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煙滾滾,看不清地面。
所有人都在往外跑。
如果顧瑾墨不怕火,一定能跑出來,可顧瑾墨對火有天然的恐懼,一旦着火,他很難逃出來。
溫言拿起旁邊的桌布,往魚缸裡一放,披在身上就朝樓上衝。
……
聞到熟悉的濃煙,顧瑾墨站在門口就沒有動過。
他的腳像被釘在了地上,恍惚中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衝了進來。
那人焦急的拖住他的頭。
“阿墨,阿墨……”
那人拖着他往外走。
顧瑾墨閉着眼,嗓子乾啞,輕輕喊了一個名字。
溫言渾身一怔。
和她猜想的一樣,顧瑾墨看到火就動不了,這是他的隱疾。
無論當時他在幹什麼,只要看到火,感受到濃煙,他很快就沒了知覺,像進入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知道他這個隱疾的時候是一次意外,那時候是他第一次開車帶她回顧家別墅,路上有一輛車燃了起來,開車的顧瑾墨當即僵住,連剎車都忘了踩。
如果不是她拉住了方向盤撞進旁邊的草叢堆,或許兩人都沒了命。
那天以後,她發現顧瑾墨從不進廚房,還會刻意避開和火相關的各種東西。
她雖然好奇,卻從沒有問過,她怕被顧瑾墨嫌棄。
但顧瑾墨怕火的事,她一直都記得。
此時的顧瑾墨閉上了眼,卻渾身抽搐着。
濃煙滾滾下,她的眼睛都薰出了眼淚。
溫言咬緊牙關,拖着他的身體往外走。
一步
又一步……
從房間到樓梯處,她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顧瑾墨,你堅持住!咳咳……”
在顧瑾墨的耳朵邊,她高聲喊道:“顧瑾墨,別出事,不然你所有的財產就是我的了!”
這話讓顧瑾墨的眼皮動了兩下。
溫言見這樣說有用,又繼續刺激他:“到時候我拿着你的錢,吃香喝辣,包養小鮮肉,走上人生的巔峰。”
“噼裡啪啦”一口氣說完,然後繼續用毛巾捂着嘴。
顧瑾墨緊閉的眼皮終於掀開來,咳嗽道:“你敢!”
她紅潤的脣翹起來,原來他還是挺在乎這些的。
所以,見到火動不了是心理上的問題,只要刺激下,他也能克服。
目光微動,她拍了拍他的腿:“能站起來嗎?”
被她拍的腳莫名的滾燙,顧瑾墨皺眉,擡了擡腳,還是沒有動靜。
他推開她,低聲道:“你快走,不用管我。”
溫言看向門外,整個一樓被煙霧籠罩,連門都看不到,更別說逃出去。
傢俱凌亂倒在地上,生生阻擋了路。
“出不去了。”溫言絕望一笑,“顧瑾墨,我不會給你陪葬吧?”
“早知道,就不救伱了。”
清冽揶揄的聲音讓顧瑾墨緊閉的雙眼睜開。
男人眼尾泛起淡淡的紅,眸色冷硬,氤氳着霧光。
她嘴上說着狠話,臉上的揶揄卻看不出懼怕。
她長相美豔,只是平日的低調讓她的美豔掩蓋了下去。
或許他一直沒有看透過她,就像他以爲她膽子會很小,但沒想到她會衝進來救自己。
他記得,她一直在屋外,本可以不用進來。
自從那件事以後他就怕火,在火裡,他感受不到熱,反而全身發寒,醫生說過這是心理問題,或許有一天能好,或許永遠也好不了。
溫言的出現在他的心底電亮了一簇小火苗,給他渾身帶來了暖意。
屋外響起火警的汽笛聲,救護人員終於來了。
他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努力扶着她站起來。
“我不會讓你死……”
忍住內心的恐懼,他提起僵硬的腿朝前走。
就在溫言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只聽“嘩啦”一聲,天花板上的水晶燈一顆顆掉了下來。
高溫下,水晶燈已經被烤得灼熱,一顆又一顆,砸在身上又燙又疼。
顧瑾墨將她帶入懷中,只聽一聲悶哼,替她擋住了所有。
男人的懷抱很溫暖,穩穩當當,卻像極了強撐的大樹。
“顧瑾墨,你能站起來了?能走動嗎?”
沒有人迴應。
忽然,身上的沉重加劇。
“顧瑾墨!”溫言扶住他,卻只看到他昏迷緊閉的雙眼。
溫言拖着他往前走,汗水和濃煙讓她看不清前路,但她只有一個目標,帶着顧瑾墨往前,一直往前。
不知過了多久,黑暗的屋子終於進來了一絲光亮。
有人衝了進來。
“有人!還有人!”
“救人!”
……
溫言笑了。
他們終於得救了!
從救護車到醫院,溫言一路都是清醒的,她清楚的聽到別人說她傻。
“據說她是後來進去的,就爲了救人。”
“真傻啊,顧總又不愛她。”
……
是啊,真傻啊溫言。
說不出什麼感覺,溫言譏諷着閉上了眼。
也終於跌入了黑暗。
她夢到剛上大學時,她只是顧瑾墨資助的人之一,畢業以後,她設計的首飾已經在國外得了獎,她拒絕了國外知名公司的橄欖枝,就是爲了感謝顧家對她大學四年的資助選擇去顧氏做一個小小的設計師。
那時候顧氏的設計很一般,她進去後遭到公司其他人的歧視,是顧瑾墨順手幫了她,她也利用自己的能力,把顧氏的設計部門帶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從此以後,他就成了她的光。
從夢中轉醒時,恰逢早晨,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只有護士在給她做檢查。
溫言起身,對着護士道:“我想出院。”
醫生強烈要求她住院,但溫言想着自己沒有別的傷,怎麼也不想待在醫院。
醫院的氣氛讓她壓抑,時不時的想到奶奶去世的那一幕。
顧家起火的事故原因還在調查中。
顧瑾墨脫離了生命危險,但還在昏迷,蘇淺淺寸步不離的跟在他身邊,連新聞的報導都變成了蘇淺淺是顧瑾墨的救命恩人。
不想看這種人工痕跡明顯的新聞,溫言關掉手機,打車來到了謝家莊園前。
謝家莊園佔地面積很大,從大門走到住宅都要走上半個小時。
顧家也有個這樣大的莊園,但離市區有點距離,更沒有這麼大。
謝家果然財大氣粗。
溫言拿起電話,撥了謝一野的號。
“到了?”
電話裡的謝一野自然也看到了新聞,語氣嚴肅:“我不是說了讓你不用過來了嗎?”
“現在沒事了,既然答應了你要來,就要信守承諾。”
她信守承諾,也是希望他也一樣。
謝一野哭笑不得:“你放心,蘇家的事我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算了,你既然來了就站着別動,我去接你。”
“嗯。”
掛了電話,溫言站在原地沒動。
身邊走過了一羣人,穿着傭人的服裝,腳步匆忙。
這些人像是謝家的傭人,焦急的一邊跑一邊找。
“夫人跑出去了,快去找。”
“這麼大的地方去哪找,要是被謝總知道,我們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