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淵無所謂地說了一句:“重見天日的感覺,還真不錯啊……”
司姣姣皺着眉頭:“什麼意思?”
她莫名覺得,此時出現在她面前的妖孽男人,既是九淵,又不像是他所認識的那個九淵。
九淵冷聲輕笑,掃了她一眼,說:“本王知道你,你是狐狸精,司姣姣。”
司姣姣越發茫然了,完全不知道他在唱哪一齣。
她抽了抽嘴角,隨口說了一句:“大叔,你確定你沒有走錯片場之類的?”
九淵身形一閃,出現在了她面前,低頭俯身看着她,突如其來的靠近,差點嚇了她一大跳,險些摔在了地上。
他說:“本王,既是九淵,又不是九淵。”
司姣姣汗顏:“那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音魂,九淵的音魂。”
聽到“音魂”兩個字,司姣姣終於是明白了過來,原來這個傢伙,是那個傢伙的其中一魂——話說,他們之間的關係還真亂啊,有些難以理解。
她只是很好奇,這個形象到底是本來面貌,還是其他的幻化出來什麼的。
九淵緊緊握着王戒,看了司姣姣一眼,說:“他今天來不了了,不過,這些事情,由本王來做也是一樣的。”
司姣姣再次抽了抽嘴角:“這話說的,什麼你,什麼他,你們不是一體的麼?”
九淵給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是,也不是。”
司姣姣茫然,覺得兩魂之間,有很多的共同點,但是也有很明顯的區別,也許,頂着禾澤睿身體的鬼王殿下,人格更爲健全吧?
而這個,看上去就覺得人格不健全。
九淵瞥了她一眼,說:“本王不喜歡,有生物當着本王的面,暗地裡說本王壞話。”
當着他的面,暗地裡說。
司姣姣無奈:“這你也知道?”
九淵不再回答她,緩步走到了文提大師的肉身菩薩面前。
司姣姣匆忙跟了上去,問道:“對了,你既然知道自己是音魂,爲什麼沒有找到回到他的身體裡去呢?”
九淵轉身,神色略顯不屑,他走了兩步,變從她的身體裡穿了過去。
他說:“現在的本王,只能說是半個幻境,早已飄在了這個地方,但是沒有任何意識,也沒有任何感覺,直到,你將王戒帶了過來。”
王戒是冥界鬼王的象徵,它的力量也不容小覷,音魂九淵藉助王戒的力量出現,和天魂藉助禾澤睿的身體出現是一樣的道理。
音魂代表的是記憶,所以,在某種基礎上,他擁有本體的所有記憶,還有基本思想。
但是這一切只是暫時的,迴歸本體只是時間問題。
司姣姣呆愣着,終於將思緒理清了。
九淵之所以將王戒交給她,讓她帶過來,不僅僅是爲了文提大師吧?更是爲了自己的魂魄。
音魂九淵站在文提大師的肉身菩薩前,略顯慵懶:“文提大師,你還記得我麼?”
司姣姣無奈地吐槽:“你和它說話有什麼用,它根本不會搭理你。”
九淵似有若無地揚了揚脣角,伸出手,放在了文提大師的肉身菩薩上,說道:“一百多年前,你曾問本王,什麼是時間至終佛道,現在本王的答案變了,真正的至終佛道便是,永遠也不結束的佛道。”
真正的至終,就是沒有至終。
一陣陰冷的風吹過,周圍的空氣猛地冷了下來,就算是狐狸精,也有些受不了。
九淵說:“真亦假時假亦真,真真假假,爲何要認真呢?不管本王當初說了什麼,都無法否認,本王一直記得大師你曾經說過的話。”
他的仁道,王道,自從那次之後,都開始發生變化了。
他繼續說着:“你與本王背道而馳,本王爲你感到悲哀,若是收手,爲時不晚,人爲什麼有六道輪迴,正是因爲人的特殊,所以纔會需要六道輪迴,因果循環,報應總是有的,也許是在這輩子,也許是在下輩子,所以,收起你的悖論吧!”
毀滅,並不能帶來真正的拯救。
這個世界上,有惡人,也會有善人,這輩子做了惡人,下輩子,也許就是一個善人,這輩子沒有的,下輩子便有了。
“不管人類變成什麼樣子,都該永遠不停止對他們的渡化。”
九淵言盡於此:“大師,本王希望,你能明白本王所說的是什麼,好自爲之。”
他曾經按照文提大師所說的理念來辦事,收穫了很多東西,而今,本應該是信徒的他,卻成爲渡者。
司姣姣看着不動如山的文提大師的肉身菩薩,沉默了片刻,忽然說:“其實,這個大師他也很可憐的啊……”
九淵沉默一瞬,說:“也許吧,本王曾在冥界等待過他,希望能再次見到他,但是他的靈魂並沒有進入輪迴,一直被束縛在這個地方,永遠都沒有辦法離開這具已經死亡的肉身。”
世界上最可怕的孤獨,莫過於此了吧?
這句話說完,沒過多久,陳舊的肉身菩薩之上,眼角竟然滑下了一滴晶瑩的液體。
司姣姣不經意地一瞧,便看到了那滴液體,頓時滿臉驚愕:“他流淚了……”
音魂九淵的神色微微變了變,他擡起手,似乎想要逝去那滴液體,手臂卻從肉身菩薩上穿了過去。
司姣姣垂着眸子,滿含憂傷,心中莫名地難過。
她喃喃地說:“爲什麼,善良的人,永遠都要受到這樣的對待呢,大師其實很好的,他還幫我點蠟燭呢,爲什麼靈魂要被困住,還被拋棄在了這個地方……”
九淵看着她的樣子,有些無奈,擡頭一瞧,才發現那滴液體根本不是淚水,而是從屋頂上漏下來的雨水,正好落在了肉身菩薩的眼角而已。
沒想到,這隻狐狸精也多愁善感的。
他並沒有打斷她,只是說:“因果循環,沒有什麼事情是無緣無故的,一切皆有因果。”
司姣姣擡起了頭,眼眶微微帶着一點酸澀。
不遠處,一直沒有怎麼變動的畫面砰然碎裂,九淵看了看,神色也終於輕鬆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