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房間裡,一樓的客廳除了基本傢俱之外,擺放了各種各樣的東西。
扳手,自行車輪胎,鏈條,千斤頂,螺母……
他略顯好奇,忍不住問了男人一句:“老人家,你以前是做修理的?”
老人提着一個開水壺,說:“以前是修自行車的……家裡已經很久沒有來過客人了,我去給你們燒一壺水……”
說完,轉身去了廚房。
戚不負看着他的背影,然後拽着鍾夙,捏着他的手臂上的肌肉,說:“夙夙,他燒的水你敢喝嗎?”
認識鍾夙這麼久,不說他有多嚴重的潔癖,但是愛乾淨是真的。
一般的男人,生活都不會有鍾夙那麼有條有理。
這樣的他,能夠接受一個渾身散發着惡臭的男人燒的水嗎?
鍾夙輕輕聳了聳肩,索性不回答。
十幾分鍾之後,開水便燒好了,老人洗了杯子,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水,然後說:“我已經做不了修理了,你們要什麼工具,儘管拿吧……”
戚不負白了鍾夙一眼,這纔想起,自家天師大人又撒謊了,而且合理得讓她有些無言以對。
鍾夙接過杯子,端在手裡,卻沒有喝,只是問道:“老人家,在這裡住了多久了?”
老男人說:“幾十年來……”
鍾夙繼續佯裝無所謂地問:“家裡,就剩下你一個人了嗎?”
老男人回答:“媳婦二十年前就死了,也沒有兒子女兒……”
戚不負看着那杯水,無動於衷,反正她也不愛喝水。
她聽着他們兩個人說話,心中沉思着。
如果說,他妻子二十年前就死了,他也沒有孩子,那麼,他現在也不過是四五十歲纔對,頂多也就五十多,然而,看起來,卻好像是有六七十的樣子……
難不成,還真的和鬼怪有關?
大好晴天,白雲不知什麼時候,染上了淡淡的黑色。
不知不覺間,就聚集在了一起。
一道驚雷,猛然響起。
令人猝不及防的大雨,突然降臨。
鍾夙和老人閒碎地說了許久,隨便拿了一些修理的東西,便準備離開了。
老人今年剛好五十的樣子,姓張,整個村子的人,大部分的人都姓張。
戚不負走到門口,還未反應過來,一陣風便吹在了她臉上,搖曳的水珠刮到了她面前。
她皺了皺眉頭,說:“沒想到下雨了。”
天色也漸漸變得昏暗起來,這場雨,還真是……
鍾夙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裡,說:“看來,老天有意要留我們。”
張老頭看着突如其來的大雨,於是說道:“兩位若是不嫌棄的話,就暫時在這裡避避吧,現在暫時,應該是出不去……”
鍾夙索性也沒有推辭,直接答應了下來。
戚不負的臉色有些難看,鍾夙這個傢伙,平時不是話不多嗎?爲什麼能夠和一個老頭子,扯淡扯那麼久?
她覺得自己受到了傷害,簡直是一萬噸傷害。
更崩潰的是,這場雨,直到天黑也沒有停。
戚不負想,捉鬼就捉鬼,幹嘛要了解那麼多呢?
她表示,自己真的很嫌棄這個老頭子的房子,還有他的樣子。
鍾夙看了戚不負一眼,眼眸之中彷彿還是帶着笑意的,她有些不悅的樣子,其實還是很可愛的。
天色暗沉,大雨還沒有完全停下。
老人領着他們走到了房間裡,幫他們拉開了燈。
然後說道:“兩位,暫且在這裡休息一晚上吧,明早,再趕路……家裡,已經很久沒有來過客人了……”
鍾夙看着收拾得還算整齊的房間,點了點頭,再次道謝。
張老頭緩緩退了出去,嘴裡似乎輕輕地抱怨了一句,這場猝不及防的大雨。
戚不負坐在客房的椅子上,面無表情。
這個地方雖然不算髒亂,但是卻散發着淡淡的腐爛氣息,好像是很久都沒有經過日曬了一樣。
鍾夙站在她身邊,看着她,低頭問了一句:“慼慼,應該不討厭,這樣的地方。”
戚不負皺了皺眉頭,說:“的確是不討厭,但是,我很不喜歡,張老頭身上的氣息,很奇怪,很微妙,而且,慼慼覺得,他這樣的人,這樣的環境,和天師大人你很不搭嘛!”
鍾夙倒是一臉無所謂,她考慮的還真多,竟然那麼關心自己受不受得了。
天色越來越黑了,時間不知不覺地流逝着。
張老頭在睡覺休息之前,給他們拿了一盤水果上來。
他放下水果,表情有些複雜:“客人,家裡也沒有多少東西了,只有這個果子……”
說着,他又唸叨了一句:“我老了,修不動了,不然的話,明早還能幫你們看看是哪裡出了問題……”
戚不負接過他遞過來的一盤果子,低頭一看,看着盤子裡的水果,臉色怪怪的。
張老頭的盤子裡,裝着的水果形狀有些怪異,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青色的蘋果一樣,但是水果的表面,卻有些凹凸不平,隱隱約約之間,像是一張人臉。
有鼻子有眼的,該凹陷的凹陷,該凸出的凸出。
一時之間,透着一股詭譎的氣息。
鍾夙說:“老人家客氣了,是我們麻煩了你纔是。”
張老頭連忙擺手,說:“不客氣,不客氣……”
然後,緩慢地轉身,離開了房間。
鍾夙默默關上門,看了一眼房間內搖曳的燈,沉默不語。
一個獨居的老人,到底是有多孤獨,纔會留着兩個陌生人過夜?
張老頭,他只是一個孤獨的老人而已。
戚不負放下手中的盤子,擰着眉頭,說:“這什麼東西,長得那麼可怕?世界上有這種水果嗎?”
鍾夙看了那奇怪的水果一眼,說:“樣子很奇特,但是,卻沒有特殊的氣息,應該可以吃。”
戚不負拿起那個水果,隨便擦了擦,然後咬了一口,頓時蹙眉:“沒有什麼味道……”
除了一點水分之外,基本上沒有什麼味道了。
根本不像是個水果。
鍾夙說可以吃,她就幫她試試好了,反正她是毒不死的,想到這裡,戚不負又咬了一口,雖然毫無味道,但是也不至於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