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陽他倆拐彎抹角抄近路,趕到了這條小巷的最裡邊。他們給留得這條巷子,其實一直在圍着鎮子轉。這幫二十個胡兵先頭尖兵轉來轉去,一直沒找到好的出路。氣急敗壞的他們,燒了好幾處房子,抓到十幾個躲在家裡沒來得及跑的老百姓。殘暴成性的胡兵不問來由,一頓亂刀都給殺了,還割下頭顱,掛在馬脖子上。
不過,他們的正事進展不大,快半個時辰了,也沒找到可以向裡邊走的大路。
待到想回去時,卻又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來的路上被一段一段的堵上了好多雜物,雖然不像大路上那麼高、那麼密,可對於騎兵來說,可是麻煩透了。不時得下馬搬開路障,時間耽誤得更長了。
一路回程費勁,好不容易,看到前邊還只有兩堵小矮牆了,衆胡兵鬆了口氣。正待下馬去搬障礙物,猛聽得兩邊大喊“殺!”
兩側牆頭上面劈頭蓋臉砸下來一頓石塊,開始這幫胡兵還想頑抗,但架不住這邊人多,又是一輪五十多塊磚頭砸下來,而且裡邊還夾雜着箭矢和投槍,不時有人落馬。賊兵受不了了,爲首的發聲喊,都舍了馬匹,瘋狂翻過矮牆,連滾帶爬向外逃、向外跑。
真是兵敗如山倒,爬出矮牆,剩下的十幾個胡兵狼狽的向來路逃去。
襲擊這股胡兵的,正是夏一陽安排下的最大一股伏兵。這是由粗豪漢子老劉帶領的五十多人戰鬥三組。他們按照預先佈置,先放胡兵過去了,再繞到他們回來的路上,五十多人一起努力,把路上堵塞了**道矮牆。然後有幾個人隨盤陀路監視,大部分人一路遠遠跟隨,尋找機會。待到敵兵轉回來,費力地搬開幾道矮牆,狼狽不堪的時候,老劉就要下令衝出去打殺這股敵兵。
正在這時侯,夏一陽和郝飛及時趕到了。夏一陽改變了消滅這股敵人的計劃,他看到了雙方作戰實力的差距。雖然這邊人數是對方的兩倍多,但戰鬥素質和武器差距太大。剛纔他們一組二組至少還都有長槍、大刀,在絕對佔有地利的情況下,尚且自身傷亡慘重。眼前這股敵人未受重創,逼急了困獸猶鬥起來,自己這邊的武器大多隻是棍棒,即使能全殲敵人,己方也必是傷亡慘重。所以他決定,還是遠程攻擊,以擊潰他們爲主。
暴雨般的石頭瓦塊打擊,加上槍箭的殺傷,也讓這股敵人留下了所有馬匹,和三個爬不起來的傷兵。夏一陽派出十幾個人,消滅敵傷兵,也把剩下的戰馬弄殘,省的敵人回來再使用。這些馬廢了雖然可惜,可帶着它們,是沒有辦法隨他們走盤陀路的。
他們又送了逃敵一陣箭矢石塊,遠遠看到敵人似乎有接應部隊到來。夏一陽督促大家收拾戰場,一會功夫,他們風捲殘雲帶走了所有能帶走的東西,縮進了他們的盤陀路,向酒場退回去。
追夏一陽的敵兵退回去後,胡兵首領聽到了彙報。他感到到這回他們遇到了麻煩,這種打法他從沒聽說過。他怕另外兩路有事,又分別前來救援。他自己親自帶二十名騎兵,前來尋找前隊。正遇到這幫十幾個敗兵,灰頭土臉頭破血流,盔歪甲斜狼狽逃來,氣的他大吼一聲,一刀劈了趕到馬頭的逃兵。驅趕他們又衝回來。
衝到了矮牆裡邊他們更是氣的冒火,留在這裡的三個士兵都被棍棒砸爛了,而十幾匹戰馬,也都被打折了腿,在那哀鳴。所有的兵刃盔甲,甚至連馬鞍子,都被搶的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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惱羞成怒的胡兵,氣勢洶洶的衝進兩邊的院子,搜來搜去還是遇到了那種盤陀路。一個追擊過夏一陽他們的胡兵向頭領講了這種戰鬥的難處。我明敵暗,這仗實在是幹吃虧。這首領不甘心,帶人追了幾個院子,看又要迷失方向,才恨恨的撤了回去。
他一聲令下,又燒了幾處宅院,這才無奈的帶殘兵垂頭喪氣的向來路退去。
夏一陽和郝飛帶令衆人回到酒場,嗬,酒場裡和酒場周圍數百老百姓還正幹得熱火朝天。通向酒廠的道路被高高低低壘起了好幾十道障礙牆,酒場有些破舊的院牆也被加固了。酒場裡邊也大變了模樣,原來空曠的院子,現在立起了排排木樁,釘連在一起,形成迷宮一樣的通道。通道中也到處堆放着柴草,一圈圈把那三棟高大的房子圍在當中。沿酒場圍牆堆起一圈柴草垛,站在草堆上可以向牆外俯視。
草堆後面,上百口大缸散佈一圈,旁邊六口大鍋已經架好,下邊正在點火,煙霧騰起。
看到他們回來,人羣又是一片歡騰。羯氐胡兵被殺退的消息,早已由敵樓的觀察哨傳了下來,老百姓那個振奮勁就別提了。以往幾十個胡兵就能在鎮裡橫衝直撞,肆意燒殺,老百姓避之如遇鬼魅。現在一舉殺退了上百敵騎兵,一下子就被傳得神乎其神。原來捨不得家裡那點破東西的,現在可着勁的向外擡;幹活偷懶猶豫的,現在也都來了精神。大家一邊按照佈置加固大陣,一邊神侃神將軍派來的神兵,戰果越穿越玄乎。
也許是爲了鼓舞士氣,那錢老大說的最起勁:神將軍的無敵大陣,變幻莫測。敵虎狼騎兵衝進來的時候,三位神將各踏方位做法,頓時陣裡飛沙走石,一千多胡騎,進去就再也沒出來。杆子他們回來時,雖然樣子有些狼狽,但還是受到了熱烈的歡迎。現在夏一陽他們人多勢衆,沒有傷亡,還帶着不少戰利品,更是引發人羣陣陣歡呼。隊伍裡的小夥子,也都喜氣洋洋,高舉繳獲來的刀槍高叫,真好像大了多打勝仗一樣。
夏一陽他們顧不了這些,他讓老劉帶人找郎中先去看看杆子他們的傷勢情況,接着把他們這支最有戰鬥力的隊伍安排住紮休息。他自己趕緊帶着郝飛,登上了高房子上的“敵樓”。
這場戰鬥,總的來說他們還是佔了很大便宜。打死打傷敵人百人精銳騎兵隊超過了五分之一,雖然自己也傷亡了十幾個,可對於第一次上戰場的他們來說,還是首戰告捷。尤其是使得敵騎兵兇悍的戰鬥力無從發揮,就像一羣牙尖爪利的惡狼,四處亂撲,卻一直沒找到下嘴的地方。一個多時辰過去了,不但沒法前進,還被傷了二十幾人,回到了原地。
這裡邊除了地形熟悉,又預先設置了盤陀路,我暗敵明以外,有敵樓的指揮,能充分了解敵情,也更是起了關鍵作用。三面彩旗代表他們三個戰鬥小組,對哪個小組傳消息,敵樓上立起那個彩旗,信號兵手持紅綠兩個指揮旗,紅色旗子代表敵人行動方向,綠色指示我放行動方向。敵人是悶頭瞎闖,而夏一陽他們則可以根據情況,明智的採取進攻和逃跑方略。敵人這個啞巴虧吃的大了。
老叔帶着兩個精幹的小夥子,親自在這裡主持。夏一陽誇獎了他們一番,趕緊向那羣敵兵的聚集方向看去。
他滿意的看到,受到了打擊的敵人現在進退維谷。既不敢再分兵前進,也不捨得後退。只是在他們聚集的那段街道附近院子堅強了警戒。幾個頭領模樣人人,聚在一起商量着什麼。
“看來他們一時半會是無法攻到這來了,現在中午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等他們回去叫人,往返又得將近一個時辰。那時,神將軍的隊伍也應該快到了吧。”說完他準備下去看看情況,休息一下,這一陣子的折騰,也真讓他累得夠嗆。打起來的時候不顯,這一停下來,雙臂火辣辣的疼痛,兩腿也有點擡不起來了。
可這時老叔說的一個情況,引起了他的注意。“半個多時辰前,有個胡兵小隊,大約十個人,到鎮瞭望了一下,沒進來就飛馬回去了。”他說。
“難道是來探聽消息的?剛派個隊伍來,不會這麼及時就打聽消息吧,他們又不會預先就知道咱這裡有伏兵。”他自言自語的向下走,他現在更關心杆子。剛纔殺敵的時候,沒時間仔細看,這老朋友不知道傷得怎麼樣。
郝飛倒好像考慮得多一些,他對着鎮口方向看了很久,回頭向老叔交代了什麼,纔跟着離去。
杆子受傷不輕,肩頭手臂兩處刀傷比較重,纏上了布條,就算繃帶吧。腿上中了一槍,倒還不太重,基本沒影響走路。不過在加上,他原來的肩傷,也是四處傷痕了,流血不少,一般人早趴下了。可這小子,沒事人似的,在下邊的大屋子裡,跟那粗豪漢子老劉竟然喝上了。院裡殺了兩匹受傷的戰馬,這桌案上放着一大盤馬肉,熱氣騰騰的,幾個跟他們一起的夥計,也正湊在一起吃。杆子見到夏一陽他們過來,嘻嘻哈哈打招呼。
夏一陽也是年輕人的心性,雖然心事不少,可看到了這種情況,也湊過來問了下情況,跟着喝了幾杯。接着撈起一大塊馬肉,也吃了起來。折騰了半天,也快餓透了。
郝飛卻向牆邊走過去,對着一直燃着的火把。看了一會,也不過來,就在那牆邊,溜達起來。
“誒,陽子,這小傢伙箭法還真不錯,咱最後幹掉的那幾個,個個都帶箭傷,要不還真沒那麼容易對付。”杆子嘴裡嚼着肉,聲音有點含混不清,“我也得學學射箭,還是這個好用,要是有它,也許我們這傷亡就不會那麼大了。”
“你這渾身是傷,還是少喝點。”夏一陽說:“你以爲射箭說學會就學會?那可不是一天兩天的功夫。這兒也繳獲了二十幾張弓了,爲什麼都沒帶?還不是射不準純粹浪費,還不如帶個木頭棒子。你啊,還是拿出你那扔鐵餅的勁頭,把半頭磚打準就行了。”
“嘿,你還別說,你那標槍功夫到使用上了。你說當時我怎麼沒想起練這個?哎,你說一會還用得着打這酒場保衛戰麼?”杆子說。
這時,一個酒場夥計,給郝飛端過去酒肉,被他搖搖頭打發了回來。夏一陽看了皺皺眉。
“應該不用了吧,再有一個多時辰,那個神將軍不就該來了麼?”夏一陽對這個沒多想,他接着就說。“不過,爲防萬一下一步還真是得算計算計面對面的打法了。我想陣地戰時咱仨作爲一組配合,讓郝飛射箭爲主,咱倆一直在身邊保護他,或者順便幹掉受傷的。我看他動作很利索,即使近身也差不多來得及發箭。”
“好說,實在不行,以退爲進唄,保存自己,消滅敵人是真理。”杆子接茬。聽到談論這個,郝飛似乎也向這邊望來。
“對了,老劉,”夏一陽對那粗豪漢子說:“一會你那些士兵也組織一下,以有刀槍的爲中心,配上三四個拿棒子的,每人帶上幾塊石頭什麼的,邊砸邊砍,傷亡準小。這幫胡兵夠厲害,單打獨鬥咱們非吃大虧不可。”他把八路軍對付鬼子的辦法想起來了。
“對頭,”那老劉回答說:“老叔說神將軍也是這麼打仗安排,被衝散的胡賊兵由咱們幾個人包一個。”
夏一陽給杆子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站起來,向還在獨自溜達的郝飛走去,杆子還一拐一拐的。“兄弟,吃點東西吧。”夏一陽對郝飛說,,“你這樣不吃不喝,怎麼會有力量呢?”
“來,先喝口酒。”這杆子端來了酒,“這酒度數不大,可以當水喝,解渴。”
這郝飛不接杆子的酒,朝夏一陽看了看也沒說什麼,只是一個勁的搖頭。杆子不樂意了,“這怎麼成,一會真打起來,我們還得靠你的神箭呢。”說着杆子就湊過來,要拉郝飛。
“是的,先喝點吧。”夏一陽也跟着說。還真是,跑騰了半天,還沒見郝飛有什麼疲憊,也沒聽他喊餓。
郝飛看到這情形,很不自在,身體直向後退。夏一陽怎麼看怎麼彆扭,怎麼說呢?應該說他有點忸怩。
粗豪漢子和那幾個夥計看到這情形,都笑了起來,他們在笑話郝飛不會喝酒。
夏一陽想起了昨天晚上杆子和郝飛的爭執,不禁也笑了起來。
郝飛都快沒地方躲了,又快呢被杆子拽住脖領子了。猛然郝飛突然一把打掉了杆子手中的酒碗,愣愣的看向門口方向,似乎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杆子正不高興,“你幹什麼你,好心勸你喝酒,這不浪費了都?”可看到郝飛的樣子,他也狐疑的看向門口。
就在這時,騰騰騰跑進一個人,“快去看看,老叔叫你們。”是個敵樓上的夥計。
夏一陽心裡就是一緊,趕緊向外跑去,一邊還對着老劉喊:“記住我說的,分配好戰鬥小組。”
剛到房頂,老叔趕緊過來,拉着他的手說:“有胡兵,你快看!”
夏一陽爬上敵樓,向鎮口一望,就愣住了。鎮外大道上,一整條大路塵土飛揚,如黃龍一般,滾滾而來。“這麼快!”他第一個人想法就是這個。
“這是什麼人,怎麼來的這麼快?”他有些糊塗的說。“這麼塵土飛揚的,媽的得多少騎兵啊!”
“兩千兩百騎兵,這是、這是……”郝飛的聲音好像不那麼幹巴巴的了。
夏一陽的眼睛看向他,只見他深幽幽的眼睛裡,透露出某種東西,是恐懼?“你能肯定?”他覺得郝飛那種好像總會適時出現的預感這次更明顯了,他在下邊房裡似乎就知道了這些,難道他真能預見將要發生的事?
“動用兩千多騎兵,誰下這麼大本錢?”夏一陽似乎難以相信自己運氣這麼差,羯氐大營動用一半的兵力來對付他們,而且還來的這麼快!
只見郝飛眼睛直直的盯着已經到了鎮口的胡兵前衛,他嘴裡忽然又發出了兩聲那種熟悉的嘶嘶聲。然後他才又繼續說話,聲音顯得很生冷:
“這是他來了,他,黑風博林烏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