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沒有人催促她,她也已經習慣辰時一到便自然醒來。梨子和梅子默默爲她梳洗換衫。然後吃過早飯。
雖然昨日大將軍說過今日一早應昊便會親自來接她回四皇子府,但今日的早朝大將軍和應昊該是還要上的,最快,該是也還沒回來。所以她可以這麼不緊不慢,吃完了早飯便呆坐在位置上放空。直等到一個丫鬟來通傳,梨子和梅子才請她動身。
她昨兒在大將軍的懷抱中大哭過一場,心情已經好了許多,但仍然不可避免地有些低落。走在通往大堂的路上,她一再在心中給自己鼓氣,大堂中勢必要碰見嬌娘和陳嬌兒,她只要一直保持微笑,不同她們講話,不去看她們的表情、眼神,她不用懼怕她們的,有大將軍爹爹在!
意外的,大將軍府內的所有人都在場,大將軍顯然剛下早朝不久,還穿着上朝時候的一身戎裝,很是英姿勃發,威嚴逼人;應昊也已經靜立在大將軍一側等候,似早早就到了,唯獨不見陳嬌兒母女。她在心底裡鬆了一口氣,也無心去問去追究,爲何不見那娘倆。
她以爲自己那口氣鬆得不動聲色,但真正在乎她的人,大將軍、應昊、婉君姨娘和陳珠兒,從她一進入大堂雙眼就不曾離開過她的身上,自是看出她在悄悄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好像也瞬間帶走了全身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更顯得疲憊。應昊當下便皺起了眉頭,盯着她的眼裡頭滿是心疼。應昊的眼神,有心觀察的大將軍和婉君姨娘也都盡收眼底。
“珍兒你來。”婉君姨娘從大將軍的另一側向前幾步迎了迎她,拉過她的手,拉着她到一旁又說了些女兒家長輩對晚輩體己的話。聲音很小,別人不仔細去聽,並聽不清她們說了些什麼。
同一時間,大將軍聲音並不小,當着大將軍府那麼多人的面,對應昊囑咐道:“今兒,你把珍兒接回去,從此以後,便是真正從我手中接過了我這個女兒爲你的妻。你若是不能做到愛她、疼她、寵她,護她一世周全,我這個爲爹的便無法坐視不理,定要爲她討一個公道。你可敢當場立下誓言?”
應昊的雙眼始終不曾從她身上偏離半點,此時聽到大將軍如此嚴肅對他說話,纔是看向大將軍,立即承諾道:“我明白,我應昊今日就當着大將軍府上上下下的面發誓,我會終其一生愛她、疼她、寵她,護她應陳氏珍兒一世周全,還請大將軍信我。”
大將軍笑了,欣慰道:“如此,你們這便回去吧。”
應昊正式向大將軍告辭,然後幾步來到她身邊,對上她看向他……一言難盡的眼神,居然乾脆一把將她公主抱起,然後大踏步離去。在場的人裡頭確有人很是震驚,但沒有人敢出聲提醒四皇子,他這個做法似乎有些……
婉君姨娘回到大將軍身側,像是受到了應昊的感染,也忍不住不再避諱任何人的眼光,親暱地挽住了大將軍的手臂。
大將軍回頭衝着婉君姨娘笑了笑,然後回過頭來大聲宣佈道:“從今日起婉兒便是我陳廣豪的側妻,府中一切大小事務由她打理。”
變天了,大將軍府一夜之間,可謂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剛剛婉君姨娘拉着她,是爲了偷偷地向她道謝。
直到回到了四皇子府,她的房間內,她依然有些恍惚。應昊還有些公事要處理,原本可能沒有,就算有他也會拋開一切,先陪在她身邊。只是,一個黑衣人突然就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都不知道是如何神通地避過了守在院中和門外的四個丫鬟家丁,就這樣突然地出現在她和應昊的面前。她卻一定驚訝都沒有,彷彿在這樣的密閉空間內,空氣中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大活人是件很稀疏平常的事。應昊在聽了那黑衣人的幾句耳語後便是眉頭一皺,最後不得不先招呼梨子和梅子進來好生伺候,自己便急急離開。
她也不是一無所覺,就好像,身子在放空,但腦子裡還在正常地處理着事情,只是腦子和身子暫時分割了開來,相互沒有半點影響。
好半響,在梨子和梅子的反覆呼喚下,她稍稍擡了擡頭,對梨子和梅子輕聲道:“你們先出去吧,我躺會兒。”
梨子和梅子對看一眼,什麼都沒說,悄聲退了出去。
她又在安靜的室內坐了很久、很久,很久之後纔是終於動了動,慢騰騰地走向牀鋪,然後一翻身躺了上去。
躺下是躺下了,但她睜着雙眼盯着天棚,心裡頭其實是有些好笑又洋溢着幸福的。
應昊的動作真是快。她的這間房,她已經住了不短的時候了,也算熟悉了,今日回來卻打從一開始又覺得很陌生。因爲,好多東西都換了。嶄新的牀、嶄新的地毯、嶄新的屏風……那後頭一定也有着嶄新的浴桶……
很多東西都是嶄新的,因爲舊的髒掉了,他不允許她用。是他有心了,原本只要清理乾淨了,她並不在意的。這是他力所能及對她的好。她是感激的。但剛剛……
那個黑衣人她好像認識?遮住了整個身子、大半張臉的黑衣,遮住了一切,唯獨露出了那人的一雙眼睛。不是很熟悉,但她總覺得是之前見過的一雙眼睛。
顯然,他是四皇子手下的“秘密特工”這種存在?而且一定是早就存在了,只是今日纔是叫她知道有“他”,甚至“他們”的存在。這一定是應昊授意不用再避着她,這個黑衣人才會這麼明目張膽地出現在她的面前。
至於他們說了什麼事兒,當着她的面,她隱約也聽到了一些。其實不是什麼大事兒,似乎跟紅芍和紫韻有關?很重要嗎?
反正,應昊是沒怎麼猶豫,就拋下了這個樣子的她,然後去處理那邊的事了。
先頭在大將軍府,應昊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同大將軍諾下了那般的誓言,其實她都聽見了,怎麼可能是不震驚、不感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