,她的心底,不願意和他對立。
她想了想,有些疑惑:“他只是拿走了斬妖劍嗎?那把劍的力量很強嗎?他拿走要幹嘛?”
鍾夙說:“這個你問我,我還不知道去問誰,斬妖劍的力量的確很強,但是對他來說並沒有用處,一定有其他的原因是,不管怎麼說,我要想辦法把斬妖劍拿回來。”
畢竟是鍾家的傳承,他不可能不管不顧。
戚不負蹙眉,蹙眉,佯裝不悅:“那個混蛋,姑奶奶馬上就去揍他一頓,打得他滿地找牙之後,乖乖地把夙夙的東西送回來。”
鍾夙輕聲冷笑:“呵,斬妖劍是誰都能用的麼?”
戚不負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什麼意思?”
她真是越來越覺得,這隻天師有點小可怕了啊,就算受了傷,還是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冷靜沉穩的氣場,淡然又平靜。
鍾夙說:“斬妖劍的力量和使用者的力量息息相關,而且它的的發動需要口訣,還有使用人身上流着鍾家天師的血液,沒有那句口訣,它和一般匕首利器沒有什麼區別,不會有任何法力,不管要做什麼,應該都是做不到的。”
她看着一臉淡然的某天師,忽然覺得他簡直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那種了,也許從一開始,他就考慮到這個問題了吧?
戚不負問:“這麼說來,騰和輝還會回來?”
鍾夙一臉無所謂:“不知道,也許會,也許不會。”
騰和輝取走斬妖劍的目的他還不清楚,如果僅僅是因爲家族的任務,他很有可能不會回來,因爲他那種性格,不會對天師的斬妖劍有興趣,神尾家需要斬妖劍,他拿回去就算是完成任務了,到時候想再讓他出來,他也不一定會答應了。
回來也好,不回來也好,斬妖劍是他的,就註定會回到他手裡,他始終要上門去取,始終都無法影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