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炮竹聲響,兩頂轎子一前一後出了將軍府,她在前頭,陳嬌兒在後頭。
一路敲敲打打,明明將軍府和四皇子府距離不遠,隊伍卻偏偏要在城裡兜一個大圈子,叫滿城的人都看看他們頎長的隊伍,頂豪華的陣仗。四皇子身爲新郎官,自然是親自迎親,騎着高頭大馬,一身紅裝,倒真真是器宇軒昂。一路上她雖懶得撩開一點車窗簾看看,但也聽到了不少少女隱隱的尖叫。能夠嫁給四皇子,屬實是叫人羨慕的。
等轎子終於停在了四皇子府邸門口,早已又響起了炮竹聲。她身爲正妃,合着四皇子一一照着規矩把該做的都做了。而陳嬌兒的轎子卻被從側門直接擡入後院。
原本四皇子也是要求同禮迎娶陳嬌兒這個側妃的,畢竟是做四皇子的側妃,榮耀更比尋常側妻,都有一個妻字,本也不算不合規矩。但既然是同日迎娶,聖上和大將軍都表態,不允許四皇子這麼做。這正妻和側妻有大有小,大婚之日,還是要以正妻一切爲大。
這拜天拜地對拜也只有她和四皇子做了,拜的是聖上和皇后。她這一天第一次有了點好奇的心情,還不知皇后長什麼樣。但頭上蓋着紅蓋頭,她也沒辦法一窺究竟。
上次荊箐和嬴箏大婚,聖上倒是覺着一家人都圍在一起吃頓飯的規矩很好。所以這次也如此安排。在她爲聖上和皇后奉茶的時候,聖上也要求她喚他們一聲爹孃,而不是父皇、母后。可見聖上極喜歡平民的親和。今日他們只是家人。
然後,她先被送回了陌生的新房,換了一套同樣大紅但簡便了許多的衣裳。出門撞上了一身淡粉色衣衫的陳嬌兒。按照規矩,她是正妃衣着大紅,身爲側妃的陳嬌兒所着衣衫的顏色必須比她的淡。陳嬌兒在打扮上確實心巧,所幸挑選了那粉色真的非常的淡,幾乎是白色的,配上一臉淡妝,真真襯得陳嬌兒仿若誤入凡塵的仙女一般絕塵出豔。若說陳嬌兒不夠喜慶,但也可以解釋成她謹守規矩,不奪了她這個正妃的半點風頭。然而,她知道自己什麼樣。這一個月來她吃得好睡得多,早前好不容易瘦下來一點,這回又是溜圓。一身大紅的衣衫本是寬鬆的款式,卻有些勒出了她腰部滿滿的贅肉線條。加上她臉上好比唱戲般的濃妝,真真兒是襯得她成了個最醜的媳婦。
呵!
原來陳嬌兒的房間就被安排在她隔壁。
四皇子早也已經換了一身簡裝,居然也不是大紅,而是相較在她那身大紅和陳嬌兒那身淡粉之間的粉紅色。她胖,換衣服最慢。看到的就是四皇子和陳嬌兒並排站在屋檐下等她,那個畫面任誰看了都要嘆一聲四皇子和陳嬌兒纔是真正一對璧人。
事實就是事實,不只是她這麼想。當三人共同再次出現在衆人面前。她可以看出所有人臉上的表情也都是在嘆着陳嬌兒美,和四皇子相稱,不忍直視她的醜,簡直是叫四皇子一朵鮮花插在了……
她無所謂地咧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她知道,她這樣一笑更難看了,所以大家都默默別開了視線,不再看她。這樣就好。老實說,被那樣的視線盯着她也不舒服。只要他們不看她,隨便他們心裡怎麼想。
這時四皇子做了做樣子,拉起了她一隻手。但是另一邊四皇子另一隻手同樣牽起了陳嬌兒。她不好抗拒,任由四皇子拉着她和陳嬌兒一同步入了酒席。但只有她和四皇子坐了。因爲這個時候陳嬌兒纔有機會給聖上和皇后敬茶。
“嬌兒給爹爹、孃親奉茶。”陳嬌兒應該是聽四皇子說過,今日聖上和皇后不擺架子,一切都按照平民的稱呼。
這個時候她纔好打量了皇后一番。聽說皇后年近四十了,但看起來妝容淡雅得宜,皮膚上不見半點皺紋。說美呢,皇后確實是個不見歲月痕跡的美人,但因爲有聖上這個大美人在一旁,壓得皇后的姿色透不出光來,但皇后就是皇后,一舉手一投足之間確實端莊典雅,氣質非凡。
皇后在接過陳嬌兒手中茶杯的時候多看了陳嬌兒幾眼,又不着痕跡地看了她一眼,臉上表情不見變化,但眼裡頭也是透出對陳嬌兒的姿色更滿意。說不上來,好像裡頭也沒有喜歡了陳嬌兒的意思。畢竟皇后不是四皇子的生母吧?四皇子是娶了她這個醜的,還是娶了陳嬌兒這個美的,皇后都無需多上心。
“姐姐喝茶。”待聖上和皇后都飲過陳嬌兒的茶後,陳嬌兒又規規矩矩地跪在她的面前,給她奉了一杯茶。這都是規矩,陳嬌兒的臉上不見不滿,只有淡淡的笑容,聲音也是軟噥軟噥的,只叫人覺得她溫柔懂事。
她接過陳嬌兒手中的茶,喚了一聲,“妹妹。”然後喝了一口。果然見到陳嬌兒在聽到那聲妹妹的時候臉色還是一瞬間有些不自然。但礙於大將軍無時無刻都盯緊了她,陳嬌兒不敢將不快太明顯地掛在臉上。
這頓酒席下來還算和睦。尤其是大將軍和聖上,哥倆好這回又真正做了親家,都開懷大笑暢飲了許多。期間陳嬌兒自顧身份,把在座的都照顧甚至可以說是伺候得很好,幾乎全程屁股就沒有沾到過椅子也沒吃兩口菜,一直站着隨時給聖上和大將軍添酒。而她則只是自顧吃菜,因爲肚子滿的也不怕再輕易醉酒,倒是也輪番都敬過酒。兩相一對比,說她是正室威風也好,說陳嬌兒賢惠也好。
吃得差不多了,沒想到皇后卻招招手讓她到了近前。陳嬌兒就在旁邊眼巴巴看着,皇后摘下了手上一個頂通透的白玉鐲子戴在了她的手上。那白玉鐲子一到手腕上就傳來一陣冰涼,不刺骨,只叫人覺着舒服。明明是皇后一直戴在手上的,卻居然不染人溫,分明是上好的玉鐲子。也是,皇后貼身戴着的東西,當然都是頂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