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阿離回來便一直待在了自己房裡,她一個人靜靜的坐在了梳妝檯前看到鏡子裡映着的面無表情的人兒她突然覺得自己與這裡開始變得有一點格格不入,她手裡輕輕的磨搓沈夫人送的那枚髮簪心中有了些許感慨:是否明日這髮簪就要換主人了?突然窗外傳來幽幽的琴聲,阿離知道是誰在彈奏然而她卻沒有像平時那般興奮得立刻走過去,她依舊在那坐着什麼也不做。就這樣琴聲已經起起落落換了幾次,阿離有些坐不住了,終於她收起來手裡的髮簪起身離開。

來到梨苑,阿離吃了一驚,整個梨苑裝燈結綵異常明亮,梨樹上掛滿了各種各樣漂亮的燈籠和絲帶。阿離慢慢的向琴聲傳來的方向走去,果然是他!不過此刻周圍的如此特殊的佈置讓阿離開始懷疑了他到底是在吸引自己過來還是另有他人呢?一剎那阿離想離開但她又更想知道沈煥到底在等誰不願意想太多阿離徑直走了上去,見阿離出現琴聲戛然而止。

“阿離!你來啦。”沈煥有些驚喜。

“不是你有意借琴聲吸引我過來嗎?還是說我自作多情了!”阿離淡淡的說道暗下卻鬆了口氣。

“確實是這樣,不過我怕你不明白我的用意,亦或是你不願意過來了。”沈煥有些愧疚。阿離只是看着他卻什麼也不說。

沈煥又開口“百花節那日,實在抱歉,我一直也未跟你解釋清……”

“那日的事我不想說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不記在心上你也不必在意。”阿離說的輕巧心中卻一陣疼痛。阿離的話讓兩人都陷入了尷尬,紛紛沉默起來,兩人的關係不知從何時起開始變得陌生和拘謹了,阿離心中一陣苦笑。

“怎麼把梨苑裝扮成這幅模樣?”阿離率先打破尷尬的局面。

“你覺得怎麼樣?”沈煥起身笑着問道。也企圖緩解尷尬的氣氛。

“還好!”

“我想梨兒也會喜歡的。”沈煥說道,然後又轉身有些開心又有些興奮的對阿離說道“你知道嗎,今日是梨兒的生辰。”

阿離一驚,然後玩笑的對沈煥說道“你知道嗎,今日也是我的生辰!”

“當真?”這會兒輪到沈煥大吃一驚,眼睛咕嚕咕嚕的轉着上下打量着她,阿離只是看着前方似笑非笑的不說話。

“抱歉,我忘記了你……不是……我沒準備……”沈煥有一點緊張一陣吞吐倒是把阿離逗笑了“我從未告訴過你我的生辰,何來忘記,你又該如何準備”。

“我已經很久沒有過過生辰了。對我來說這些東西都不重要,不過倒是羨慕雲梨,人都丟了還有人每年都記得她的生辰。”阿離略帶調侃的說道似乎她每次描述自己的故事的時候明明那麼讓人心疼她自己卻毫不上心一般,就像在講訴一個與她毫不相干的人的悲慘遭遇。

阿離說完兩人又開始沉默起來 , 沉默一會兒之後沈煥似乎下定決心一般他一把拉住阿離的手朝着梨苑中心走去,阿離也不追問任他帶路。

兩人來到一棵粗壯的梨樹下,樹下掛着一架鞦韆,鞦韆上纏着綠綠的藤蔓以作裝飾,藤蔓上掛着一個閃閃發光的囊袋,阿離兀自鬆開了沈煥的手,情不自禁的走了過去有些驚喜又有些好奇的觀察囊袋。

“打開,有驚喜!”沈煥在她身後說道。

阿離回頭看了一眼沈煥心中又更是期待了許多,然後阿離開始動手解開囊袋,就在袋口解開的一剎那一點一點的綠光紛紛從袋口飄了出來,越來越多最後將兩人團團圍住,忽明忽暗一閃一閃的發着光,阿離伸手抓了一把,然後慢慢的張開,那飄着的綠光居然是螢火蟲!阿離有些驚訝,這麼多的螢火蟲怎麼會在袋子裡?於是她疑惑的看着沈煥。

沈煥立刻明白阿離的疑惑,上前輕輕的撫着阿離的頭髮“我抓了五個晚上,你倒好一下就給我放光了。”然後裝作一臉委屈等待阿離的褒獎。

“奧,”阿離假裝不在意的拍了拍手說“那肯定不是給我準備的,是給你雲梨妹妹準備的吧?”

“呃……”沈煥一臉尷尬,他怎麼會想到阿離會不買賬。

“不過還好,我喜歡,所以這個生辰禮物我接受了。”阿離真誠的說道。

“你喜歡就好。生辰快樂!阿離。”沈煥發自內心的說出了對阿離的第一句祝福。

“謝謝阿煥!”阿離欣然的接受了祝福,阿離轉身背對着沈煥,然後雙手合十虔誠的許願,而此時螢火蟲似乎有靈性一般圍着阿離,一點一點的光映出了阿離會心的一笑。

沈煥溫柔的看着阿離,一直以來阿離都讓他很心疼,在他心裡阿離從來在乎自己她一直在等別人的疼愛,而沈煥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他總想去寵愛她,讓她開心讓她快樂。

放完螢火蟲沈煥便準備了一桌酒菜爲阿離慶祝生辰。

“太晚了,廚房也沒有其他東西,只能委屈你將就了。”沈煥看着桌上簡單的幾個菜餚歉意的說道。

“不打緊。”阿離說完便斟了兩杯酒然後端起自己的杯子笑着衝沈煥說道“能喝酒就行。”沈煥當下也釋懷了舉杯又笑着衝阿離說了一聲“生辰快樂!”

兩人一飲而盡,“你若真心想給我過生辰,今晚我們一醉方休如何?”阿離又舉杯。

“你不愛喝酒,稍稍喝些就好。”沈煥體貼的說道。

“今日我偏要喝,先乾爲敬!”阿離爽快的喝下一杯又繼續添杯。

“這麼急做什麼!”沈煥摁下她的酒杯伸手擦了擦她嘴角的酒漬然後自己斟了一杯酒也幫阿離添了一杯“你若真想喝我當然陪你!”說完然後輕輕的品了一口又對阿離說“酒要慢慢喝,喝太猛待會你該難受了。” 阿離單手扶着酒杯突然有沒有剛剛借酒消愁的興奮感了她突然感覺到了心的絞痛。明明他那麼善良,明明他那麼溫柔,明明他那麼美好,明明自己那麼喜歡他可是自己卻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甚至還要違心去傷害他,想到這阿離端起酒杯剛準備一飲而盡耳邊又響起沈煥叮囑的話於是她也學着輕輕的品了一口然後衝着沈煥擠出一絲微笑。

就這樣兩人喝了許久,周圍都是東倒西歪的酒罈,或許是喝多了酒兩人都有些莫名的興奮,阿離依偎在沈煥懷裡兩人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

“阿離,我有……有高興的事要……告訴你。”沈煥顯然已經喝醉了。

“你說!”阿離依舊很開心的笑着。

“我找到她了,”沈煥突然認真起來又重複道“我找到她了!梨兒回來了!她真的回來了!”沈煥的言語中止不住的激動和高興。

聽到沈煥的話阿離如木頭一般一動不動,許久之後阿離離開沈煥的懷抱抱起酒罈又是一口猛灌一系列動作看起來都那麼的自然那麼的如無其事 “是雅芩?”

“嗯。”沈煥雖然有一點奇怪阿離爲什麼猜的這麼準但他也沒想去問倒是他乾脆自己講起了過程 “雅芩把她自己的過去都告訴我了,她年方十九歲正好與梨兒同歲,六歲在江州城走丟,因爲太甜不愛吃桂花糕,最重要的是她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很熟悉就和小時候一樣。還有她的眼睛!明亮,澄澈……”說着說着沈煥有些失神了“可是她已經記得六歲之前的事情了。”

“呵……不記得了,你就這麼信她不會撒謊?”阿離有些憤怒的質疑。

“不會,世上不會有那麼相像的兩個人阿離你說對吧?”沈煥有些神傷,他輕聲的詢問阿離似乎想得到阿離的肯定。

阿離看着他滿臉神傷突然明白了,當你做一件事已久到沒有希望了,你會毫不猶豫的把一束光當做彩虹。

“你認定她了?”

“我……我不知道,”沈煥有些猶豫“我希望她就是,可是……”沈煥看了幾眼阿離之後堅定的說“我只想找回雲梨。”

“可是什麼?是就是,以後你就可以和你的雲梨過一輩子了。”阿離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滿臉的痛處。

阿離突然的憤怒讓沈煥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是不清楚阿離對自己的情感,他也在努力的剋制自己對阿離偷偷生出來的那一些特殊的情感,他時刻告訴自己已經有云梨了,他發過誓要一輩子愛雲梨的,現在雲梨回來了他要好好待她,不能對別人有任何想法否則就太混蛋了,然而這樣最後傷害的就是阿離。沈煥想的一陣頭疼他討厭自己優柔寡斷,沈煥沉悶的灌了起來,“嘭!”一聲酒罈摔在了地面沈煥也迷迷糊糊的向身後倒下。

這時 阿離放下了懷裡的酒罈,輕輕的半躺在沈煥身邊,看着他滿臉糾結和複雜的樣子,阿離傻傻的笑了“哈哈,你這個傻瓜總是怕傷了別人不是?連睡覺都這麼難受”阿離伸手輕輕的撫平他皺起的眉頭,突然她忍不住的像孩子一般委屈的哭起來“臭阿煥,你笨死了!你這麼笨怎麼可能找回她!怎麼可能……”頓了一會突然猝不及防的說道“我纔是雲梨,我纔是雲梨,我纔是!”阿離再三的強調,淚水順着她潔淨的面頰無聲的落下,她癡癡的看着沈煥的臉,這時阿離強忍住抽泣慢慢的把頭低下然後雙脣輕輕的印在了沈煥的脣上。

許久阿離才擡起頭她緊着眉頭哭得梨花帶雨,她情不自禁的呢喃“你怎麼會認不出我了呢?怎麼會?”阿離痛苦閉上了眼睛躺下緊緊的抱着沈煥,只有在這個時候她纔敢抱着自己心愛的人然後自己一個人靜靜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