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木喊出聲的同時,紀瀾老公已經蹲在了窗戶上,還用一種近乎絕望的眼神盯着紀瀾,身體則像觸電了般不停地抽搐着。 眼神偶爾是絕望,偶爾又顯得癡呆。彷彿,他是在兩種狀態之間不斷切換着。
見狀,紀瀾忙走向丈夫,並道:“老公,你趕緊下來。”
“我不要繼續成爲你的負擔,你找個好人嫁了吧。”
紀瀾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她丈夫已經終身跳了下去。
“呀!!!”
發出驚叫的紀瀾直接癱倒在地,徐木則忙跑過去。
望着下方,見紀瀾老公已經倒在水泥地上,鮮血還慢慢蔓延開,徐木不免打了個哆嗦。儘管紀瀾老公沒有多說什麼,可徐木已經意識到他們夫妻倆之前肯定非常相愛。所以在偶爾清醒的時候,紀瀾老公都覺得自己是累贅。而在這次間歇性的清醒中,紀瀾老公還是這麼認爲。加上剛剛紀瀾說自己過得很累,所以她老公才選擇自殺,以自己的死亡換取愛人的自由和重生。
到底,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做出這樣的選擇?
倒吸一口冷氣後,徐木還想讓紀瀾報警,可紀瀾竟然已經昏厥了,所以徐木只好自己打電話報警。
報完警,徐木將紀瀾抱到了牀上,並用拇指使勁按壓了下紀瀾的人中。
見紀瀾緩緩睜開了眼,徐木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而這時,紀瀾突然撲進了他懷裡,所以他選擇輕輕擁着紀瀾,並被紀瀾那芬芳的體香弄得有些魂不守舍。紀瀾是一個很有吸引力的女人,徐木又是一個身心健全的男人。所以當像紀瀾這樣的女人投懷送抱時,徐木根本不可能心無雜念。
儘管心緒被紀瀾弄得有些亂,但徐木並沒有趁機吃豆腐,只是輕輕抱着罷了。
片刻,紀瀾突然推開徐木,並在下牀後準備往外跑去,卻被徐木拽住了胳膊。
“我帶你下去,但你必須做好心理準備。”
回頭看着徐木,眼角滑下淚滴的紀瀾很想說話,可嘴巴纔剛張開,她就哭出了聲。在這樣的狀態下,紀瀾根本說不了話。
當徐木陪着紀瀾一塊下樓時,紀瀾老公屍體旁邊已經圍了不少人,其中也有人在打電話。就不知道是爲了炫耀自己看到了死亡現場,還是在報警。只是當紀瀾徐木兩人同時出現時,就有人用不友好的目光盯着紀瀾或是徐木。顯然,他們都在懷疑紀瀾徐木有搞上,甚至懷疑這不是自殺。
當警方來到後,身爲目擊者的徐木將所看到的情況說了一遍。
隨後,警方前往紀瀾家中作進一步的勘察。
在臥室裡,警方找到了一張紙條,也就是紀瀾老公在清醒時所寫下的。
「不想讓你再過得這麼累,所以我想早點解脫。在那之前,我希望還能和你見上一面。」
當警方將紙條上的文字念出時,站在客廳的紀瀾哭得更加厲害,所以徐木只得進一步安慰。
徐木原本打算四點出頭去店裡,可現在已經差不多五點,所以他只好給店裡的人打了個電話,說他有急事,不確定什麼時候過去。隨後,他又給遊佳打了個電話,說是要和客戶一塊吃晚飯,沒有這麼早去店裡,並讓遊佳早點過去記賬之類的。
在打完電話後,徐木還倒了杯溫開水給紀瀾。
這張紙條可以說是關鍵性證據,所以民警用便攜式顯微鏡對紙條的真僞進行鑑別。在對比了前兩年死者的一些字跡後,紙條最終被證實是真的。加上現場並沒有打鬥痕跡,且死者身上沒有額外傷痕。所以,在法醫的認定下,紀瀾老公之死被定性爲了自殺。
之後,屍體被運往殯儀館。
紀瀾的意思是直接火化,但這還必須經過婆家那邊同意才行,所以紀瀾打了個電話給婆婆。紀瀾原以爲婆婆會哭,沒想到電話那頭的婆婆非常鎮定,還說全權由紀瀾處理。婆婆這冷漠的態度讓紀瀾格外失望,她更知道婆婆早就當這個兒子已經死了。
臨近六點,紀瀾和徐木從殯儀館走去。
長長嘆了口氣後,紀瀾道:“其實他這樣走了也好,也算是解脫了。”
“你能看開是最好的。”
“看不開也沒用,畢竟已經是這樣了,”雖笑卻皺着眉頭的紀瀾道,“在照顧他的這些日子裡,其實我是真的很累。我是一個女人,卻過得比搬磚頭的工人還辛苦。反正每次我很累的時候,我都會告訴自己,紀瀾,你老公明天就會好了,到時候他就會幫你分擔。可是,我終究還是等不到這一天。哥,今天真的很謝謝你,要不然那些事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準備爲他舉行葬禮嗎?”
“婆家那邊早就當他死了,那舉行葬禮又有什麼意義?”紀瀾道,“所以明天火化之後,我打算把他的骨灰撒到河裡。他以前是游泳教練,所以大海應該是他的歸宿。可我們這邊根本就沒有海,所以就只能撒到河裡了。反正他是希望我能重新開始,我也不想辜負他,所以我已經打算將和他有關的一切都處理掉。哥,我這樣是不是有些絕情?”
“他是希望你能早點放手,所以他是贊同你的做法。”
“或許吧,呵呵。”
“我準備去店裡,你呢?”
眯起眼睛後,紀瀾道:“回家休息唄!”
“那如果有什麼事你就打電話給我,”停頓之後,徐木道,“我兩個女兒明天下午會回來,所以如果你想去看海的話,到時候可以跟我朋友去福州。”
“小河小溪最終會匯於大海,所以我老公會隨着水流漂向大海的。”
“好像是這道理。”
“哥,你走吧,我自己打車回去。”
“嗯,記得吃點東西再回去。”
“會的,拜拜。”
和紀瀾告別後,徐木駕車前往店鋪。
看着漸漸駛遠的小車,紀瀾輕輕擦了下眼角。她其實不希望徐木走,畢竟徐木是她最親近的人。在她照顧丈夫期間,以前的很多朋友都疏遠了她。其實也不能說是朋友疏遠她,而是她壓根沒時間去逛街或者是聚會,所以久而久之朋友們也就不會叫她了。加上老公的智力一直停留在三四歲,所以她過得不僅僅是累,還有孤獨。所以呢,每次徐木跑到她店裡來和她聊天,她都非常開心。徐木是會和她吐露心聲,這也讓她覺得徐木這人非常真誠,不會像一些客人那樣虛僞。
總之,無比失落的紀瀾是希望徐木能陪着她。
可惜,徐木早已有家室,不可能一直陪着她。
在微微嘆了口氣後,秀髮被風兒吹得有些亂的紀瀾攔下了一輛的士。
來到店裡,徐木首先看到的是穿着一襲深藍色連衣包臀裙的遊佳,腰上還繫着個能讓腰身更好看的腰帶。除此之外,同色調的褲襪以及黑色高跟鞋也爲遊佳的成熟增分。
單就打扮而言,遊佳真的很吸引人。
可看到遊佳那皺眉的神情,徐木不免有些鬱悶。
遊佳是站在收銀臺前,一手拿着鋼筆,另一隻手正在翻動賬本。
走到遊佳面前,徐木小聲道:“別這樣皺着眉頭,要給客人一種隨和大方的感覺才行。客人來吃飯是圖個高興,不是來看你的臉色的。就好比我們去外面吃個飯,要是老闆娘臉色不好,就算飯菜再香,也會覺得那家店很差。要是老闆娘給我們的印象好,哪怕味道比不過另一家,我們下次有可能還是會去。你說是不是?”
“道理我知道,但你要讓我一下改過來根本不可能,”遊佳道,“我很討厭那種好像是出來賣的感覺。”
“你這想法也太奇怪了吧?”徐木道,“凡事做生意的,給客人留個好印象最爲重要,所以適當的打扮以及笑臉相迎是必須的。”
“我都說了我知道這道理,但有時候就是沒辦法放下,懂吧?”
和遊佳相處的這兩年裡,徐木對遊佳的性格也摸得比較透徹。他知道遊佳在某些方面比較頑固,不太樂意去改變。在房事方面,遊佳其實不算保守,甚至還會讓他再用力點,說被懆得很舒服之類的。所以在徐木看來,既然遊佳不是保守女人,那打扮得漂亮一點也沒什麼問題,他又沒有讓遊佳打扮得像個檳榔妹。
可惜,徐木無法說服遊佳。
想到此,徐木道:“我不管你如何打扮,但我要的是你笑臉相迎。如果連這最起碼的一點也做不到,那你根本沒有必要來店裡。”
“是你自己叫我來的。”
“你是我老婆,這店現在由我做主,所以你就是這家店的老闆娘。既然是老闆娘,那你是不是要爲這店鋪做點什麼?反正就像我說的那樣,你要是覺得對客人笑臉相迎會降低了你的身份,那我就聘請一個人負責接待。”
“隨便你吧,反正我臉皮薄。”
說完後,遊佳將鋼筆擱在了收銀臺上,轉身往外走去。
看着連頭也不回的遊佳,徐木變得更加煩躁。
經過中午的兩次親熱,徐木原以爲遊佳會有所改變,沒想到還是如此倔強。
見有客人走進來,早已學會笑臉相迎的徐木當即笑眯眯地問道:“幾位?”
“八位。”
看了下記賬單,徐木道:“小月,帶客人去四號包間。”
客人跟着點餐員小月上樓後,徐木還想點菸。可看到走進店裡的人後,徐木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