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浣衣局。
顧清影剛剛吃過午膳,打算在房間裡小睡一會兒。便見到明月跌跌撞撞地跑進來。顧清影忙倒了一杯熱茶,遞給明月,笑說:“明月,你這是怎麼了?”
明月接過茶杯,一飲而盡,然後一字一句道:“剛剛我聽到兩個小太監在閒聊,無意中聽到顧統領逆謀造反,如今已用囚車押送至京城,待皇上發落。”
顧清影的心狂亂一跳,容色大變,卻又聽明月絮絮說道:“還不止這些呢!顧府上上下下已經全被抓進大獄。而且平日與顧統領要好的幾個大人,都被抓起來了。”
顧清影的聲音有些顫抖,強忍着道:“怎麼會這樣呢?父親不是平定邊疆戰事嗎?怎麼會逆謀造反呢?”
明月又道:“我聽了之後,忙上前去問那兩個小太監,他們說,邊疆戰事已結束了。反賊徐宏智自盡,只是……只是顧統領他在作戰的時候暗中幫助反賊徐宏智,所以,被告發了。”
顧清影一下子緊緊抓住明月的胳膊,急問:“被誰告發了?”
明月低低道:“淑妃娘娘的父親楊元帥楊林。”
顧清影一邊搖頭,一邊含淚道:“不會的,不會的,父親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然後,又急問:“睿王爺,不是也在嗎?他就沒替父親說話嗎?”
明月忙道:“聽說,證據確鑿,睿王爺也沒有辦法啊!”
顧清影一個沒站住,跌落到地上。明月忙扶着她起身,這時,沈碧君走進來了,她看了顧清影一眼,斥聲道:“這都什麼時辰了,竟然還在屋裡偷懶,還不快去幹活兒。”
明月忙道:“姑姑,今日,清影身子不適,讓我來幫她幹活兒吧!”
沈碧君緩緩走到顧清影的面前,冷言道:“身子不舒服啊!不想幹活啊!那就去浣衣局門前跪着吧!”
顧清影見沈碧君如此,想必她也已經知道自己家中的事情了。她連想都沒想,便走到浣衣局門前,木然跪下。
從日頭當空跪到夕陽斜斜,從斜斜夕陽跪到黑夜沉沉。先前她還能感覺到膝蓋痠痛,卻比不上心中的痛。後來,膝蓋漸漸麻木,更是覺得一切無所謂!淚,早已哭幹。
明月匆匆跑過來,看着顧清影嘆道:“清影,你快起來了吧!姑姑都已經睡下了。”
顧清影的眼淚又要落下來了,她忙仰望天空,迫使淚水不再向下流,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天空,她淡淡道:“明月,你快回去吧!不用管我了,我現在只想清醒一下。”
明月嘆道:“如今皇上還沒有下旨呢!一切還都有變數,你也不必太傷心了。”說完,長嘆口氣,便走了。
顧清影就這樣跪着,心中除了痛心,便是無盡的恨。她從沒有這樣恨過一個人——楊傲雪。她只要想起她,便恨之入骨。從她踏進這個皇城裡,她便遭受楊傲雪的陷害,遣送浣衣局。董婉妤和申屠景瑞的死,和楊傲雪也脫不了關係。如今,她的父親又來陷害自己的父親。她覺得一直以來,自己都很被動,她應該做些什麼了。可是,她該怎麼做,她並不知道。
突然,幾道閃電如金蛇,緊接着便是一陣雷聲,不大會,豆點大的雨從天空打落下來。又是一個霹雷,震耳欲聾。一瞬間雨點連成線,嘩的一聲,大雨就像塌倒了天似的鋪天蓋地的傾斜而下。剎那間,顧清影全身溼透,暴雨砸在她的身上,起先還是點點的痛,後來便是全身麻木。陰暗的天地間,除了狂風便是她了。
顧清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佝僂着背,胳膊抵着雙腿,只覺得自己凍無可凍,身子僵硬,連發抖都不會了。她忽然感覺一道目光正盯着她,用僅有的一點力氣擡頭,洛亦峰正打着一把傘像她緩緩走來。
顧清影柔柔道:“你怎麼來了?”洛亦峰無奈,搖頭:“快回去吧!你在這跪着也沒有用啊!”
顧清影苦笑:“感謝老天下的這場大雨,讓我清醒。”
洛亦峰蹲下身,凝視着顧清影,眼中全是疼惜:“你難道不想知道事情的全過程嗎?”
顧清影哆哆嗦嗦問:“你知道?”
洛亦峰輕嘆一口氣:“我在皇上身邊,還是聽到一些關於顧統領的事。”
顧清影淡淡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吧!”
洛亦峰欲要將顧清影扶起來:“那也別在這裡說,去我的驍騎營,我慢慢告訴你。”顧清影剛想起身,因爲雙腿無力,又癱坐到了地上。
洛亦峰見狀把傘一丟,將顧清影攔腰抱起,一路小跑到驍騎營。
待顧清影換好乾淨的衣服,洛亦峰才進房間,他手裡端着一碗薑湯向顧清影走來,柔聲道:“把這碗薑湯喝了,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顧清影接過薑湯,待薑湯涼些,一飲而盡,冷言道:“你說吧!”
洛亦峰緩緩說道:“顧統領在打仗的時候,給徐宏智捎信。使我軍連敗好幾場,後來被楊元帥得知。立即扣押了顧統領。爾後又連戰了好幾場,我軍都贏了,徐宏智自盡了。顧統領被押送回京,等待皇上的發落。”頓了一頓,他又道:“如今,顧府一敗塗地。上上下下皆下大獄。”
顧清影的淚汨汨而下,喃喃自語:“父親一定是被陷害的,一定是被陷害的。”忽然,她猛然擡頭,問:“睿王爺不是一直都在嗎?他難道也認爲,父親是反賊的同夥嗎?”
洛亦峰連連搖頭,道:“聽說有書信作爲證據,睿王爺也沒有辦法啊!”
顧清影重重地做到了椅子上,此時此刻,她是那樣的無助,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洛亦峰見她如此,勸道:“大軍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等待皇上的重新發落,或者一切,還都有變數的。”
“變數?”顧清影含淚亦含悲憤,心,是那樣的痛,痛得幾乎矇住了呼吸,彷彿刀絞一般。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着申屠霸回京,告訴她,一切都只是個意外。告訴她,不用擔心。告訴她,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他都會一直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