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行宮。映月宮。茗羽閣。
亥時,顧清影纔回到宮中,卻不見寶笙在宮中,顧清影心想着,這麼晚,這小妮子會去哪兒呢!快到子時的時候,卻還不見寶笙回來,顧清影急了,她忙站起身,剛推開門,卻見千柔來了,只見,千柔滿臉是掩不住的哀愁和震驚。
顧清影忙問:“千柔姐姐,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千柔先是嘆了一口氣,然後扭頭,衝着宮外喊了一聲:“擡進來吧!”
顧清影微微皺起眉頭,擡起來吧!她有些糊塗,什麼擡進來呢!
只見,兩個人小太監擡着一個架子走進來,顧清影緩緩上前,上面竟然躺着……躺着寶笙的屍體。
一個沒站住,顧清影重重地跌落在地上,千柔蹲下身,柔聲道:“剛剛是巡邏宮人發現的,發現的時候,寶笙姑娘她……她已經沒氣了。許是失足落水,清影,你……你還好吧!”
顧清影重重地搖頭,她不相信,她根本就不相信,怎麼可能呢!寶笙不就是一直在她身邊嗎?怎麼會,怎麼會躺在這兒呢!一定是在做夢,一定在做夢,顧清影狠狠地擰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痛,撕心裂肺地痛,這不是夢,這是真的,寶笙離開了,她,真的離開了,可是,她,怎麼捨得離開呢!
顧清影幾乎是呆了,面頰上不斷有溫熱的液體滾落,寶笙,她白天還是活潑亂跳,可是,到了晚上,竟然是一個冰涼涼的屍體擺在她的面前,這,叫她怎麼能夠相信,怎麼能夠接受?
她依稀記得,在顧府中,她們是最親的人,常常在一個牀上睡覺,沒有什麼主僕分別;進宮之前,她眼睛哭得像個櫻桃一樣;搬進景仁宮以後,主僕二人形影不離,彷彿又回到了顧府;西山之行,一直是她,陪在自己的身邊,不離不棄;只是,如今,她就這樣的走了,悄無聲息……
“小姐,寶笙捨不得你……”
“小姐去哪兒!寶笙就去哪兒?”
“小姐,放心吧!寶笙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的,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
陪在你身邊,永遠都不會離開你。顧清影放聲痛哭,千柔看着,無奈搖搖頭,輕輕拍着顧清影的肩膀,柔聲:“清影,節哀吧!”
夜風颳痛了顧清影的眼睛,顧清影早已淚流滿面。爲什麼?爲什麼?她剛剛覺得自己開始走向幸福,老天,又這樣無情地將寶笙奪走了,這,讓她該如何幸福下去,沒有了寶笙,就沒有了親人。爲什麼,爲什麼,親人,一個,一個地離去。
顧清影啞着嗓音:“寶笙,你真的捨得離開我嗎?你真的捨得嗎?你不是說過要永遠陪我嗎?永遠不會離開我嗎?你回答我啊!回答我啊!”
寶笙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躺着,閉着眼。顧清影感覺,頭好痛,身子好痛,心,更加地痛,眼睛突然睜不開,輕輕一閉,身子,緩緩倒下,不醒人事……
不知過了多久,顧清影緩緩睜開眼睛,只聽,王娡含笑道:“謝天謝地,終於是醒了。”
千柔徐徐道:“清影,你昏迷了一個晚上,可算是醒了。”
顧清影忙坐起身,急問:“寶笙呢!娘娘,寶笙呢!”
王娡微微露出難色,顧清影淡笑,她以爲剛剛只是做了一個噩夢,夢,醒過來了,寶笙也就回來了。可是,那不是夢,那不是夢啊!
王娡見顧清影不語,淡然道:“清影,節哀吧!人總有一死的。”
顧清影晃着腦袋,輕問:“娘娘,寶笙現在在哪兒,我想看她最後一眼。”
王娡見顧清影漸漸冷靜下來,柔聲道:“練武場旁邊有一個停屍房,寶笙的屍體現在在那裡呢!去看看吧!”
顧清影忙下牀,穿鞋,推門而出,一路小跑到停屍房,推開門,寶笙的屍體就靜靜地躺着,因爲浸水後的浮腫,所以,在她的臉上並沒有看到什麼痛苦,只是安詳地躺着,像睡着了一樣。
顧清影將手中的金鐲拿下來,輕輕地戴到寶笙的手上,靜靜道:“寶笙從小便跟着我,同我一起長大,十幾年來,對我一直都是不離不棄,我這個做小姐的,什麼都沒給過你,你跟我,我也沒給過你什麼。”頓了一頓,眼淚,緩緩流下,顧清影接着道:“我本想,和王爺穩定下來之後,給你找個好人家,然後將這個金鐲作爲嫁妝送給你,只是……只是……”說着,顧清影哽咽住了。
只是,恐怕看不見你成親的樣子了。
突然,顧清影心中一震,她爲寶笙戴上鐲子之後,發現,寶笙那隻手緊緊地攥着,顧清影輕輕地將寶笙的手,張開。發現,寶笙手中竟然有一個釦子。這個釦子,正是宮女裝上的扣子,顧清影猛然擡頭,許是昨晚傷心過頭了,寶笙十歲入的顧府,出生在東晟國的南方,自幼習水性,斷不會溺水的。
現在,靜靜一想,卻覺得更加可怕,寶笙很有可能是被害死的。可是,寶笙在這皇城中一直與顧清影在一起,從未得罪過什麼人。又會是誰,下此毒手呢!
顧清影輕輕呼出一口氣,她現在一定要冷靜下來,突然,像想到什麼似的,喃喃自語:“難道是瞧見了別人的把柄,所以才遭人滅口的?”
顧清影皺着眉頭,這背後之人,還真是狠辣。她,一定要找出這個人,爲寶笙報仇。
她緩緩站起身,凝視着寶笙,又低頭看看手中的扣子,或許可以從這個釦子下手,找個兇手。
東晟國的宮女裝的扣子,從上到下,一共七個釦子,第一個釦子最淺,依次逐漸加深。顧清影盯着手中的扣子,這個釦子像是第六個或者第七個。許是,寶笙故意拿下來的。
顧清影緊緊攥着釦子,冷言:“寶笙,你等着我,等着我爲你報仇,我一定要讓傷害過你的人,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