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喃喃地說着:“恩人……多謝恩人……能夠讓我重新呼吸到新鮮的空氣,能夠讓我再次見到彤兒……她是個好孩子,是我不好,我讓她受苦了,我的偏執害了她,我自己都不曾想過,不知不覺之間,彤兒會變成了這個樣子,在她的心裡,我就是一個嚴格要求的母親,不會給予母愛,只會灌輸嚴格的思想。”
“所以,獲得了所謂重生的我,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的靈魂已經被彤兒給束縛了,也怪我,自作孽,不可活。”
“最後的那段時間,我受着病痛的折磨,每一天,所想起的事情,都是過去痛苦的回憶,我這一輩子,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爲什麼老天爺要這麼折磨我?折磨我和彤兒?真正應該受到折磨,遭到報應的,是那個負心男人才是!”
說到這裡,方母低垂着腦袋,發出微弱的抽泣的聲音。
鍾夙站直身子,將手插在褲袋裡,淡淡地說:“夫人,你的靈魂已經失去了轉世輪迴的機會了,現在的你,和魔物沒多大區別,如果想見見方彤彤小姐,現在還有點時間,片刻之後,我會幫你念超度咒。”
有時候,唸了超度咒之後,不代表真的能超度,但是,終究是一種心意。
這也算是鍾夙的善良了。
戚不負無奈,輕輕聳了聳肩,嘆聲說道:“人吶……”
她忽然又想起了當初,在青蓮寺的那個時候,人類就是這麼一種生物,這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但是,不管怎麼樣,始終請每個人,都滿懷善意地去看待這個世界。
方母的魂魄飄了下去,緩緩消失在他們面前。
司姣姣鬆了一口氣,沉默一會兒,出聲問道:“那麼,現在,那個大叔的最後一魂怎麼辦?”
貌似,她纔是最關心這個結果的那一個。
鍾夙轉頭看她,想了想,說:“九淵的事情,自然會處理好。”
話音剛落,幾近全部腐爛的屍體之上,便飄出來一個熟悉的影子。
他像是陷入了沉睡一般,雙眸微閉,銀色的長髮浮動着,俊朗的面容,精緻的五官,分外熟悉。
戚不負神色微變,司姣姣捂住嘴,輕聲說了一句:“鬼王大叔……”
鍾夙隨手抽出一張符咒,將九淵的魂魄收了進去,然後漫不經心地摺疊起來,變成一個三角形,放在口袋裡。
他淡淡地說:“人類的力量,遠比我們想象的可怕,他們的潛力是永無止境的,一旦進入了某種狀態,人類將瞬間迸發。”
新聞中經常看到,一個母親爲了自己的孩子,速度超越了亞洲飛人,在那眨眼之間完成了接住孩子的動作,其最大的原因便是,人類的潛能,和母愛的力量。
方彤彤的執念過深,也差不多達到了這個狀態,否則不可能束縛住九淵的魂魄。
戚不負點了點頭,隨後笑了笑,說:“夙夙說的極是!”
司姣姣白了她一眼,冷哼一聲,說:“好了,現在事情解決了,我走了!”
她可不想在這裡,看着他們繼續膩歪下去了。
剛一說完,白色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他們面前。
鍾夙沉默一會兒,說:“我們下去吧,早些處理完後續事情,然後趕緊離開。”
一邊說着,一邊將方母那腐爛的屍體處理了,腐屍化爲灰煙,縷縷飄升,緩緩消失在他們面前。
戚不負跟上他的腳步,屁顛屁顛的:“天師大人,方母的結果,就只有這一條了嗎?”
鍾夙神情不變:“你覺得應該要怎麼樣?”
шωш ¤Tтkā n ¤℃ O
戚不負想了想,說:“既然還有殘留的魂魄,終究會有輪迴的機會吧?”
鍾夙說:“方母死去的時間超過一個月了,她的靈魂停留在這個世界上太久了,既不算是孤魂野鬼,也不算是活人,冥界那邊找不到她,自然會勾除她的名字,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半的靈魂,已經墮落成了魔物,冥界陰司是不會收的。”
他們收鬼,不收魔。
戚不負撇了撇嘴,略顯不滿:“搞什麼啊,從某種意義來說,她變成這個樣子,和九淵那個老妖怪脫不了干係的吧?”
九淵爲什麼不負責以下,給她們法外開恩之類的呢?
鍾夙明白她的意思,這個世界上,靈魂有千千萬萬個,無法輪迴的,也不在少數。
“一個靈魂存活於這個世界上,是因爲塵緣未了,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的,某些特殊的人,命格非凡,這類人,沒有轉身的機會,比如說我,一顆星星,代表一個人,一個靈魂,要是哪一天,星星隕落了,那麼,就代表着,有某個人,永遠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戚不負不再多說,很多事情,強行改變,未必是一件好事,哪怕,強行改變這一切的人是好心。
方母輕飄飄地蹲在方彤彤身邊,看着憔悴不堪的女兒,滿臉愧疚。
教育自己的孩子,對於父母來說很重要,她做錯了很多事情,她把自己的痛苦,強加在了方彤彤身上。
“彤兒,是媽媽對不起你,以後媽媽走了,彤兒要好好照顧自己……”
“以後,還是出去認識更多的人吧,這個世界上,終究是有好人的……”
說完這句話,方母身影周圍開始泛起淡淡的黑氣。
她知道,時間不多了,於是轉頭看向鍾夙,皺着眉頭,說道:“恩人,你能不能再幫我們母女一次?求求你……”
鍾夙沉默一瞬,對於她的意思,也瞭然於心。
他緩緩開口:“我知道,方彤彤小姐的事情,我會交代你們的鄰居,禾家夫婦幫忙,如果方小姐願意的話,我們會送方小姐重新回到學校,開始新的人生。”
戚不負配合地點了點頭,這麼一想,其實結果也很好了,方彤彤可以重新開始,至於方母,也能安心地離開了。
方母一臉感激,黑色的頭髮輕輕飛揚着,她的眼角滑下兩行黑色的淚水,看着鍾夙,說不出話來。
鍾夙始終注意着她身上的黑氣,終於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伸手結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