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巨大的黑澤沼澤。
有兩名身穿白色麻衣,手握雪白骨器的黑澤戰士等候在沼澤前。
葉羲打量他們,暗自咂舌,這黑澤部落不愧是黑脊山脈最強大的部落,隨便兩個戰士都有紡織物當衣服,要知道,塗山只有巫纔有一件麻衣而已。
而他們手中的骨器雪白通透,一靠近就有一股寒意自心頭涌起,這種感覺,葉羲只在酋長的武器上感受到過,顯然還不是普通的骨器。
這兩名戰士顯然認識蒲泰,上來就對蒲泰打了個招呼:“來了。”
蒲泰抹了抹汗,笑的憨厚:“希望沒遲到。”
兩名黑澤部落的戰士點點頭沒有再說話,轉頭打量着塗山的隊伍,眼中劃過一抹掩飾得很好的輕視。
塗山衆人現在的形象可不算好。因爲沒有坐騎,一路上只能靠兩條腿趕路,出門在外,身上水又帶的不多,無法洗漱,幾天下來,早已是灰頭土臉,滿身的血漬污漬。
但戰士們雖然自己捨不得用水,對葉羲卻很捨得,硬是用水沾溼了獸皮,讓葉羲擦拭污垢。
所以當兩名黑澤戰士看到一衆灰頭土臉的戰士中,穿着黑色蛇皮,整潔白皙,氣質出衆的葉羲,就是眼前一亮。
“這位是……”兩名戰士問蒲泰。
蒲泰爽朗一笑,鄭重介紹道:“這位是我們塗山巫的弟子,葉羲。”
這兩名戰士聞言眼中異光一閃。
“他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這樣的年紀竟被髮掘有巫的天賦,你們塗山運氣也太好了。”個子高的那名黑澤戰士目光幽幽地注視着葉羲,語意不明。
蒲泰解釋:“葉羲還沒有測試過天賦。”
兩名黑澤戰士對視一眼,疑惑地看着他。
蒲泰補充道:“因爲葉羲對部落有貢獻,所以巫破格收他爲弟子。”
葉羲受遊巫傳授的事不能傳出去,否則可能會有部落出手搶奪,出發前,衆人對過口徑,對外一致都用這個說法。
兩名黑澤戰士恍然,怪不得,竟是這樣,就說塗山就這麼點人口怎麼可能運氣好到找到一個天賦這麼好的巫弟子。
沒有確定天賦的巫弟子還是巫弟子嗎?兩名黑澤戰士嘴角微妙的一翹,不再關注葉羲。
兩名黑澤戰士不打算再交談,其中一名黑澤戰士轉身面向沼澤,屈起手指放嘴邊,對着沼澤不斷吹着尖銳的口哨。
過了片刻,平靜如同死水一般的沼澤漸漸隆起,竟從裡面浮出一條龐大的黑背魚怪來。
這魚怪足有房子這麼大,渾身漆黑,只有眼白處泛着點白,兩側都是又密又長的尖刺,猙獰醜陋,看起來很不好惹。
這黑澤部落竟能役使這麼龐大的怪物!葉羲心驚。
“上來吧。”黑澤戰士率先跳上魚背,對他們道。
除了葉羲,塗山戰士們以前都看到過這幅場景,所以並不覺得奇怪,依次跳到怪魚身上。
葉羲定了定神,也跳到了怪魚背上。
怪魚載着他們緩緩駛向沼澤另一端。
站在怪物背上,環顧四周,到處都是濃稠黑暗的沼澤,也不知這片平靜的沼澤裡藏了多少怪物。
葉羲看了一眼站在魚頭處的黑澤部落戰士。
現在塗山隊伍所有人的生死皆在這兩人手上,一旦這兩人命令怪魚翻個身,他們掉進沼澤,恐怕會陷入十分悲慘的境地。
好在一路上並沒發生什麼事,怪魚行駛的十分平穩,如同一艘沉默的船,載着他們來到彼岸。
那是一片風景秀麗充滿綠意的山谷。
塗山衆人揹着大包小包站在人來人往的交易區內,不斷尋找着擺攤的位置。
兩名黑澤部落戰士帶着他們到交易區後就走了,他們得自己尋找攤位。
葉羲發現,他們塗山大概是到的最晚的一個部落,他們到時,交易區已經是一副人聲鼎沸的模樣,各種交易熱火朝天。
葉羲目不轉睛地看着周圍熱鬧的場景,交易區內穿着各異,民風各異的的部落人讓他大開眼界。
“讓讓,讓讓。”一個魁梧的壯漢,扛着一頭四腳朝天的犀牛急匆匆地往另一頭趕,碰到站在路中央的塗山衆人,不耐煩地叫嚷。
葉羲他們連忙讓開。
找了一會兒,發現他們來的太晚,交易區內的好位置都被佔了,蒲泰只好帶領塗山衆人來到一處角落。
衆人放下一直扛在肩上的包裹。
倉盤跟蒲泰說了一聲,轉身往後方的樹林裡跑去,大河則彎腰從包裹裡拿出一塊巨大的獸皮鋪在地上。
戰士們從包裹中取出小木罐,在獸皮上一列列排開,然後解開包紮的異常嚴密的獸皮包裹,小心地把雪白的鹽往木罐裡抖。
沒過多久,倉盤帶着一塊還散發着木頭清香的巨大木板回來了。
蒲泰接過木板,從包裹裡掏出一小罐紅色塗料,用手指粘上塗料後,在木板上畫起來。
葉羲靜靜地站在旁邊觀看。
蒲泰神情凝重,畫的異常認真,一筆一劃,額頭都隱隱見汗,最終畫成一個歪歪扭扭的塗山圖騰模樣。
一個圓幾座山能被畫成這幅樣子可真是不容易!葉羲手指微動,簡直要忍不住幫他重畫。
卻見蒲泰畫完,輕吁了一口氣,抹了抹額頭細碎的汗珠,看着木板,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葉羲:“……”
蒲泰把畫完的木板插進背後鬆軟的土地裡,這就算是塗山的旗幟了。
此時戰士們已經把鹽全倒進木罐裡了,一列列製作粗糙的木罐裡面盛滿了小山丘似的雪白雪白的鹽。
這次塗山交易的物品只有鹽,原本有戰士想帶些肉乾和獸皮來交換,被葉羲毫不猶豫的否決了。現在的塗山,應該是想着怎麼用鹽來換些肉乾和獸皮,怎麼可以本末倒置呢。
塗山的位置不好,經過的人不多。
蒲泰原本想去人多的地方拉些人過來,被葉羲拉住了。開玩笑,憑着他們現在的白鹽,絕對是賣方市場,何必去做拉客這麼自降身份的事。
此時兩個穿着獸皮的部落人經過,看到塗山攤位上的鹽後登時走不動道了。
“這是什麼?”穿黃色獸皮的部落人問。
葉羲微微一笑:“這是雪花鹽。”
“雪花鹽?那就是鹽咯?!”兩人聽了簡直要跳起來,怎麼可能有這麼白的鹽!
葉羲:“你們可以嘗一下,試試看這是不是鹽。”
穿褐色獸皮的那個人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嘗嗎?”
黃獸皮性子更急,直接把手指插進雪白的鹽堆,沾了一點白色晶體過來:“我先嚐嘗看。”說着把手指放進嘴裡。
“怎麼樣?”褐獸皮緊張地問。
黃獸皮愣愣地:“是……是鹹的。”
褐獸皮瞪大了眼:“真的是鹽啊,竟然有這麼白的鹽,比黃羆部落的看起來要好多了!”
黃獸皮看着攤位上的鹽目光炯炯,看起來十分心動,想到什麼神情又黯淡下來:“這麼好的鹽,一定很貴吧。”
葉羲:“一罐雪花鹽,換兩百斤肉,或者你有其他等價的東西也可以。”
“兩百斤肉?”黃獸皮和褐獸皮對視一眼。
塗山戰士看着他們的模樣微微皺眉,他們的鹽難道不值兩百斤肉?大河最沉不住氣,不痛快地道:“兩百斤肉一罐鹽,不願意就走吧!”
黃獸皮連忙道:“我們不是嫌貴的意思,兩百斤肉是吧,你們等會。”
說罷拉了拉褐獸皮,兩人匆匆忙忙地走了。
開玩笑,這麼好的鹽居然賣的比黃羆部落的鹽還便宜一點,他們怎麼可能嫌貴?他們此刻都恨不得跑起來,要是塗山人後悔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