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麼生靈，剛纔她們說話的聲音，他可不會聽不到。
現在，這隻小狐狸看着自己的表情，怎麼就那麼奇怪呢？
不容他多想，電話那頭的戚不負再次說道：“你管我怎麼知道的！姑奶奶要和九淵說話……”
司姣姣憋屈地努了努嘴，說：“你找他幹嘛？”
其實——她一開始是拒絕的。
她準備請戚不負吃東西——吃個閉門羹。
但是，小狐狸沒有想到的是，九淵偏偏在這個時候開口了，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讓她說。”
那一瞬間，小狐狸的內心彷彿是千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
她覺得彷彿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碎成了碎片。
事實證明，那個時候，的確是有東西掉在了地上，因爲她呆愣了一會兒，不小心推了推放在櫃子上的玻璃杯一下，杯子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司姣姣微微一怔，反應了過來，然後默默將手機遞給九淵，腳步卻不願意挪動半分。
九淵保持着剛纔的姿勢，一動不動，只說：“你放那就好，我說話她聽得到。”
司姣姣冷哼一聲，將手機放在櫃檯上，自己則蹲下身去撿地上的玻璃碎片。
戚不負聽到了九淵的聲音。
雖然很輕，但是她還是清晰地聽到了。
她坐在沙發上，一邊吃着零食，一邊說：“鬼王殿下，首先，我要對我曾經的不敬道歉。”
九淵：“嗯。”
戚不負繼續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原諒我的。”
九淵：“嗯。”
他對於這隻女鬼的大腦結構早已熟悉，雖然他只說了一個單字，她竟然還能聽出那種信息來，果然是戚不負真身。
戚不負說：“好了，廢話不多說，我有些問題，想要問問你。”
九淵答：“說。”
戚不負沉默一會兒，說：“一年多以前，他的所有信息，在冥界那邊，是不是默認爲永久死亡了？”
她嘴裡說的“他”，不用猜也知道，是指鍾夙了。
聽到她說起這個，九淵算是想了起來了：“沒錯，鍾夙的所有信息，在冥界那邊，都停止更新了，這個人，已經是死亡狀態了，而且，他身爲鍾家人，揹負着宿命，並沒有轉世。”
戚不負聽到這段話，正準備說點什麼，九淵便繼續說：“所以，死而復生的他，生命的新陳代謝也會循環在當前的狀態，如果不出意外，他將成爲不老不死的人。”
他說的都是真的，按照現在的情況來說，的確是這樣。
得到這個結果的戚不負，一臉驚訝。
她說不出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從一開始，就已經決定了要陪着他直到他慢慢變老，而現在，事情變成了這個樣子，她忽然害怕起永恆來。
這股淺淺的害怕之中，她似乎又有些興奮。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幾百年之後，他們幾個人，是不是還能湊一桌打麻將？
但願那個時候，麻將還沒有過時。
戚不負沉默了半晌，終於算是緩了過來，想了想，繼續問：“對了，九淵，你對寒冰地獄瞭解多少？”
九淵雙手環胸，說：“你說哪個寒冰地獄？”
“產女被舜帝的巫女監禁的時候，所帶的那個移動監獄。”
他沉思片刻，說：“很古老的東西了，突然問這個幹嘛？”
戚不負翻了翻白眼，說：“現在這破東西，就在我的身上呢！”
九淵無奈，戚不負這傢伙，還是這麼能惹是生非啊，產女的移動監獄，竟然也能莫名其妙地到她身上去。
他伸手，扶了扶額頭，幽幽嘆了一口氣，說：“這種古老的東西，到現在估計已沒有了破解之法，但是，你不需擔心，只要在他身邊，寒冰監獄形同虛設。”
戚不負鬆了一口氣，說：“既然你都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好了，夙夙忙完了，先就這樣了……”
就在她準備切斷通話的時候，司姣姣突然從地上站了起來，對着手機問了一句：“臭女鬼，紅燈區是什麼？”
戚不負微微一怔，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此時，鍾夙正好從書房裡出來，她一擡頭，便看到了他，於是隨口一問：“夙夙，紅燈區是什麼？”
鍾夙的表情微微變了變，眉頭微蹙，沉默一瞬，隨後說道：“你可以理解爲煙花一條街。”
他認爲，這個解釋非常完美。
戚不負想了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我明白了……”
然後，她對司姣姣說：“就是美女很多的地方，熱鬧非凡。”
司姣姣眨了眨眼睛，看着九淵，隨後，笑得有些不懷好意：“你的誇獎還真的好委婉啊，不過，我知道我很漂亮了，你不必強調的。”
九淵默：“……”
誇獎？
那算是哪門子的誇獎？
不過，既然她非要理解爲誇獎，那就是誇獎好了。
戚不負掛斷電話，黑色的手機如同煙霧一般散去。
她露出一百八十度的微笑，忽然變得認真起來：“夙夙，我們要永永遠遠在一起了……”
鍾夙剛坐在沙發上，就聽到她這句話，不知道她又是哪根筋不對了。
戚不負湊近他，抱着他的手臂，說：“如果，我們將在一起，一百年，一千年，甚至一萬年，你是否做好了和我一起度過那樣乏味的日子的準備？”
鍾夙愣了愣，終於是明白了她在說什麼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說：“和慼慼在一起，永遠都不會乏味，我會陪你，到世界終結。”
鍾夙自認爲，他不是一個很擅長做出這麼偉大承諾的人，因爲，承諾越偉大，就越困難。
但是，此刻，在她的身邊，他真的對這一點，深信不疑。
他曾經在等待了多少年，經歷了多少輩子，都只能看着她的生命，在他的面前老去，消逝。
他曾經許下夙願，哪怕永遠失去最初的尊貴的地位，他也要換來一輩子，和她在一起，給自己一個說出心意的機會。
他的那句“我愛你”，遲到了多少年？
自己已經記不清了……
所以，未來一起，生活到世界終結，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