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的事情,不會改變。”那聲音在耳邊反覆迴響了幾次,唐嫣苦澀地勾脣,是的,他就是一個這樣的男人,從來不會改變什麼心意。她搖了搖頭,手機鈴聲猝然響起,她緩過神來,才發現早已淚流滿面。
熟悉的號碼跳動,是舒梓喬。
唐嫣平定了一下情緒,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才勾脣接起電話。
“新娘子?今天應該很忙的,怎麼有空打我電話?”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鬆自如,眼睛卻還是酸澀難當。
“只是補辦婚禮而已,跟其他新人不一樣。”那邊,舒梓喬輕笑着,幸福的女人,就連聲音都會傳遞着這樣的信息。
“今天還在南山城吧?我想請你過來吃頓飯,就是昨天婚禮的那個地點。”
“婚禮的地點?……今天是蜜月時間,一格哥能讓我進門嗎?”唐嫣呵呵笑着,“梓喬,我可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他是我的boss。”
“蜜月會在三天之後,你過來吧,我讓司機過來接你。今天我下廚,你也過來嚐嚐我的手藝。”
“哇靠!”唐嫣輕叫,“一嫁人就洗手做羹湯了?”
“不早就嫁人了嗎?”手機另一頭的舒梓喬臉色微紅,“說了婚禮只是補辦的,我可是求了賀一格很久他才答應讓我進廚房的,所以,你一定要來,我在這裡等你。”
“……”
唐嫣拿着手機微笑,真是沒辦法想象賀一格這樣的男人也會有栽了的一天,真是爲梓喬的幸福感到高興。
走進盥洗室,鏡子裡的自己,眼眶還是微紅。她伸手打開水龍頭,狠狠地洗了把冷水臉,又細細地將自己描摹了一番,將臉上那些傷心的痕跡全數隱去。
生活還是要繼續,對唐啓慕也該懷着一份感恩之心,總有一天能走出來的。唐嫣對着鏡子笑了笑,換上一條湖藍色的裙子,走到窗邊,那輛白色的路虎早就不見了蹤跡。
對唐啓慕,他總是太過多心了……她笑了笑,又選了一個漂亮的手包,挑了一雙鞋子,這才走了出去。
*正好,滿目皆是,真的該換種心情。
櫻花莊園。
時鐘敲過了九點,舒梓喬圍上了碎花圍裙,才走出一步便被大力拉回,賀一格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低頭道:“真的要下廚?”
“嗯。”舒梓喬點頭,看着男人冷峻的眉眼,“剛剛不是說好了嗎?”
“還是讓王媽來怎麼樣?誰下廚都一樣,你如果真的這麼想下廚,等孩子生下來……”
“賀一格。”舒梓喬抿了抿嘴,“你是總裁,是殿下,說話不能不算話的。”
“我不是說話不算話,我是覺得……沒這個必要。昨天才結婚,今天就讓你做飯,如果大家覺得我虐妻,怎麼辦?”
“沒有人會這樣以爲,都是我自己要求的。”
“現在才新婚第二天……”
“我們哪算是新婚?都說了,跟其他夫妻不一樣的啦!”
“所有人都覺得我們是新婚……”
“那你到底讓不讓我下廚?”長睫微擡,舒梓喬嘟了嘟嘴,“明明都說好了,你想耍賴?”
賀一格看着懷裡小女人倔強的樣子,無奈地揉了揉她的臉:“真那麼想幹活?”
“嗯。”
“那好吧……”他無奈,“到廚房要小心點。那些瓶瓶罐罐的,還有刀,還有火……都要小心點。”
“知道啦!”舒梓喬在心裡偷笑,不過就是燒飯,說得跟上戰場一樣。
心裡一甜,她踮起腳尖親了親他的脣,正想離開,他卻是趁勢加深了吻,直到彼此氣喘吁吁才鬆開。
“喲,這來得好像不是時候啊!”裴安城清了清嗓子,“這個,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出去迴避一下?”
“哪裡需要回避啊?昨天不也見過現場版的了嗎?”官子皓吹了聲口哨,可不是,敬酒的時候不是火辣辣的吻讓人簡直無法直視嗎?
“我……我去做飯了。”梓喬臉色發燙,疾步走進廚房,惹得官子皓哈哈大笑。
“小嫂子挺害羞的啊……我說賀一格殿下,你有的時候,是不是應該收斂一點?”
賀一格掃了官子皓一眼,交疊二郎腿在沙發上坐下,慢悠悠地丟下一句:“怎麼?親老婆,還犯法?”
“……”
裴安城和官子皓對視了一眼,這算是有老婆的炫耀嗎?
“老唐呢?怎麼沒來?”官子皓也交疊二郎腿在沙發上坐下,“不會是看你結婚受了刺激,沒敢來吧?”
“可能會遲點到。”
“說的也是,他哪能算受刺激,受刺激的是燕子……看我們燕子,那多癡情啊!從被唐啓慕領回家開始,我估計她心裡就想着當他的小媳婦,可是這個悶*騷男誰知道他心裡想什麼?放着那麼好好的燕子,還不要?也難怪燕子要遠走他方了……走了一次還不夠,再走一次,我敢保證她這次到海外資源開發部跟老唐絕對有關係……要我是燕子,我就直接把他給拋棄了,燕子真是個好女孩啊,老唐可是辜負了……要我說,是不是迷上哪個女警了?……喂,餵你幹嘛打我啊你!”
官子皓正要對着裴安城發作,目光卻是倏然看到了門前站着的唐嫣,裴安城頭疼地扶額,剛剛一直對着他使眼色,他竟然看不見的嗎?
“燕子,你怎麼……來得那麼早?嘿嘿,手裡還提着禮物呢,來,看看,是什麼……”
“一個蛋糕。”唐嫣笑了笑,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他們談話的內容,神色自若地走進來,“我可是排隊纔買到的蛋糕,聽說很好吃的。不過一格哥,你跟梓喬那麼幸福,不用吃都覺得甜了。”
“那是,小嫂子跟賀一格殿下那叫濃情蜜意,你儂我儂,羨煞旁人!”
唐嫣衝着官子皓笑了笑:“嗯,羨慕了吧?改天你也找個姑娘讓人家羨慕一下呀!”
“……”
“梓喬在廚房嗎?我進去看看。”
官子皓看着唐嫣的背影,有些懊惱:“我剛剛,是不是說錯了幾句話?”
“幾句?”賀一格皺了皺眉,放下了手中的雜誌,裴安城在官子皓頭上打了個響指,“幾句?何止幾句?你剛剛有說對的話嗎?”
“什麼說對的話說錯的話?”磁性的嗓音從門前傳來,官子皓眼睛一亮,“唐老大,你來了!”
“見到我這麼激動做什麼?”唐啓慕看着官子皓幾乎從沙發上跳下來的樣子,“你剛剛又胡說八道什麼了?人家新婚請你吃頓飯,你也說錯話?”
“……”好吧,官子皓承認,他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該怎麼說了,這種狀況……所以,乾脆閉嘴。
廚房。
鍋碗瓢盆的聲音響成一道樂曲,舒梓喬忙碌,唐嫣也跟着忙碌。將一道菜端入蒸鍋,舒梓喬將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我一個人可以的,你就出去休息,我來忙吧!”
“這麼嫌棄我?”唐嫣哼哼,“梓喬,你可別小看我,我也是幹活的一把好手。也讓我燒幾個特色菜?”
“好啊……”舒梓喬微笑,“會哪些特色菜?”
“多着呢!糖醋魚,糖醋蘿蔔,糖醋……”
唐嫣說着便止了聲音,舒梓喬正笑着轉過頭來:“怎麼這麼多糖醋……”,卻是見到唐嫣怔然的臉,她咬了咬脣,聲音也暗了下來:“沒什麼,也就會這些味道。”
“……”其實有的時候,眼神是騙不了人的,舒梓喬在心底低嘆了一聲。該是這些味道都跟唐啓慕有關吧?從小一起長大的人,那樣的情愫……
忽然想到賀一萱,她對賀一格,也是很深很濃的感情,所以纔會逐漸變得尖銳。感情這種事情,沒有誰對誰錯,如果能放開,誰願意執着?
不過就是,放不下罷了……
“唐嫣……”
舒梓喬正開口,唐嫣卻是垂眸打斷了她的話:“我去切點蘿蔔……”
神色之間自是有些匆忙,像是在掩飾着什麼情緒,舒梓喬沒有多問,轉移話題:“這次回來要呆幾天再走吧?聽一格說你都沒怎麼請假,唐嫣,你可別那麼拼命,應該找個時間給自己放放假,那邊挺累的吧?”
“還好。”菜刀落在蘿蔔上,心卻完全不在這上面,她人生裡所有的味道都是爲了這個男人。他說什麼好吃,她便想方設法地去做,糖醋蘿蔔,那是她爲他做的第一道菜。
只是,怎麼會去做這麼一道菜呢?那種記憶,該封閉纔對……
“啊!”手上的刀鋒一偏,劇烈的疼痛襲來,那一刀下得這樣用力,差點切下了半個手指,她怔怔地看着鮮血直流的手指染紅了白色的蘿蔔片,不知作何反應。
“天哪,唐嫣,你怎麼了!”舒梓喬大叫起來,一把抓住了唐嫣的手,而客廳那頭,聽到了廚房裡清晰的動靜,幾個男人同時同時奔來。
“什麼事?”
賀一格打開廚房門,便看到了料理臺上的血,頓時臉色鐵青,一個箭步上前:“梓喬,怎麼了?切到手了?”
“不,不是我,是……是唐嫣……我,我去拿醫藥箱……”
“這麼多血,還看什麼!”一聲低吼讓周遭的人都跟着嚇了一跳,唐啓慕一手用手帕按住了唐嫣流血的手指,一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怒吼道,“閉上!”
“我去拿醫藥箱。”賀一格拉着舒梓喬走了出來,“你在這裡乖乖坐着。”
“燕子,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啊,切個蘿蔔也……”官子皓嚥了嚥唾沫,“老唐,先帶燕子走出去吧,她一定嚇壞了,也疼壞了。”
唐啓慕冷着一張臉,拉着唐嫣的動作卻是小心的,周圍的氣壓也因爲唐啓慕的神色冷卻了許多。一塊手帕很快被血浸透,賀一格拿着醫藥箱迅速地跑下樓,官子皓急聲道:“快快,這裡……”
“上藥可能會有點疼,不過這藥的效果很好。”賀一格蹲下身子,纔拿着藥瓶,便被另一隻手接了過去,“我來。”
攤開手帕,唐啓慕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哪怕是切菜,也不是這樣切的吧?切蘿蔔而已,竟然能那樣大力把手指切成那樣深的傷口?他灑着藥粉,眉頭跟着擰緊,官子皓在一旁不住地抽着氣,看着眼睛仍被蒙着的唐嫣:“怎麼樣?是不是很疼?忍着點啊……”
唐嫣沒有出聲。眼睛是有源源的的熱度,他的手如同從前,那樣溫暖乾燥,總能給她安定的力量。可現在,不是了……她能感受到的是一種悲慼,內心深重的悲慼,在將心緊緊纏繞。如同此刻,那層層包裹而上的紗布一般。
眼睛上的熱度褪去,是男人的手鬆開,唐嫣看着包裹得好好的手指,眼眶微熱,卻是怔然。
“好端端的是要把自己的手指切掉嗎?唐嫣,你不過就是切個蘿蔔而已,到底是有多沒眼神纔會把自己的手指當做蘿蔔切下來!”男人聲音帶着隱忍的怒氣,眸光還跳躍着怒火。唐嫣緩緩擡眸,望着這個似乎還帶着焦躁的男人,冷笑道:“唐警官,我怎麼樣,好像都跟你無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