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風波
這天可真熱,人多了,擺那麼多冰山作用也有限,坐一會就出汗了。
宋清月心中惴惴,可她覺得自己院子的人應當不會出事,還是重新坐下繼續畫畫。
隨着宋清月在畫面上逐漸增加的細節,全程盯着宋清月畫畫的夫人、小姐們慢慢從滿臉疑惑,變得眼睛越整越大,接着就是滿臉震驚。
此時若是有彈幕,大概空中會飄滿了臥槽……
又過了大約兩刻鐘,幾個比丹青的姑娘早已全部完成了作品,宋清月依舊沉浸在添加億點點細節裡,這時候墨竹忽然急匆匆跑過來,小沈在宋清月耳邊道:“姑娘,不好了,孟姑娘抓住了咱們五芳齋裡的香蝶,不放人呢!”
宋清月眉頭一皺,隨即想起有那麼多人盯着自己呢,立刻把眉頭鬆開,對墨竹低聲道:“那個新綠,立刻派人去將她抓起來,然後先把孟姑娘請到屋裡去,我一會就去。”然後裝模做樣地又畫了幾筆,看了看覺得差不多了,丟下筆,墨香端來淨手的銅盆,宋清月用肥皂洗乾淨手,才施施然朝大家欠了欠身,笑道:“我去更個衣就回來。”
她扶着墨韻的手慢悠悠走出水榭花園,這才邁開腿,大步朝孟晚楓出事的地方快走。
身後的丫鬟們亦是一路小跑地跟着。
宋清月一邊氣喘吁吁地走着,一邊想着,這個該死的王府可真大,要是有自行車就好了,可惜抽承、輪胎、鏈條、車輪骨架都不是容易造的。
啊,好想有輛自行車啊!
走到臨水居的時候,孟晚楓正在屋子裡坐着,一名丫鬟滿臉是淚的被幾個婆子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宋清月在來的路上大約也聽明白了,是個名叫香蝶的丫鬟,假借李晵的名義,要把孟晚楓往男賓醒酒休息的地方引,好在孟晚楓機警,立刻判斷出這丫鬟不對勁,一把拽住她就不撒手,順便還往這丫鬟腿部麻筋上紮了一針。
也算是孟晚楓信任宋清月,沒把事情鬧開,而是立刻叫人去通知了宋清月。
那丫鬟瞧見宋清月走進來,立刻掙扎着要撲過來,大喊着:“世子妃!世子妃您救救奴婢!您要替奴婢做主啊!這事可是白嬤嬤吩咐奴婢做的啊!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奴婢只是遵從吩咐做事啊!”
宋清月頓時就被這拙劣的栽贓氣得炸了毛,一腳踹上那丫頭的肩頭,將她踹翻了,回頭喊道:“叫秦吉福滾過來!”
小秦公公連滾帶爬地狂奔了過來,進門就聽到宋清月劈頭蓋臉地罵:“你們王府的丫鬟怎麼回事?居然能叫別人收買了去?這個叫香蝶的,家人在什麼地方,給我全綁了,大刑伺候!”
那小丫鬟聞言便是渾身一顫,不可置信地擡起頭望向發怒的宋清月,更加大聲地哭嚎:“世子妃饒命,世子妃饒命!您不能這樣!是白嬤嬤,是白嬤嬤讓我做的啊!”
這時,新綠也被鳳九單手提溜着扔了進來。
新綠一瞧香蝶這樣,立刻嚇得腿都軟了,哇哇大哭着:“世子妃饒命!是香蝶姐姐給了奴婢五十兩銀子,讓奴婢把茶水撒到孟姑娘身上的!世子妃饒命,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香蝶一瞧新綠也被抓來了,真百口莫辯,咬咬牙,就往柱子上撞。
宋清月大喝一聲:“你敢死!你今日敢死了,我明日就送伱一家全部上西天!一個都不放過!”
香蝶果然就不動了,渾身顫抖地望着宋清月不敢說話。
宋清月一時被氣得有點氣血上頭,她本來就貧血,之前又急匆匆跑了大半個王府,眼前黑了黑,身子一晃,還好被墨韻扶住,趕緊讓她坐下,給她打扇子,降溫,在一旁勸道:“世子妃您彆氣了,小心身體!”又轉頭對孟晚楓道:“孟姑娘,您千萬信咱們世子妃,今兒可是咱們世子妃的生辰宴,咱們也不至於使計量砸了宴會啊!”
墨痕端來一碗溫茶,宋清月灌了幾口,感覺才緩過來,對孟晚楓道:“孟姑娘你信我,我不至於爲了陷害你搞砸自己的生辰宴。恐怕是有人見不得你我交好,要挑撥肅王府和靖王府的關係。咱們千萬別上當纔是。”
孟晚楓顯得比宋清月平靜多了,她點頭道:“我知道,就因爲我還是信你的,所以纔沒把事情鬧大。不過宋姑娘,你自己府裡,可要好好查查了。”
宋清月望着淡定無比的孟晚楓,心裡不住感嘆,到底是女主啊,瞧瞧人家這個氣場,嘖嘖嘖。
她這才仔細瞧孟晚楓今日的裝扮,依舊是她一貫的簡約風,不過她身上的綜裙看起來倒是一匹價格不菲的香雲紗,上頭用七彩蠶絲繡了纏枝蓮八寶紋,一瞧就是尚衣監的手筆。
應是皇帝的賞賜,在接下來一兩年內,皇帝應該會越來越信任她,與孟晚楓以及靖王府,甚至是李晵的關係越來越親密。
不過這樣也好,吸引火力,她越是出挑,仇恨拉得越穩,自己以及李昭就越安全。
只要保證己方不主動出手,就不會被孟晚楓反殺。女主是絕對不會主動出擊的。不過也要防着己方被牽連和栽贓,就像今天這樣,實在讓人氣憤!
另一邊,秦吉福將香蝶押到廂房審問,有了宋清月前頭說要送她全家上西天的話,香蝶沒有絲毫抵抗,竹筒倒豆子地就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出來。原是她父親病了,沒錢治病,有次趁着打掃庫房的時候,偷了幾顆盒子裡的東珠,被另一個叫紫鳶的丫頭抓住了。
結果這個紫鳶竟然是西邊那位十分低調的孫側妃安插在東路的一顆釘子,她威脅香蝶,還給了她家裡一大筆,讓她做完這件事,就安排她出府去,
誰知道,竟然直接就被孟晚楓抓住了!
“紫鳶讓你把孟姑娘往哪兒引?”小秦公公問道。
“往,往……”香蝶雙脣顫了半晌也敢說出來。
“說實話。順便告訴你,紫鳶已經被抓了。若是你說的跟紫鳶不一樣,你知道的,方纔世子妃已經說過你的下場了。”
香蝶渾身又是一顫,悽慘無比地哭了半晌,終於低着頭緩緩道:“是往肅王殿下醒酒的湖畔小築引。”
小秦公公將審問結果告訴了宋清月。
臨水居正屋內衆人聞言皆是一驚,宋清月更是感到一陣惡寒,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太惡毒了吧!
肅王殿下雖說風流的名聲在外,可他絕對不是這等沒下限的。
宋清月皺着眉頭道:“趕緊跟肅王殿下稟報一聲,王府出了內賊了,不知是哪家安插的釘子。”
她倒不覺得孫側妃有理由害自己……等等!
宋清月腦子裡閃了一閃,沒理由麼?側妃姓孫?
孫,姓孫,這姓有點熟悉?
那位被自家老爹擠到南京戶部,後來又搞到自己被秋後,全家抄家流放的前戶部尚書,可不就是姓孫?
嘖!
宋清月在心中冷笑,還真是一環報一環啊!不排除外部勢力的干涉,這個孫側妃看來是對自己有意見呢!
不過現在不是清算這件事的時候,她起身,對孟晚楓道:“孟姑娘,此事我一定給你的交代,過幾日一定親自上門賠罪。”
她朝孟晚楓行了一禮,孟晚楓嘆口氣,道:“罷了,還好我警惕,不然真出事了。”
“你還回宴會麼?”宋清月巴巴地瞧着孟晚楓。
孟晚楓被她的眼神看得心軟,揮手:“回去回去!我要是走了,肯定有人起疑心。又不是你害我,走吧。”她像個姐姐一般,拉起宋清月的手,就要走回去。
宋清月拉住她:“我也要更個衣呢,你等等我。”
兩人就在臨水居里坐着喝了一盞茶,等白嬤嬤把衣服送來。
墨韻幾人拉開一扇屏風請宋清月到後頭擦身更衣。宋清月一邊由着丫鬟們給自己穿衣服,一邊跟屏風外頭的孟晚楓閒聊。
按理說她們之間其實沒什麼可聊的,家世差了許多,擅長的領域也完全不同,連孟晚楓也不知道能跟宋清月聊什麼,偏偏宋清月就能跟她聊得起來。
說的全是吃食。
這是宋清月前世跟人尬聊的經驗,沒話聊的時候就聊吃的。
她們的對話這麼自然,這麼順理成章,沒讓孟晚楓感到絲毫不適。等她意識到自己今日是否跟宋清月過於親密的時候,兩人已經回到了宴席上。
此時,宴會上,各項比賽已然分出了勝負。
宋玉疏固然贏了寫詩比賽,可完全沒人關心她作的那首詩,風頭全被宋清月的素描搶走了!
大家傳閱着那幅畫,爆發出驚歎聲,見過孟晚楓的都知道,可太逼真了!不,其實畫得比孟晚楓本人還要漂亮幾分,那上揚的眼角眉梢略誇張了些,無端畫出了幾分凌厲的氣勢來。
回到宴席,看到畫的孟晚楓本人也驚訝極了。
她吃驚地望着宋清月,道:“你還有這本事呢!”
宋清月眯着眼睛笑,不答話。
男賓席的客人們也看過了畫,因爲就是他們作評委選出了一二三名,見世子妃回來了,也紛紛朝宋清月投來驚訝的目光,議論起來,那畫兒,實在是逼真得有些不可思議!
做爲大理寺少卿的妻子,宋雨汐第一反應便是:這畫技可以幫自家夫君緝拿罪犯啊!
完全被搶了風頭的宋玉疏氣得在角落裡跺腳。
宋清月則滿腦子還想着孫側妃要害自己的事情,另外剛纔跟孟晚楓聊天耗腦子,她現在的電量只剩一條紅線了,整個人像是自動進入了省電模式,連話都懶得說,心不在焉地應付完了接下的宴會時間。
傍晚用過第二頓點心之後,好生將客人們都送走了,宋清月累得晚膳都吃不下了。
本想回五芳齋歇一小會,就去找肅王殿下,問問情況的。
可惜她的腦袋昏沉得很,沾上枕頭,就像徹底斷了電似的,沉沉睡了過去。
半個時辰之後,墨韻來喚醒她,竟是發現宋清月起了燒。
五芳齋裡又是一頓兵荒馬亂,太醫很快被請了過去。
中路,肅王殿下已經下令,讓暗衛盯住了孫側妃的翠玉軒,看看她們最近會與什麼人聯絡。
肅王本想把宋清月叫來,跟她交代一聲,定然將此事查清楚,該罰的罰,該處理的處理,還她個公道的,不過餘嬤嬤來報說是世子妃回去之後就起了低燒,居然病倒了!
肅王微微蹙眉,無聲嘆了口氣。
餘嬤嬤坐在繡墩上,不客氣地說道:“殿下,並非老身對世子妃有什麼意見。依老身拙見,這位宋三姑娘,實在難堪大任!還沒讓她自己籌備宴會呢,不過就是宴會時間長了一點,這麼點事情就累倒了!”
肅王客氣地笑道:“倒還要辛苦嬤嬤您替老大照顧世子妃了。”
餘嬤嬤嘆道:“這位本就不該是世子正妃的。日後若是側妃入府,少不得要讓側妃主事,老身就怕日後世子的後院不安穩!
肅王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思量半晌,道:“那就辛苦嬤嬤到時候幫襯世子妃一二。總不好叫側室管事,不合規矩。”
餘嬤嬤躬身道:“是,可惜老婆子我這把老骨頭了,也不知道還能撐幾年,不過我那小孫女兒也是個極精明能幹的!若是殿下不嫌棄,不如叫她進府來,我帶她個兩三年,也就什麼都會了。”
肅王笑了笑,似乎不在意餘嬤嬤心裡打的小算盤,道:“行,那叫叫進來幫襯着吧。辛苦奶孃了。”
餘嬤嬤十分矜持地笑起來:“多謝殿下擡愛。”
次日醒來的時候,天將亮未亮,宋清月倒是退了燒,只是人依舊顯得很沒精神。其實她就是輕微中暑,問題不大。
宋清月扶着還略微有些昏沉的頭,問道:“認字班的事,今天就要開始了吧?”
墨韻一邊扶她起來,伺候她淨面漱口,一邊道:“是呢,等會錦繡閣那幾位還要來請安。世子妃是想安排她們做什麼麼?”
宋清月嗯了一聲:“給她們安排工作,順便發點工錢,省得她們整天閒的,不是惦記男人,就是惹是生非。”
屋裡站着的都是墨字輩的自己人,聽了這話紛紛憋着笑,自家姑娘說話還是這麼直白,這麼有意思了。
梳妝打扮好,喝了兩盞淡鹽水,又在第三進院裡來回溜達,順便做做伸展運動,算是晨起鍛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