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黎源人確實隔着窗戶縫再看薛雲巧的病是不是好些了,但是,他可不是爲了放她出來。
“還勞煩公爹親自前來探病,兒媳真是惶恐。”
“沒什麼惶恐的,你這些年爲黎家奉獻的確實不少,於情於理,我都該來看看你。不過我也知道你心裡想的,旭升,我會讓他得空來見一下你。”
“謝謝公爹如此厚待與我。不過兒媳近來感覺還好,想必過段日子便能痊癒了。”
可惜,薛雲巧說完這些話並沒有從黎源人臉上看出什麼喜色,反而黎源人鎖起眉頭,讓人看了有些不好的預感。
黎源人接下來的話徹底擊垮了薛雲巧的希望。
“我知道你和新巒感情甚篤,爲了你,他這麼多年也沒有納過妾,甚至連個通房都沒有,對你也算是仁至義盡。現在旭升也長大了,你也該爲新巒打算打算了吧?”
“公爹這話,兒媳聽不太懂。”
黎源人嘆了口氣,說道:“你姐姐這些日子在黎家,處事十分得當,下人們也沒有發現她不是你。我就想着,如果這麼下去,也不一定是件壞事,而且前不久,她還說過,準備給新巒擡兩房妾室,好爲黎家開枝散葉。”
這些話猶如晴天霹靂,正砸在薛雲巧的頭上,現在,她徹底明白了,自己“病”這麼久,只怕不僅是她那個姐姐心狠手辣,還有自己公公的默許,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早有預謀,無非就是薛雲舒願意給黎新巒納妾而已?
原來自己的性命,還不如給黎新巒納妾生子重要,她從沒感覺到這麼無助過。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流下來,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
而且黎源人接下來的話,徹底讓她燃起心中的怒火:“新巒還不及四旬,若是納了年輕的女子爲妾,再生幾個孩子也不是難事,而你這麼多年,雖連生兩子,俱已夭折,現如今身子大不如前,怕是不能再爲我黎家延續香火,也就只能委屈你了。”
薛雲巧流着淚水質問道:“難道我沒爲黎家生下旭升嗎!”
“正因爲我看你是旭升的母親,纔會對你這般寬容。有你在,新巒就不會納妾,只有你一直這般病着,時間久了,他自會對你死心,再說有貌美的侍妾在身邊,慢慢對你的感情也就淡了。”黎源人也是深鎖眉頭,語氣卻透着平淡。
薛雲巧恨恨地看着黎源人,他素知公公封建固執,竟不想涼薄至此。
“你也不必這般看我,若不是看在你這麼多年對黎家勤勤懇懇,我豈會將你關在祠堂這麼簡單。再說,做人要知足,旭升不管怎樣都是黎家的嫡子長孫,即使新巒再有兒子,也越不過他去,一個庶子,不過就爲了延續血脈而已。在黎家,依舊是旭升最尊貴。你想想清楚,若是答應我的條件,你就在祠堂待着,旭升還能時常來看看你。若是,不答應,就別怪我心狠了。”
黎源人盯着薛雲巧,期望從她那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經歷這麼多事之後,薛雲巧也看清周圍這些人的嘴臉,姐姐陰狠,公公涼薄,丈夫在公公的威壓下大氣都不敢出。即便是兒子有些傲骨,可畢竟還是個孩子,不成氣候。
如今之際,也只有靠自己出去了。
“我需要時間考慮。”薛雲巧也不即刻給他答覆。
“好,我給你一天的時間。”
“三天!”薛雲巧想要爲自己多爭取一些時間。
“好,希望三天後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黎源人頓了一下,顯然沒想到,一直恭順賢良的兒媳會跟他討價還價。
說完,黎源人頭也不回地走了,走到祠堂門口,他纔看到黎老大爺和黎老二爺,交代他們好生看管薛雲巧,然後帶着等在門口的下人一起走了。
從始至終,這些下人都沒有聽見他二人說了些什麼。
其實在黎源人轉身之際,薛雲巧就已經控制不住的淚流滿面。她的心像是掉在地上的玻璃瓶,碎成無數瓣,一陣陣絞痛傳來,才讓她感覺到自己還活着。
等見到黎源人徹底消失,薛雲巧終於控制不住自己,趴在被子上,大聲的哭泣,只不過聲音大都被棉被掩蓋住,無人知曉。
哪怕是有千頭萬緒,都無從說起,更無人敘說,只能自己恨恨咬住嘴脣,擦乾淚水,這一刻的薛雲巧眼框裡閃着的淚珠,映出眼眸的光亮,她要出去,她不是黎家的生育機器,不是操持一家的老媽子,更不是一個揮之即去的丫鬟。
她是這個家裡的女主人,是黎旭升的母親,是黎新巒明媒正娶的妻子,誰也不能剝奪她的生命和幸福。想清楚這些,薛雲巧已經止住淚水,只能等黎洋的到來,治好她後離開這裡重見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