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紅一仰頭又喝了一杯酒,卻又笑道,“沒關係,我等你。”
不管怎麼說,雖然二人此時有誤解,想來結局也會是好的。她和樑生心中祝福二人,也不必再多言。
就是樑生看着她,琉璃色的瞳孔有些複雜。若說身份,他與她也就像是莊勤和絳紅,他忽生自卑,本也是不在意功名利祿的,卻也怕了配不上她。他勸莊勤,又何不是自比了一番。莊勤如此,他看着她,那眼裡的愛慕更是隱晦了幾分,怎麼藏都藏不住,但卻再不敢那般熾熱。還不急吧。就算乘着酒興,他都不敢問,只在心中希冀着,他願意爲了她自強,她可也願等他?
她卻是不察,轉頭看向了窗外,忽然一個激靈站了起來,嚷道:“什麼時辰了?”
正巧小廝又推門而入添酒來,答她道:“回這位小姐,現在是申時了。”
“啊呀!說好了梨子和梅子來這裡找我們的。我們卻坐在這二樓的廂房,怕是她們找不見。我剛剛好像看到她倆從大門出去,你們繼續喝着,我下去叫了她們兩個就回來。”說着,她便大步向外走去。
樑生本是要跟着,但卻被莊勤拉住,絳紅勸酒。莊勤的手勁也是大,他不能對莊勤動武,一時竟沒能掙脫,二人熱情,他也只好飲了那一杯。再回頭,她已經沒了人影。
“別擔心啦,我看珍兒妹妹酒量也是極好的,瞧瞧她那步子哪見搖晃。你就別擔心啦,只是去樓下叫了兩個丫鬟就回,能生出什麼事來。”絳紅繼續勸酒,曖昧道,“趁着珍兒妹妹不在,你倒是快給我說說,你們兩個究竟……”
她急匆匆跑出了墨香樓,尋着先頭看見那兩個像是梨子和梅子身影離開的方向追去。不過百步真讓她追上了,但二人一回頭,卻是她認錯了。
“啊,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她歪了歪頭,嘴裡多少有些酒氣。
那兩個女孩兒嘴上說着不介意,卻是怕她醉酒糾纏,很快就跑不見了人影。
她有些鬱悶,此時吹了外頭的風,才覺頭腦也是有些遲鈍,不敢亂走,搖晃着回了墨香樓。到了前臺,她也是急着問了一番,前臺掌櫃的卻說不曾有兩個如她說述樣貌的年輕女子來尋過他們。她叮囑了一番,說若有這樣的女孩來尋,便領她們去二樓他們的廂房。
那掌櫃的恭敬道:“知了。”
得了掌櫃的應承,她遲鈍的腦子裡也記着提醒過梨子和梅子,若是在墨香樓尋不到他們,她倆也可以自行先回府。她安下心來,便搖晃着步子,往二樓回去。
這通往二樓的樓梯只是二十餘階,她卻忽然覺得好長好長,實際是她身形越發不穩,上兩步還要退一步。最後她扶着扶手,好不容易也是靠着自己硬撐上了二樓,落到平地卻更覺天旋地轉。
好在這二樓也是一馬平川,一條筆直的走廊,左右各有包間。她記得他們的包間在最後,臉上得意一笑,搖晃着,往最後走去。中間她自個兒轉了幾個圈她都不知道。只覺得越發飄然,整個身心都愉快了起來,走路就好像在飛,自己都故意多轉了幾圈。前頭幾間包廂門口也有小廝候着,但見她如此,也都是頭低低裝作看不見。
她一路覺得自己好像輕盈若蝴蝶地飄到了走廊最後,不斷旋轉着一個不小心“砰”地撞上了那門扉。門口不見那小廝候着,只見包廂門關着,可能那小廝又去給他們添酒了吧?
她擡頭一看,確定是到走廊最後了,卻也再分不出左右,也不叩門,直接一掌推開,然後也不看清門裡是何情形,就大笑着進去了,“我回來啦!”偏偏她還記着知道回頭再把房門關上。
然後,她記着自己的位置是在右手邊,腦子實在眩暈,幾步就趕忙坐了上去,坐牢固了總算穩住了一些身形,才道,“不好意思,我看錯了,那兩個不是梨子和梅子,呵呵。”
一擡頭,她卻忽然一愣,自個兒對面和左手邊的莊大哥和樑生怎麼都不見了?而她右手邊坐的又哪裡是絳紅,變成了……變成了……
“咦?是你……你……怎麼來了我們包間?絳紅姐姐、莊大哥和樑……樑哥哥呢?”她一隻手臂直直地伸到了他的鼻尖,指着他奇怪問道。
四公子的臉色別提多難看了,尤其是被她指着鼻尖,還從來沒有人敢指着他鼻尖這麼跟他說話!
“這是我的包間,你走錯了。”奈何看出她酒醉,他一手壓下了她指着他鼻尖的手臂,也是出奇好脾氣地解釋道。
“我叫珍兒。”她一雙黑珍珠突然灼灼地盯住了他的黑眸,特別認真地自我介紹道。
珍兒,他知道。之前在琉璃閣他也是後知後覺,自己怎麼就有意打探了她的身份。從那突然冒出來的樑生嘴裡頭得知了她的名姓,他一轉頭匆匆離開了琉璃閣,卻已經銘記於心。沒想到,她竟然就是大將軍那個坊間流傳癡傻的大小姐,陳珍兒。本來她若真是癡傻,也就跟他無關了。但他今日親眼所見,她哪裡有半點癡傻的樣子,反倒是狡詐得很!
“你是四公子。”她灼灼盯着他又道,“或者該稱呼你四王子?呵呵。”
他一怔,雖然她的叫法有誤,但她應該就是指他是四皇子吧。她居然也看破了他的身份!那她可是也知,她和他之間那一紙婚約?
一想起那道婚約,他的臉色更黑。
她卻是沒事人般,繼續道:“你看,我都清楚得很,我們的包間在這走廊最底端,我沒記錯,我沒有走錯啊!”
原來她說了自己的名字,又直白道破他的身份,都是爲了證明她腦子還靈光,她沒有走錯。可她越是如此,卻越是證明她真的醉了。
看他不信,她急着再找證明,正好,低頭一看,面前菜色可不就是剛剛就近她吃了最多的幾樣,便道:“蘆葦鴨、娃娃菜、拍黃瓜……恩,就這盤黃瓜,我先頭吃了半盤,這半盤還剩着。沒錯的啊。”
她倒是記得清楚這盤黃瓜還剩半盤,可是另外幾樣她先頭也吃了不少,此時卻是忽略了面前的幾盤幾乎還沒動過。怪也怪是同一家店,最好吃的菜熟客來了幾乎桌桌都點一樣,擺盤的也都是按照相同的順序擺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