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不負看着他,說:“你算是個什麼東西,在這裡撒野叫喚?”
中年男人滿含不屑地掃了她一眼,說:“一個死物,也好意思開口?那老道都沒說話,你憑什麼狂妄如此?”
坐在木屋裡的那個老人面無表情,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煙,的確沒有要管這件事的意思,他的職責只是看守陰陽鎮,並不負責這裡的治安,而且在一般情況下,也不負責處理這裡發生的衝突。
司姣姣迅速收回自己手中的南璃妖火,皺着眉頭看着他,說:“你是什麼怪物,想要本小姐的南璃妖火?還沒睡醒麼?”
這個男人,身上的妖氣這麼重,不用看也知道,絕對是超過三百年道行的妖怪了,如果石怪是他搞的鬼的話,那麼這麼說來,石怪一開始的目標就是南璃妖火了。
戚不負忽然有些後悔,早知道這樣,就不用管那隻狐狸精了,既然都已經動手了,現在也不好收手啊,幫妖幫到底,送妖送到西。
男人再次說道:“把南璃妖火交出來,你們都可以安然無恙,否則,不是魂飛魄散,就是打回原形了……”
說完,陰磣磣地笑了笑。
司姣姣憤然:“想要本小姐的南璃妖火,就看你有沒有本事來拿了!”
話音一落,便又打了起來,戚不負看着衝動的司姣姣,有些無奈,以她的道行,鐵定不是這隻黑犬妖的對手,她其實是想出手幫她的,但是她一副不讓她幫忙的樣子,她也是很沒辦法。
她到底是幫還是不幫,不幫吧,司姣姣肯定完蛋,幫吧,說不定完蛋的就是她們兩個。
戚不負站在石頭上,看着空中纏鬥的兩隻妖怪,陷入了深思。
她抓了一把草,一根一根地數着:“幫,不幫,幫,不幫,幫,不幫……”
卻聽不遠處傳來一聲慘叫,司姣姣被那黑犬妖一掌擊中,倒在了地上,因爲擔心南璃妖火被奪,始終不敢再將它祭出來,道行本就不如,沒幾下便落了下風。
黑犬妖不肯作罷,掌風如劍,猛地向白色的身影貫穿而去。
戚不負捏了捏拳頭,將手中的雜草扔了出去,紅色身影一閃,擋在了兩妖之間,伸出雙手,運轉鬼力,擋住了黑犬妖的掌風。
他皺了皺眉頭:“螳臂當車,你找死!”
她揚脣,露出幾乎不可一世的微笑,身上的鬼力再提,一邊抵擋,一邊說道:“不好意思,姑奶奶我已經死了幾百年了!”
司姣姣半躺在草地上,看着一再相助的紅衣女鬼,咬了咬脣,死死地擰着眉頭。
黑犬妖被她激怒,身上的妖氣再漲,掌風越發精純起來,戚不負身上的鬼王之印處,不斷涌着黑氣,身影也縹緲了起來。
她仰天長嘯,蒼白的面目越發猙獰,鬼王封印的位置,鬼力大漲,不待那隻黑犬妖反應,下一瞬,她便衝着他,猛地掐了過去。
她的意識有些模糊,她知道,自己不能將封印裡所有的鬼力都散盡,理智讓她在最後關頭將力量收了回來,只是沒想到,這一收,差點反噬自身。
黑犬妖得到機會,妖力貫穿她的魂體。
戚不負頓時無力地落了下來,張了張嘴,無聲地喚了一句:“鍾夙……”
僅僅是眨眼之間,她身上的紅色,如煙渙散。
豔麗的紅裙再度變成了白色,只有九淵留下的印記,還在散發着鬼氣。
司姣姣一臉愕然,擦掉嘴角的血絲,正欲和那隻黑犬妖拼命,天際便飛來一把精緻的長劍,穿過黑犬妖的手臂,用力地將他釘在了地面之上。
長劍之上,閃爍着精純的金色光芒,符印若隱若現。
司姣姣微微一怔,轉頭一看,不遠處站着的面無表情的俊朗男人,正是鍾夙。
他擡起手,斬妖劍的金色虛影出現在了他手中,黑犬妖驚愕地看着刺穿自己手臂的劍,有些難以置信:“這是……你是鍾家的……”
鍾家代代都是數一數二的除魔天師,斬妖劍下,灰飛煙滅的厲鬼和惡妖無數,任憑是哪知妖怪見到,都難免會忌憚。
他拔出插在自己手上的劍,扔在了一邊,正準備逃,耳邊便響起了毫無感情的聲音。
“三十三天神,神師殺伐。”
金色的劍光直接掃向他,這次貫穿的,不是他的手臂,而是他的胸口。
黑犬妖慘叫一聲,瞬間變回原形,孱弱地倒在了草地上,“汪汪”地叫喚着,流着妖血。
鍾夙面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走到戚不負身邊,看着她身上渙散的鬼氣,眉頭緊皺。
她睜着眼睛,看着略顯無光的天空,神色有些呆滯。
他扣住她的手掌,將她抱了起來,淡淡地說:“慼慼,抱歉。”
聽到熟悉的聲音,戚不負終於回過神來,她眨了眨眼睛,無力地擡起自己的手,輕聲說:“慼慼叫你,你就真的來了……”
鍾夙皺着眉頭,說:“可是我沒有辦法幫你。”
她笑了笑,說:“你在慼慼身邊就夠了,我喜歡你身上的溫熱氣息,你身上的檀香味……”
“嗯。”
“好了,不要苦着臉了,慼慼不會有事的……”
“嗯。”
“來,笑一個給慼慼看看……”
鍾夙面無表情。
司姣姣坐在地上,看着他們,神色簡直是彆扭之中的彆扭,她沒想到,這隻女鬼,會爲了她挺身而出,甚至魂體受損,她更沒有想到,她在鍾夙的心中,是如此重要,那個向來面無表情的天師,竟然會擔心她的安危。
已經死過的鬼物了,有什麼好擔心呢?
可是那一瞬間,他的眼裡似乎只有戚不負了。
鍾夙將戚不負鎖入古玉之中,掛在胸前,走到犬妖的屍體旁,面無表情地拔出斬妖劍,隨後看向了司姣姣,說道:“沒事的話,就起來吧。”
司姣姣微微一怔,踉蹌着站了起來。
斬妖劍再度變回容易攜帶的短刃,被他收在身上,他默默朝陰陽鎮裡走去,準備收拾東西,回景城了。
司姣姣跟在他身後,似乎想說什麼,但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而且,看他那樣子,似乎也不準備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