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女便衣,便是當初在雙港派出所審問過李愚的民警杜雙月,她的真實身份是渝海市安全局的警員,到雙港派出所只是去實習,以便了解基層派出所的工作程序,爲日後與公安系統合作辦案提供經驗。
在雙港派出所呆了幾個月之後,杜雙月已經回到了安全局。這一回,她執行的任務是與自己的小隊長崔以新一道,跟蹤一位名叫畢金安的嫌疑人,以期發現隱藏在渝海市的一個間諜網絡。
他們倆尾隨着畢金安走了七八個地方,也沒見到他與什麼人搭訕,更不用說是會面接頭了。但經驗豐富的崔以新感覺到,畢金安分明已經拿到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折返回去,打算把東西交給他的上線。
崔以新一邊向上級彙報,請求支援,一邊帶着杜雙月對畢金安緊追不放。畢金安顯然也是接受過一些反追蹤訓練的,他察覺到了有人在跟蹤自己,便加快節奏,不斷地換乘,想甩開崔以新二人。待到確定自己已經被盯上時,他決定不再掩飾,準備直接逃跑。沒想到慌亂之間竟馬失前蹄摔了一跤,情急無奈之下,他只能劫持身邊的路人,希望兩個警員有所忌憚,同意放他離開。
李愚的出現是畢金安完全預料不到的,他覺得自己拿匕首逼住了一個人質,旁邊絕對沒有人敢冒失地上前營救。他倒是聽到了身後有微弱的腳步聲,正想回頭威脅時,突然覺得脖子上微微一疼,隨即似乎出現了一秒鐘的精神恍惚。等他回過味來的時候,臉上已經捱了重重的一拳,身體便飛了出去。
直到被崔以新和杜雙月用手銬銬住,畢金安都沒有想明白,自己剛纔爲什麼會突然失神。當然,他也應該感謝那剎那的失神,如果他受到刺激真的傷害了人質,等待他的就是重刑了。而現在,自己充其量也就是威脅了一下人質而已,沒有其他的罪行。至於說他是什麼間諜,有證據嗎?
李愚不知道畢金安在打着什麼算盤,聽到杜雙月的話,他終於想起對方是誰了。當初在派出所,杜雙月穿着警服,與其他警員並無二致,李愚哪裡能夠記得這麼多。現在杜雙月說自己曾經審過他,李愚才隱約有些印象,原來眼前這個便衣就是當初那個兇巴巴的女警察。嗯,好吧,好像現在這位女警察的臉上也看不出幾分和顏悅色。
“你又見勇爲了!”杜雙月看着李愚,有三分歉疚,還有七分不憤。
那一次她覺得李愚的身份可疑,找了個茬把李愚送到了看守所,又託看守所裡的熟人設法查清李愚的底細。結果,熟人在事後帶回話來,說李愚武力值爆表,把他安排的獄霸給揍服了,什麼東西都沒能問出來。
再後來,派出所的所長陶偉民告訴杜雙月,說有位渝海大學的知名教授去把李愚保出去了,而且還在東新分局的領導那裡發了一通牢騷,說東新分局把見義勇爲的年輕人送進看守所,是好壞不分。分局領導爲此專門給陶偉民打了一個電話,雖然沒有嚴厲呵斥,但那種不爽的感覺還是能夠從電話裡聽出來的。
杜雙月聞聽此訊,只覺得臉上頗有些掛不住,因爲執意要把李愚送去看守所的就是她,陶偉民相當於是代她受過了。也因爲這件事,她對李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當然其中主要是深深的怨氣。
誰想到,山不轉水轉,自己居然又碰上了李愚,而且又是一次見義勇爲的行動。也難怪畢金安會被一拳就揍趴下了,當初這個李愚可是以一敵四,還把顏武亮給打成輕微傷的。
“警官,這回,我不會又要蹲看守所吧?”李愚嘿嘿笑着,對杜雙月說道。今天的李愚可不再是當年那個剛到現代社會的菜鳥了,他懂得如何用法律來保護自己。自己剛纔那一擊,絕對是沒錯的,杜雙月如果再敢巧立名目把他弄去關一天,用不着高士新去保他,他自己就能鬧到分局去。
杜雙月惡狠狠地瞪了李愚一眼,說道:“你爲了奪刀而打傷了歹徒,當然沒什麼錯。可是你剛纔救人的舉動太魯莽了,萬一歹徒被你驚動了,傷害了人質,你怎麼辦?”
“這不是沒事嗎?”李愚當然不會說出自己事先用銀針麻住歹徒的事情,他露出一個在杜雙月看來很欠揍的笑容,說道:“我運氣好,絕對沒事的。”
“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情,還是小心一點好。”崔以新打着圓場。對於運氣這麼好的人,他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總不成像杜雙月那樣,人家明明救了人,還去訓人家一頓,這明顯不合適嘛。
一輛沒有任何標誌的麪包車疾馳而來,停在路邊。車門一開,下來了幾位便衣。崔以新擡手向李愚行了個簡化版的軍禮,說道:“好了,我們要帶這個嫌疑人回去了。不管怎麼說,今天的事情還得謝謝你們,……另外,這件事不要聲張,這也是爲你們着想,也許嫌疑人還有同夥的,聲張出去對你們不利。”
“等等!”杜雙月眼睛一轉,湊上前說道:“對了,今天的事情你們是目擊證人,請把你們的證件出示一下,也許我們後續還要詢問一些事情,所以你們要留一個聯繫方法給我們。”
“留我的吧。”周子珺上前說道。她本能地覺得這是一件麻煩事,李愚是爲了救自己而捲進去的,豈能讓他再惹上什麼麻煩。留下自己的聯繫方法,要麻煩也就麻煩自己好了。
“光留你的不夠。他打傷了嫌疑人,所以他的聯繫方法也要留下。”
杜雙月說道。她原本的目的就是要盯住李愚,因爲上次的疙瘩她還沒有解開,現在又遇到了李愚,她豈能輕易放過。
李愚不疑有異,他掏出自己的身份證,遞到了杜雙月的面前。杜雙月接過身份證,從兜裡掏出一個小設備,把身份證擱上去感應了一下。只見屏幕一亮,有關的身份信息便顯示了出來。
“咦……”杜雙月心中一凜。她原本以爲,李愚會給她一張**,不料警務通卻顯示這張身份證完全是真實有效的。上次把李愚送去看守所之後,杜雙月曾經搜索過全國的居民身份信息,確信沒有一條符合條件的記錄。可現在這條記錄卻清清楚楚地出現在她的面前,怎能不讓她感到驚訝。
“怎麼啦,小杜?”崔以新奇怪地問道。
“沒什麼,崔隊。”杜雙月決定先把這個秘密藏起來,日後再進行調查。她記下了李愚、周子珺二人的姓名、身份證號碼和號碼,這才押着畢金安,坐上車離開了。沒有人注意到,畢金安在臨上警車之前,還回過頭,深深地望了周子珺一眼,似乎是想把這個姑娘的長相刻在自己的心裡。
“哥們,你太牛了!”
剛纔一直沒敢吭聲的王鴻偉又活躍了起來,他拼命地拍着李愚的肩膀,似乎不這樣就無法表現出自己的激動。李愚救人的那幾下,動如脫兔,出拳勝似雷霆萬鈞,把王鴻偉都看傻了。每個青年心裡都有一個武俠夢,王鴻偉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就更是崇拜武林高手了。誰知道高手一直都在自己身邊,自己卻渾然不覺。
“李愚,你學過武術嗎?”周子珺看着李愚,漂亮的大眼睛裡秋波涌動,哇塞,英雄救美這樣浪漫的情節,居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想想都會笑出聲來喲。剛纔那會,她的確是嚇得魂都沒了,可現在剩下的,除了興奮,還有幾分甜蜜。
李愚不想太高調,他擺擺手,說道:“這不算什麼武術,就是剛纔太擔心子珺了,出手狠了一點。對了,子珺,你沒事吧?”
“我沒事。”周子珺輕鬆地說道。
“走吧,鴻偉,咱們倆一塊送子珺回去吧。她剛受了驚嚇,別讓她一個人回家了。”李愚提議道。
“沒問題!”王鴻偉道,“哥,以後我就叫你李哥了,你就是我的老大,你說啥,就是啥,就算讓我上刀山下火海,我王鴻偉如果皺一皺眉頭,我這個姓倒過來寫。”
“美得你!”周子珺嘲笑道,“你的姓倒過來不還是王字嗎?有本事你說你跟李愚姓啊!”
李愚也拍拍王鴻偉的背,說道:“你就別賣乖了,咱們去送子珺,你還說是上刀山下火海,人家子珺答應讓你送她回家,就是看得起你了。”
“對對對,我說錯了,我該打!”王鴻偉假意地在自己嘴上拍了兩下,惹得周子珺又咯咯地笑了起來。
又一輛公交車來了,三個人說說笑笑地上了車。就在他們離開之後不到五分鐘,十幾輛警車呼嘯而至,一羣警察跳下車來,拉着警用膠帶把剛纔的打鬥現場圍了起來。崔以新從一輛車上下來,大聲地指揮着:
“認真搜,一個細節都別放過,任何可疑的東西都要交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