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芳的親兵,帶着大桶棕油來到了最中心的糧草的車廂上。
“六子,你幹啥啊,這些都是糧食啊,你澆上這玩意還咋吃啊。”一個老兵心疼的看着馬芳的親兵,馬芳的帶的相當一部分的部隊,都是在邊疆屯墾了十幾年的老兵,這些人都知道,這些糧食來的有多麼的不容易。
“齊叔,這是將軍的下的軍令,咱們吃不了,也不能給韃子啊。”
“韃子敢來我就跟他們拼了,你們別撒了啊。”這些屯墾軍,說是軍人,骨子裡其實還是農民,被逼無奈的殺過人之後,戰鬥力纔有所提升。
最終這些老兵還是沒有攔住馬芳親兵放火,看着草原上升起的漫天大火,馬芳心如死灰,葬送了這十萬大軍的糧草,馬芳已經不想着活着回去了。
看着鋪天蓋地衝過來的韃子,馬芳騎在馬上,卻沒有一絲的畏懼,此時的馬芳已經下定決心,即便是死,也要給俺答切下一塊肉來,讓這老東西疼幾天。
“大帥,末將辜負了您啊。”兩行清淚劃過了馬芳的臉頰。
“將軍,突圍吧,趁着韃子還沒徹底圍住咱們。”幾個親兵隊馬芳說道。
馬芳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在山頭上不斷衝下來的韃子,抽出了腰刀,對着身後的明軍說道:“全軍進入工事。”
俺答看着沖天的火光,眉頭一皺,下令道:“脫歡,快,趁着這些漢人把糧食燒完之前,搶出一些來。”俺答襲擊明軍後勤最關鍵的一個原因就是,俺答其實自己都沒有多少糧草了,原本是指望在那些小部盟手裡逼着要一些牛羊來貼補軍需,沒成想這些部盟的首領被楊博給一鍋端了,一個一個的部盟去要也不現實,原本以爲明軍將領見到這個場面,就直接潰敗或者投降了,沒成想這支部隊竟然還是個硬骨頭。
負責接應馬芳的是馬芳之前在大同的同袍戰友龔業,龔業一直向南尋找馬芳的蹤跡,但是找了許久卻沒有找到馬芳,放出去的夜不收卻帶回來了馬芳的親兵。
“龔將軍,龔將軍,馬將軍遇襲,正與韃子苦戰,速速救援啊。”龔業一聽,頭一暈,險些跌下馬去。
“來人,速速給大帥報信,傳令全軍,火速南下,馳援馬將軍。”所幸龔業的部曲大多數都是騎兵,軍令一下去,全軍上馬,簡單收拾了一下,就朝着南殺了過去。
其實明軍不潰敗,也是有原因的,原因就是俺答的兵馬太多了,馬芳的部下多是步卒,壓根就不敢跑,而且這裡不是內地,茫茫的大草原,可能走上三天三夜都不帶碰見一個人的,現在跑了,跟死路一條几乎就是沒有什麼區別。
經過幾個時辰的苦戰,馬芳的部曲死傷殆盡,馬芳的身邊只剩下了幾千殘兵敗將,幾個親兵渾身是血的看着馬芳說道:“將軍,帶着弟兄們突圍吧,在這麼打下去,恐怕弟兄們就都打光了啊。”
馬芳此時早就殺成了一個血人,馬芳自己都數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殺了多少人,支撐着馬芳的就是多殺一個人,就當是贖罪了。
“不許突圍,給我戰至最後最後一兵一卒,本將誓死不退!”馬芳像是一座小山,將俺答的部曲,全都擋在了前面。
喊殺聲漸漸小了下去,跟在馬芳身後倒下的人越來越多,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天邊傳來了一陣馬蹄聲奇襲了俺答的後軍,瞬間蒙古騎兵的陣腳大亂,龔業帶着一萬騎兵衝進了重重包圍。
“賢弟莫慌,某來也!”龔業手上的一杆長槍虎虎生風,十幾個韃子應聲倒地,有幾個還被擊飛,馬芳卻絲毫不爲所動,仍舊是在重重包圍中,左劈右砍,卻沒有絲毫突圍的意思,直到佩刀被砍斷,自己也殺的脫了力,應聲倒地。
龔業終於帶着部曲衝到了馬芳身邊,大喝道:“蘭溪何在?”
“我家將軍殺脫力了。”
龔業眉頭一皺,說道:“趕緊上馬,帶着你家將軍突圍,衆將聽令!隨某殺出去!”龔業來接應的騎兵不過一萬人左右,俺答沒成想就這麼點人馬,竟然就這麼從容的把馬芳給撈走了,險些一口老血吐出來,趕緊命令脫歡火速追敵。
不過此時一個令俺答萬萬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俺答的軍令下去之後,手下的士卒,尤其是瓦剌諸部的士卒,竟然不顧將令,哄搶起了戰利品,有了這些瓦剌的士兵帶頭,俺答自己本部的兵馬竟然也爭先恐後的怕被落下,開始哄搶了起來。
龔業接應着馬芳走了一個時辰之後,馬芳悠悠轉醒。
“老弟啊,這是怎麼一回事啊。”馬芳一見龔業,大哭道:“糧草都沒了,大明怎麼辦啊。”原本在戰場上天不怕地不怕的馬芳,此時哭的卻像個孩子,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罷了,馬芳看着那糧草被點燃的熊熊大火,燒光的,不僅僅是馬芳建功立業的夢想,還有大明中興的最後一絲希望。
“老弟,我已經給大帥發信,讓大帥做好準備了,王庭城內有俺答的牛羊肉,應該還能支撐一陣子,咱們現在還是回後面去,趕緊讓朝廷在籌糧繼續北伐纔是啊。”這纔是龔業往南走的真正目的,不僅僅能爲楊博爭取些時間,而且還能通知朝廷籌糧,更關鍵的是,龔業知道後方已經沒有能夠押運糧草的部隊了,一切的希望就在於自己的這一萬騎兵。
“老哥,哪裡還有糧草啊。”馬芳絕望的看着龔業,龔業皺着眉頭說道:“總會有糧食的,朝廷總不能看着那十萬兄弟就這麼活活餓死在草原上,咱們先就近回陝西,看看能不能把賑災的糧食調用一些出來。”
“那,災區的百姓可如何是好啊。”馬芳驚慌的問道。
龔業嘆了口氣,對馬芳說道:“事到如今,也顧不了這麼多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