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看着孫毅,倒也是沒有辦法,裕王順嘴問道:“孫大人對這件事情怎麼看?”
“啊?”孫毅愣在了原地,然後就瞬間明白了裕王在說什麼事情。朝廷終於要對榮昌下手了與此同時,陳洪黃錦陸炳徐階齊聚內閣,陸炳看着衆人說道:“現已查明,這東南就是海外一島上冒出來一個叫王直的倭寇,自立爲開臺大將軍,於島上儼然自立一國之風,於島上起宮闕閣樓,已逾數月。”
徐階看着陸炳問道:“這王直似乎縱橫海上已經多年了。”
“徐閣老說的是,這王直一貫是東南慣匪,不過最近卻忽然上了島,不過此島甚大,面積與江浙相仿。”徐階點了點頭,黃錦看着徐階問道:“徐閣老,這剿滅王直,是不是還要花一些銀子啊。”
陸炳看着黃錦說道:“王直財力頗爲雄厚,短短數月,島上帶甲之士已然數萬,剿滅王直,首先就要打造戰艦,水師戰艦早就年久失修,不堪大用,除此以外還需步卒五萬,水師三萬,共計八萬兵馬,預計耗銀一千二百萬兩,用時三年左右。”
陸炳大致算了個數字告訴了徐階,每個字聽得徐階都心驚膽戰的,畢竟有不少人已經再說徐階好戰必亡了,但是這想不花銀子,就得一次性把打仗的地方都打完啊。
徐階看着陸炳說道:“陸都督,雖然說近幾年朝廷手頭寬裕了不少,不過你這個花法,縱然是金山銀山,怕也是不夠啊。”
陸炳自然是知道,但是陸炳對徐階說道:“據情報顯示,這島上漢民越聚越多,且還有高麗,東瀛之民也遷居於此,不出十年,必然是一海外大國,且依海而建,屆時此島物阜民豐,估計即便是一萬萬兩銀子也打不下來了。”
衆人震驚的看着陸炳說道:“大都督可莫要危言聳聽,此言當真?”
陸炳點了點頭說道:“現如今島上不過二十萬軍民,步卒已有兩萬五千,除此之外還有水師兵卒兩萬,近五萬兵馬,要知道三個月前,這島上百姓還不足十萬,亦無步卒,若不趁其立足未穩,恐有大變啊。”衆人臉色一變。
要是這個速度下去,過個兩三年,這島上三四百萬人口,十幾二十萬兵馬,到時候打造戰艦訓練士卒,起碼得用個五十萬兵馬才能拿下來啊。
不過這其實是也有點誇大了,雖然說王直的步卒是有了,不過剛剛開始訓練,尚未形成戰鬥力,王直現在一直壓在衆人頭上的,還是這最恐怖的水師了。
王直那龐大的水師,就如同刺蝟背上的刺,十分的嚇人。
與此同時,兵部的衆位勳貴也到了內閣。
徐階看着三人說道:“朱帥,張帥,徐帥,你們看看可知道這個地方?”
此時的內閣,擺着一張碩大的臺灣地圖,三人皺了皺眉頭,說道:“此地古稱琉求,又稱大員或臺灣,難到倭寇是在此?”
徐階點了點,看着三人說道:“不知三位誰有把握拿下此地,爲我大明廓清寰宇?”
三人面面相覷,還是張溶對衆人說道:“徐閣老,這若是陸戰,我三人去一人即可,這攻取大員,必然是以水師爲主,咱們遠的不說,這天津衛的水師,現在連打魚都費勁,還指望着他們能夠下海嗎?”
徐階看着張溶說道:“打造水師戰艦,需要多久,又需要白銀多少?”
張溶皺着眉頭說道:“別的不知道,起碼兩千料的福船,起碼要二十條,大小戰艦一百五十條左右勉強夠用,起碼要耗白銀五百萬兩,除此之外水師官兵要待打造完戰艦之後才能開始訓練,總共需要一年時間。”
徐階嘆了口氣,看着張溶說道:“一年時間?這每時每刻朝廷都在東南燒銀子啊。”
張溶點了點頭說道:“這個末將知道,不過這是沒有辦法的啊。”徐階被剛剛陸炳那麼一嚇唬,現在都不敢想一年以後臺灣是個什麼樣子了。
徐階又看向了陸炳問道:“陸大都督,你看看能不能派人去跟王直接觸一下?”徐階幾乎連猶豫都沒有猶豫,就想到了招安。
陸炳嘆了口氣說道:“確實招安是最好的辦法,不過我現在還沒有跟那邊接觸上,不如咱們先聽聽對面的條件。”
陳洪一聽招安不樂意了,畢竟陳洪也是個粗人,斗大的字不認識一個,但是這羣人一說不打了,陳洪瞬間就不幹了。
“陛下說的是跟此案相關的一律處斬,你們怎麼就招安了?”
陳洪瞪着徐階說道,徐階嘆了口氣看着陳洪說道:“陳公公不是我們不想剿,是實在是沒銀子沒時間啊,咱們大明耗不起了啊。”
陳洪大怒道:“咱家不管這麼多,萬歲給了旨意,咱家就等着拿人祭旗了。”
徐階嘆了口氣,看着陳洪說道:“陳公公,實在不行,老夫就跟你去面聖,交給陛下聖裁吧。”
陳洪也不客氣,對徐階說道:“走就走,誰怕你?”
說着就拉着徐階去面聖了,陸炳看着黃錦問道:“黃公公,您怎麼不勸勸?”
黃錦跟陸炳都是在安陸過來的,所以私交不錯,黃錦看着陸炳笑道:“這種事,就讓他們去爭唄,反正戶部也拿不出銀子來,陳洪贏了又怎麼樣。”
陸炳啞然失笑,確實,即便是嘉靖下旨,天上也掉不下銀子來,除非在內帑撥銀,嘉靖舍不捨得在其一,這有沒有是其二,黃錦可是替嘉靖管內帑的,嘉靖兜裡幾個大子,黃錦可是清楚的很。
陳洪拉着徐階來到了內閣裡,嘉靖正在丹房裡打坐,看到了兩人來了之後,徐階跪倒在地,陳洪直接對嘉靖說道:“主子,這徐閣老說要招安倭寇。”
嘉靖的眼睛猛地掙開,瞪着徐階問道:“真的?”
徐階點了點頭說道:“陳公公所言屬實,這倭寇在海外一島自建王國,朝廷實在是拿不出銀子來平倭了啊。”
說着徐階拿着一副地圖在嘉靖的面前展了開來,嘉靖眯着眼看着地圖問道:“徐閣老,朕沒有記錯的話,這個福建巡撫吳慈山是你的學生吧?”
徐階一愣,然後顫顫巍巍的點了點頭說道:“是老臣學生。”
“陳洪,傳旨,吳慈山免職。”
“啊?”陳洪都愣了,嘉靖冷冷的看着徐階問:“此地距福建最近之處多遠?”
徐階低着頭說道:“二百餘里。”
嘉靖大喝道:“二百多裡之外,都有人自立王國了,這個福建巡撫都不知道的嗎?”
“陳洪!吳慈山進京之後不必入吏部,直接讓他去詔獄述職。”徐階打了個激靈,徐階心裡的那根弦終於是繃不住了。
徐階緩緩的跪倒在了地上,對着嘉靖說道:“啓稟陛下,臣乞骸骨。”
嘉靖和陳洪都愣住了,他們萬萬沒想到這個垂垂老矣的內閣首輔,竟然還有如此的秉性,徐階看着嘉靖說道:“陛下,老臣自嘉靖二年以來入京趕考,除嘉靖三年至嘉靖六年丁父憂之外,已有三十餘年未曾回鄉,前幾日臣咯血不止,恐時日無多,老臣懇請陛下準臣致仕。”
嘉靖和陳洪都覺得徐階這是以退爲進,但是徐階的表情卻是十足的真的想要回鄉,他確實是累了,自從徐階結果嚴嵩留下的爛攤子之後,修修補補,不僅沒有落下好,而且已經幾乎快要成爲僅次於嚴嵩的奸臣了。
朝野上上下下,幾乎每過三日就有言官彈劾徐階,徐階雖然人沒老,但是心卻確實老了。
嘉靖張了張嘴,嘆了口氣,對徐階說道:“徐閣老,這內閣暫時還不能沒有你,這樣吧,王直以招安爲主,吳慈山免職入京留用,另外,東南官場務必嚴查,朕要把這些吃裡扒外的東西,全給砍了!”
徐階不爲所動,最終嘆了口氣說道:“臣領命。”
當天夜裡,徐階就寫了申請遞補閣員的奏章,要求讓高拱張居正入閣辦事。嘉靖一看就明白了,徐階這是真的想要退了,否則的話,徐階不會讓裕王府的人入閣辦事。
陸炳和黃錦在內閣等了一會,沒過多久,陳洪就邁着沉重的步伐看着陸炳說道:“大都督,陛下有旨,您去忙吧,準備招安王直,錦衣衛務必做好偵查。”
陸炳也鬆了口氣,說道:“臣領旨。”招安要遠強過剿滅,黃錦看着陸炳笑道:“大都督的事情是解決了,咱家的心事還沒完哩。”
陸炳微微一笑說道:“黃公公吉人自有天相,何必擔心這些事情。”
黃錦送陸炳離開了內閣,轉身回到了西苑,招安王直這件事,對於朝臣來說是件小事,但是對於孫毅來說,這可是真正的大事了。
孫毅鬆了口氣,對李贄說道:“朝廷最終還是要招安王直了,不知道招安欽差會派誰去。”第二天的時候,孫毅去了裕王府,卻發現裕王府空蕩蕩的,裕王喝着茶看着孫毅笑道:“孫大人來了,來人賜座。”
孫毅詫異的看着王府裡,往常的時候孫毅一直是最後一個來王府的,怎麼今天孫毅來了就只有裕王自己待在這裡了。
裕王看着孫毅笑道:“高先生和張大人全都來過了,剛剛司禮監來人傳旨,高先生和張大人全都入閣辦事去了,以後就是孫大人陪着孤了。”
孫毅有些詫異,這高拱和張居正走的確實是有點快了,尤其是張居正,這真是有個好老師是有多麼的重要,同樣是徐階的學生,張同海今年不過三十多歲,就已經官至遼東巡撫了。
孫毅在這裡還沒做熱乎,忽然吏部又來了人,裕王詫異的看着這幾個人問道:“不會連孫大人也要調去內閣了吧?”
孫毅打了個激靈,要是孫毅都入閣的話,估計那這就是徹徹底底的陰謀了,徹頭徹尾的捧殺。
“陛下口諭:裕王府侍講學士孫毅即刻出任招撫副使,前往應天會同招撫欽差胡宗憲赴臺,旨到即行,不得有誤。”
孫毅打了個激靈,緩緩的站了起來,看着兩個傳旨的說不出話來,這不就是徹頭徹尾的大水衝了龍王廟嗎,這讓孫毅去臺灣招撫,這還有懸念嗎。
孫毅總算是鬆了口氣,馬上領旨道:“臣這就出發。”裕王則是有點不樂意了,看着那幾個傳旨的官員說道:“本王府上的人怎麼全給調走了啊?”
“殿下,這是陛下的口諭啊,臣也沒有辦法。”孫毅穿着官服就匆匆趕回了孫府,一隊錦衣衛早就等在了孫家門口。
劉穎看着孫毅說道:“你這麼火急火燎的幹嘛啊?”孫毅皺着眉頭說道:“朝廷讓我去臺灣,馬上讓李贄侯三全都去臺灣等我,我們在臺北碰頭,我先去應天找胡宗憲。”
“啊?姐姐剛懷上你就要走啊?不行,我得跟你去。”說着劉穎就死死的抱住了孫毅,孫毅捏着劉穎的鼻子說道:“生死攸關的事情,你就別跟着湊熱鬧了。”
說着孫毅匆匆的看了一眼莊淼之後,轉身就匆匆的出門上了馬。
孫毅不知道,在他出京之後刑部大理寺錦衣衛東廠紛紛派出了人馬,或明或暗奔赴東南徹查劫掠人口一事。
這是孫毅走的最匆忙的一次,換洗的衣服也沒怎麼收拾,隨便拿了一包碎銀子就跟着錦衣衛上了路。與此同時早就有八百里加急去了應天通知胡宗憲和預備海船了。
劉穎看着莊淼說道:“姐姐,你怎麼就這麼輕鬆就的就放着沒良心的走了啊,他怎麼能這樣。”莊淼笑着看着劉穎說道:“你擔心什麼,他這是幹大事去了,咱們幫不上忙,就不能給他添亂了。”
劉穎看着莊淼想說什麼,無奈的嘆了口氣之後,扭頭就去找李贄讓他趕緊帶着侯三去臺灣了。
榮昌海港在山東,李贄和侯三走的快的話,是肯定比孫毅他們到的早的,想到這裡劉穎不禁埋怨了一句:“這沒良心的走的這麼匆忙什麼事都沒跟我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