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夙也不說話,牽着戚不負的手,默默往前走着,帶着她買了一件做工精細的披風,然後纔回到了車上,開車上山。
環山公路兩邊的植物,早已見不到嫩芽了,充斥着一片墨綠色,還未開始枯萎,莫名的別有一番風味。
鍾夙將車停在了山腰處的旅館之內,然後沿着那條通向寺廟的路步行。
她始終拉着他的手,一邊走,一邊百無聊賴地踢着路上的石頭,一邊說:“看上去總覺得,最近是跟和尚結下了不解之緣啊,轉來轉去,又到了寺廟這種地方來了。”
鍾夙看着她腳上那雙高跟靴,很懷疑她是不是對那雙鞋子意見很大,不然幹嘛要這麼折磨那雙鞋子呢?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視線,她訕訕地笑了笑,佯裝可憐地問了一句:“相公,你說那裡面的和尚,會不會對我念經啊?我最討厭那些個喋喋不休,碎碎唸的怪和尚了。”
鍾夙搖了搖頭,說:“經文有很多種的,現在對你的影響也小了,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問題,這座山的海拔一般,風景也沒有什麼獨到之處,山上的寺廟小青蓮寺理的住持也沒有什麼閒工夫管理,人並不多,好在多年前,受過他化大師指點的幾個人,每年都捐上不少的香油錢。”
也許,不用猜也知道,迎接自己的會是什麼了。
走到寺廟門口的時候,半個人影都沒有見到過,周圍的溫度似乎變得更冷了。
鍾夙牽着戚不負的手,走了進去,迎面便見到了一個拿着灑水壺的僧人走了過來。
他點了點頭,算了打了一個招呼。
僧人單手豎在胸前,彎了彎腰,說了一句:“兩位施主好。”
戚不負懶得搭理他,點了點腦袋,說着:“好,好,好。”
她四處看了看,這座廟裡沒有結界,也沒有什麼令她不滿的氣息,意外得讓人覺得安靜,安靜之中透着正常,而且很舒適。
鍾夙問了一句:“請問他化大師現在在哪?”
僧人答道:“每天這個時候,他化師叔祖都在後院。”
鍾夙倒了一聲謝,然後拉着戚不負,直奔後院。
她“嘻嘻”地笑了笑,說:“那個和尚好像看不出我是什麼呢,把我當人吧……”
他一邊走,一邊說:“和尚是和尚,誰告訴你,和尚要有陰陽眼?他們領悟的是佛學,上一次,在東京不遠處那座寺廟裡,是因爲神尾家的陰陽師秘術,那座寺廟裡的人才會都能看見你。”
不是誰都能有陰陽眼的啊……
走到小青蓮寺後院,遠遠的就能看到站在鯉魚池旁邊的一個身形略顯佝僂的和尚,穿着一身簡陋的袈裟,因爲僅僅是背影,所以完全看不出,他是什麼表情。
鍾夙默默鬆開戚不負的手,緩步走到他化的面前,說道:“他化大師,還記得我嗎?”
他曾經聯繫過他的,但願他記得。
他化轉身,看了他一眼,說:“這個問題的答案,一直在施主的心裡,本就知道的東西,爲什麼一定要拿出來強調一遍?”
鍾夙沉默片刻,說:“關於我上次和你說的事情,希望他化大師能指點一二。”
他化似乎是笑了笑,繼續看着池塘中鯉魚,說:“施主,你身上,靈堂發亮,一定非凡人,你這樣的人,有什麼需要老衲指點的呢?老衲只是一個老和尚。”
鍾夙無奈:“既然他化大師能夠看出這些,我需要解答的疑問,你也應該明白纔是。”
他化半晌都沒有說話,靜默了半晌,緩緩轉身,往身後的房間裡走去,一邊走,一邊說着:“如緣木求魚,如入金山求塊礫。”
鍾夙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愣:“什麼?”
這個他化大師,一見到他就和他說這種讓人不明不白的話語,鍾夙承認,自己智商不低,但是他的智商也沒有高到能夠在針對段的時間內,解釋佛教名句啊!
如緣木求魚,如入金山求塊礫?他化是在說鍾夙嗎?
他的意思,莫非是指他求解無門?
鍾夙面無表情,定定地站在房間門口,雙手習慣性地插在褲袋裡。
他化並未搭理他,走進房間之後,轉手便關上了木門。
戚不負終於是看不下去了,這個老和尚,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是什麼意思?裝模作樣也該有個限度吧?
她表示,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討人厭的和尚!
鍾夙看向她,不用猜也知道,她準備幹嘛了,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順手扣住了她的手腕,說:“慼慼,好了,這件事我會自己處理。”
戚不負白他一眼,不輕不重地甩開他的手,說:“處理什麼呢,有些人嘛,不教訓一下就是不知道做人,相公你放心,慼慼馬上就回來了。”
話音一落,便穿過那扇木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很整潔乾淨,透着一股檀香氣息,木質地板很光滑。
戚不負四處看了看,然後直接走到了那個和尚面前。
他化坐在房間裡的小木桌旁,僅僅是跪坐在一張柔軟的席子上,意外的透着一點不容褻瀆的莊重,右邊肩膀旁,有一扇小小的木窗,竹簾輕輕垂着,微涼的風從窗外吹進來,有點沁人心脾。
不得不說,這個老和尚住的地方還是很清淨幽雅。
他化擺弄着小木桌前的棋盤,手裡捏着幾顆白色的棋子。
戚不負雙手環胸,微微昂起頭,開口說道:“喂,我說你個老東西,幹嘛一副很厲害的樣子啊,不是說大師嗎?大師該有的虛懷若谷,心胸寬廣呢?這些優點我在你身上怎麼沒有看到?難道,大師都是這個樣子的嗎?”
他化和尚依然自顧自地擺弄着棋局,自己和自己下着棋,對面一個人,甚至連一隻鬼都沒有,只擺放着一個裝着黑色棋子的小鉢。
站在他身後的戚不負有些不高興了,如果說她現在是魂體狀態,倒是可以原諒,但是這個傢伙……
“喂,別說你看不見我啊,和尚,出家人不打誑語,你要是看得見我,馬上給我回話!”
她表示,這個和尚的態度實在是太差勁了,令人討厭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