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傳來一股陰氣,戚不負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察覺出陰氣的方向,立即跟了過去。
他化和尚剛例行唸完今天的經,擺好棋局,和鍾夙相對而坐,然而,他們還沒有準備開始,一個臉色蒼白的女人便踏着步子,猛然跑進了禪房,跌跌撞撞地跪坐在他化的面前。
鍾夙視線一轉,看向突然闖進來的女人,微微蹙眉——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兩個月之前,有過很深印象的姜闌珊,那個如同富家千金一般的年輕女人。
他化和尚也擰了擰眉頭,看着跪坐在地的姜闌珊,輕輕擡起握着念珠的手,說:“姜施主這是爲何?”
姜闌珊垂眸,晶瑩的淚水緩緩涌了出來,她跪坐在地上,說道:“求求大師,救救我啊……”
鍾夙直覺發現,這個女人有什麼不對,他皺着眉頭,盯着她看,姜闌珊的眼底泛着黑色,臉色蒼白,神色憔悴,看樣子睡眠極爲不好,除此之外,卻始終沒有辦法看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他化和尚問道:“姜施主,這話是什麼意思?有什麼需要老衲幫忙的地方嗎?”
這個問題一問完,鍾夙的臉色便越發陰沉起來,看了許久,他終於是明白哪裡不對了,姜闌珊的動作很大,身形消瘦,小腹平淡,臉上更沒有浮腫的跡象,這麼一來,一眼便能看出,她的孩子沒了。
否則,按照時間來算,現在的姜闌珊,肚子上應該有所顯現了纔是。
而且,她的臉色蠟黃,眼底帶着濃濃的黑眼圈。
姜闌珊低低哭泣起來,她爬到他化的面前,拉着他化的腿,無力地伏在地板上,哽咽着說:“大師,我的寶寶沒有了……”
他化和尚輕輕搖了搖頭,緩緩扶住她的手,說:“姜施主,有什麼話,我們起來說吧,有什麼老衲能幫你的,老衲一定盡力,地上涼,別這麼坐着了,對身體不好……”
姜闌珊痛苦地甩着腦袋,不輕不重地甩開他的手,繼續跪坐在地上,抽泣哽咽着,說:“他化大師,孩子經過檢查,是個女孩,邵華沒能有孩子,一直都希望有個兒子,我以爲,就算是女兒,邵華也不會嫌棄的,但是沒想到,邵華真的很不希望,我爲他生下這個女兒,更令我心寒的是婆婆,婆婆一直都希望早點抱孫子,現在知道我要生女兒之後,更是直接叫我打掉……”
姜闌珊的聲音斷斷續續,話語還有些不清不楚:“可是不管怎麼樣,寶寶都是我的骨肉啊,我怎麼捨得扼殺自己的孩子呢,所以,我不顧婆婆的反對,執意要生下這個孩子……”
“因爲婆婆反對,邵華也不向着我,很多情緒壓力壓制,寶寶的成長狀況並不好,我摔了一跤之後,我的孩子,就失去了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機會,不得不強行手術,拿掉這個孩子……”
聽完姜闌珊的敘說之後,鍾夙的神情充滿了冰冷,這是一個沒有人性的老公和婆婆的故事,他們的感情冰冷得令人髮指,不過鍾夙明白,這個世界上,本來就存在着這種毫無人性的人。
都說虎毒尚且不食子,事實上,有些人,連禽獸都不如。
也許,是和他化在一起待久了,他也開始有這種莫須有的慈悲之心了。
他化和尚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說:“佛說,前世五百年回眸,五百年擦肩,才換得今生一秒的擦肩而過,施主與你丈夫的相逢,實在是上輩子積累的緣分不夠,這輩子,過分勉強了。”
姜闌珊抹了一把眼淚,滿臉痛苦地說:“莫家只是需要一個媳婦兒,邵華從來都不愛我,他愛的,永遠都只有他自己,我卻始終妄想着,能夠成爲他的畢生摯愛,是我錯了,我以爲放下一切自尊,嫁給他,做一個賢妻良母,爲他生孩子,他就會多看我一眼,可是不管怎麼樣,都無法改變,我們的婚姻,只是一場形式而已,我心愛的男人,竟然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過……”
他化雙手合十,緩緩閉上眼,說:“阿彌陀佛,他只是沒有遇見那個,上輩子與他回眸千萬次的那個人而已。”
姜闌珊哭得越發嚴重起來了,她跪倒在地上,說:“他化大師,這次你一定要幫幫我啊,自從失去了孩子之後,我就時常感覺到後背發涼,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什麼地方看着自己一樣,每天晚上都睡不好,總是會做噩夢,各種各樣的噩夢,有時候還會覺得很冷,穿多少衣服,蓋多少被子都沒用……”
她越說,眼睛裡的恐懼就越旺盛。
戚不負飄飄然地出現在門口,站在三人面前,掃了幾人一眼,視線落在姜闌珊身上。
這個姜闌珊的右邊肩膀上,趴着一個血淋淋的嬰兒,分辨不出男女,短小細嫩的手臂上,還在淌着鮮血。
戚不負也是吃了一驚,有些沒有想到,這個女人身邊,竟然會纏上煞氣這麼重的鬼,這個嬰兒身上的煞氣天生就有,它是天生的惡鬼,會一直纏着想要纏着的人,不死不休。
似乎是察覺出她的視線,那個趴在姜闌珊肩膀上的嬰兒幽幽地回過頭,死死地盯着戚不負,一片白色的痛苦透着一股寒氣,那種懾人的氣勢,就算是戚不負,心中也覺得有些驚訝。
姜闌珊哭哭啼啼的,他化和尚看着憔悴又痛苦的她,一再搖頭:“阿彌陀佛,施主這是心病……”
聽到這句話,戚不負翻了翻白眼,瞥了他化和尚一眼,說:“老禿驢說什麼傻話呢,他是真的看不見還是假的看不見?心病?這分明是被嬰靈纏身了好不好!”
鍾夙皺着眉頭,瞳孔隱約縮了縮,似乎想要在姜闌珊身上看出一點什麼來,但是不管他怎麼努力,都只能看到姜闌珊痛哭又恐懼地跪坐在地上。
但是,根據姜闌珊的描述,她的身邊,很可能有一隻惡鬼嬰靈,她分明是受到了嬰靈的顫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