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綁架

好黑, 這是哪裡?真安靜啊,這裡一個人都沒有嗎?奇怪,我爲什麼會在這裡呢?這是我的幻覺吧, 我應該在家纔對啊, 我不應該在這裡的啊。奇怪, 我明明不知道這是哪裡啊, 爲什麼我會知道我不應該在這裡呢?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腦袋, 慢慢的扶着身邊冰冷的石壁站了起來。遠處似乎傳來水滴的聲音,身體彷彿受到了蠱惑一般,不由自主的向着傳來聲音的方向走了過去。

伸手所能碰觸到的石壁冰冷而潮溼, 表面凹凸不平錯落有致,就像一副巨大而細膩的浮雕一般。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前走去, 所幸頭腦還算清醒, 並沒有陷入無法自救的地步。腳下的青石路面莫名其妙的帶來了一股熟悉感, 就好像過去經常從這條路上走過一般。奇怪,周圍明明黑的連近在眼前的石壁都看不清楚, 我又怎會知道踩在腳下的是怎樣的一條路呢?

前面出現了一團朦朦朧朧的光輝,不斷變換着的色澤似乎正在召喚着自己。身體自動自發的向着那團光輝走去,沒有一絲猶豫。我懶得去想太多,遂着身體的意思去了。反正我現在控制不了它,還不如放鬆心情省省力氣呢。我自己的身體又不會害我, 去看看也沒什麼關係吧。說不定能看到什麼有趣的東西呢, 真是好奇啊, 那裡到底會有什麼東西呢?

光團越來越近, 一絲柔和的光芒灑在了我的臉上。身體的行動力似乎恢復了一些, 雖然動作還有些僵硬,但至少已經可以控制手臂了。等我已經差不多可以控制整個身體時, 人已經到了那團光輝的面前。一聲輕嘆從光團裡傳了出來,我條件反射一般的看了過去。看清那團光輝之後,我愣住了。之前也曾設想過這個充盈着光輝的地方到底會有什麼,但卻從來都沒考慮過現在這個狀況。

一個欣長的人影盤坐在光團中央,靜靜的閉着眼睛,彷彿正在沉睡一般。但那聲嘆息,確實是從他這裡發出來的,這裡已經沒有第三個人了。那個人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目光裡溢滿了溫柔和寬容,身上有一股中正平和的氣質。那個人大約十六七歲,精緻的相貌看起來有些中性化,令人一時看不出是男是女。銀色的長髮垂到了地上,金色的貓瞳裡掠過一絲悲哀,“爲什麼要來這裡呢?”

我呆呆的看着那個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幾乎壓抑不住內心的驚濤駭浪。那張臉幾乎和我一模一樣,只是比我大了一些,也顯得成熟很多。那個人身上穿着一件月白和服,手上還拿着一串大小不一的念珠。奇異的安心感迅速蔓延倒了全身,心底泛起柔軟的情緒。隨意的坐在地上,笑眯眯的看着那張幾乎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淡淡的問道:“爲什麼我不能到這裡來呢?”

那人沒有回答,只是輕輕的揮了揮手。我正在疑惑時,一陣風捲了過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直接撞到了我的身上。不甘心的瞪着那個罪魁禍首,無奈的看着他在我眼中的影像越來越小。背後似乎撞到了一個柔軟而富有彈性的物體,剛剛鬆了一口氣越發現自己竟然融了進去,掉進了那個物體的內部!張牙舞爪的對着那人所在的方位比劃了一番,耳邊突然傳來了那人的聲音,“你現在還太小了,等你長大後再進來吧。”

眼前劃過一幕幕熟悉的景象,我激動地差點跳了起來,可惜現在卻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眼睜睜的看着某些連自己的記憶裡都不曾出現過的畫面閃過,心裡頓時五味雜陳。我就像個旁觀者一般冷冷的看着自己從嬰兒一點點的長大,連一些平時不曾注意到的瑣碎小事也在面前一一滑過。就像在表演一部無聲電影一般,鉅細無遺的將往昔生活的一點一滴全部呈現了出來。

嬰兒時期,不小心尿牀後,看似美青年的不良老爸小心翼翼的爲自己換着尿布;夏天午睡時,母親一面輕輕的搖着搖籃一面爲自己扇着扇子;第一次說話時,父母臉上那掩飾不住的喜悅與驕傲;學會走路時,遠遠的在一邊張望的母親眼角落下了一滴淚珠;每次見到父母時,父母隨身攜帶的大揹包被零食和玩具塞的滿滿當當;第一次見到姐姐時,那張臉上眉梢眼角中都透露出來的快樂和溫柔;半夜熟睡時,姐姐偷偷溜進來爲自己蓋好踢到一邊的被子;和美音一起看電視時,桌子上多出來幾碟點心;遇到醫院裡的怪阿姨時,姐姐臉上難得一見的憤怒表情以及藏在眼底深處的縱容……

臉上勉強維持着平常的笑容,眼角卻滑下了一滴淚珠。沉悶卻激烈的情緒在胸腔中翻涌,幾乎快要壓抑不住複雜的情感。看着過往的一切,突然想起了某次在問及那對無良父母時姐姐的回答,自己現在似乎已經可以稍稍理解姐姐那時所說過的話了。還記得那時姐姐背對着自己望着院子裡的花叢,纖細的背影顯的有一絲落寞。但在她轉過身以後,她臉上的笑容依舊非常溫暖。

“隼人,對我們來說家人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存在。儘管家人有時候可能會有欺騙或者隱瞞,但卻絕對不會背棄我們,是最值得信賴的存在。十二神家的人一向以自己的家人爲榮,每一位成員都在以各自的方式守護着自己的家人。可能你有時候看不到這份藏的很深的關切,但你卻不能否認它的存在。或許你不能理解家族成員關愛他人的方式,但你永遠都無法拒絕這份心意。”

小小的男孩慢慢的閉上了眼睛,臉上不自覺的露出幸福的笑容,全然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異變。周圍的一切都開始崩塌,一幕幕畫面化成碎片四散飛揚。男孩的身影開始變得虛幻,漸漸的消失在原地。遠處盤坐在光團中央的人影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不再撥動手中的念珠,臉上浮現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隼人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無意識的坐了起來,腦子裡還塞滿了昨晚夢裡的畫面。他從來都沒有做過那麼長的夢,長的彷彿重新出生了一次一樣。在他還沒清醒過來的時候,一個人影忽然出現在他面前,將他抱了起來不停的說着什麼。聽着那人不間斷的碎碎念,隼人頓時覺得一陣頭昏腦脹。努力的從那人的懷抱裡抽出一隻胳膊,沒精打采的揉了揉眼睛。擡頭向上望去,剛好看到那人低下頭看他,兩人開始陷入了詭異的對望當中。

“啊——鬼呀——”隼人終於忍不住淒厲的喊了出來,太過震驚的結果就是忘記了自己現在的處境,掙扎的太過激烈以至於從那人的懷裡掉到了剛纔躺過的牀上。

奈良時代的美人瞬間變成一顆圓滾滾的包子,縮到牆角畫圈圈,時不時的以小狗一般的目光哀怨的瞄向隼人。隼人額上滑下一滴冷汗,實在對那張□□塗的過多的包子臉沒轍。不甘不願的挪到外貌有些驚悚的美人背後扯了扯她的衣角,不要穿着高貴華麗的十二單做這種動作啊喂。無語的發現對方明顯的亮了10瓦以上的目光,高傲的揚起頭注視着這個女人,說:“本少爺肚子餓了。”

淡漠的看着那女人飛快消失的背影,細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夢裡的情形再度浮現在眼前,姐姐和她纏鬥的景象也在其中,隼人已經可以確定自己就是被那個奇怪的女人綁到了這裡。雖然她看起來好像沒什麼惡意,但這樣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她之前還在和姐姐交手,指使手下打昏了美音,把自己偷偷的綁到這個陌生的地方,要說沒什麼目的鬼才會信。

不管怎樣還是趕緊聯繫一下姐姐比較好,發現自己失蹤她一定很擔心吧。這裡看起來和普通的房子沒什麼區別,但也不能保證沒什麼機關。必須找個機會溜出去才行,在什麼線索都沒有的情況下姐姐也不一定能找到自己。看看自己身上還穿着小熊睡衣,隼人不由的皺了皺眉頭。穿着這身衣服跑出去的話大概會被當成離家出走吧,萬一半路上被截下來怎麼辦。畢竟自己對這個地方一無所知,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說起來這個綁匪還真是自信,就這麼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她就不怕我會逃跑嗎?不過我確實不瞭解這個地方,就算要逃跑也要摸清楚情況再說。不知道除了那個打昏美音的老頭她還有沒有別的手下,如果這裡的守備人員太多的話也很不好辦呢。那女人對待自己的態度還真是奇怪,我好像並不認識她吧,她爲什麼要綁架我呢?隼人微微眯起眼睛,金色的眼睛裡劃過一抹暗沉的流光。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讓姐姐大人擔心這個罪過,你做好承擔的準備了嗎?

不動聲色的拉出掛在脖子上的護身符,從小小的布袋裡取出一塊細小的金色結晶。隨手把護身符塞到衣服下層,略帶不捨的捏碎了手中的金色結晶體。空氣中爆出一團細小的金色煙霧,很快又消失的無蹤無影。門外傳來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隼人鎮定的坐在大大的沙發裡,貌似漫不經心的撫摸着修剪得有些尖銳的指甲。隨着門被推開的聲音,一臉不耐煩的望了過去,沒好氣的說:“好慢啊,本少爺快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