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室町幕府的人來到了臺灣,王直按照禮儀需要接待室町幕府的人,但是想到了胡宗憲和孫毅,王直乾脆直接派人把兩個人也一塊帶過來了。
王直看着兩人說道:“胡大人,孫大人,請上座。”兩人坐下之後,王直看着孫毅說道:“孫大人,這招安的事情,全靠兩位了。”
其實胡宗憲的骨子裡也是比較敬重這王直的,但是沒有辦法,各爲其主罷了,有人說這企業文化就是董事長的性格,王直的海盜集團也是這樣,整個組織內部,都貫徹着一個義字,萬事都以義字當先,纔有了現在的王直海盜集團。
很快三人剛剛落座,這室町幕府的人就緩緩的走了進來,用一口流利的漢語說的:“元龜次郎拜見徽王殿下!”
然後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王直不屑的看着這廝腦袋上的兩根雞毛說道:“怎麼?你們這些東瀛人怎麼直接來我臺灣了?”
元龜次郎低着頭遲遲不敢擡起來,只得小聲說道:“啓稟徽王殿下,我等封徵夷大將軍足利義昭的命令特意來問候徽王殿下。”
王直點了點頭,看着元龜次郎說道:“好,足利將軍的美意,我收下了,你也起來吧?”
“哈依。”元龜次郎在幾個侍女的帶領下,到一邊落座,王直看着元龜次郎問道:“你們這次可不僅僅是送點東西這麼簡單吧?有什麼事,直說吧。”
元龜次郎不好意思的看着王直說道:“徽王殿下,足利將軍想要在您這裡購買鐵炮一千五百支。”王直眉頭皺了起來,王直對於日本的歷史還是很清楚的,這足利義昭是室町幕府的最後幾個將軍了,類似於漢獻帝的存在。
但是這忽然足利義昭繞過了權臣來找王直購買火銃的事情,顯然是很明白的,不過王直平時就是喜歡挑唆這島上的大名內鬥,畢竟他們打架,王直才能趁機販賣軍火。
王直其實早就壟斷了佛郎機方向對東方的軍火出口生意,所有的火器都要先交到二道販子王直手上,才能繼續出售,否則王直也不會賺的這麼盆滿鉢滿的。
看着王直的樣子,孫毅不禁笑了出來,胡宗憲看着元龜次郎問道:“你們東瀛難道自己不能造嗎?或者是來找大明朝廷?”
王直其實還真的沒有禁止這些東瀛人去找大明兵部買火器,只是這些人不想去罷了,元龜次郎低着頭對胡宗憲說道:“天朝的火器確實犀利,不過大明兵部給我們的火器,實在是太容易炸膛了,武士寧願切腹,也不能死的這麼不明不白。”
元龜次郎這個無形打臉打的胡宗憲屬實是有點疼,王直在一邊都快笑出聲來了,看着胡宗憲問道:“胡大人還有什麼問題嗎?”
胡宗憲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了。”
王直看着元龜次郎問道:“足利將軍的價格是多少?”
元龜次郎頭低的更低了,對王直說道:“足利將軍希望王船主能夠將鐵炮先借給將軍,作爲交換,足利將軍會封王船主爲平西將軍,等到足利將軍廓清寰宇之後,一併清算。”
這下輪到胡宗憲樂了,這王直總不能放着大明的侯爵不去幹,去當這個什麼都管不着的平西將軍的。果然,王直的臉都快綠了,原本王直是想展示一下臺灣的實力,沒想到現在王直總覺得自己像是個賣破爛的。
看着王直就快要掀桌子了,元龜次郎趕緊說道:“足利將軍承諾,一旦廓清寰宇,就將石見封給平西將軍做封地。”
王直和孫毅的表情都僵住了,這可是一件大事,胡宗憲不明就裡,小聲對孫毅說道:“這個足利將軍怕是跟漢之獻帝一樣的人吧。”
孫毅壓着聲音對胡宗憲說道:“胡大人,這石見你可知道?”
“石見是什麼東西?”
孫毅小聲對胡宗憲說道:“自洪武年間開始,我大明幾乎所有的白銀,都是產自石見,這石見銀礦是天下最大的銀礦,每年採出來的白銀,都快趕上我大明一年的稅賦了。”
胡宗憲震驚的看着孫毅問道:“孫大人,此話當真?”孫毅猛地點了點頭說道:“軍國大事豈敢兒戲,此話當真,且千真萬確。”
“若我大明水師可戰,這強佔石見的機率大不大?”胡宗憲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一樣激動的看着孫毅問道。
孫毅點了點頭,說道:“此時東瀛內部諸侯割據,每家兵馬少則幾百多則一千,憑藉戚俞二位將軍,強佔石見,簡直是唾手可得。”不得不說,這胡宗憲心動了,這加派稅賦可是勞民傷財,要是直接把這白銀運回大明,那是多麼恐怖的一件收入,大明所有的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孫毅看着胡宗憲這個樣子,就知道胡宗憲上鉤了,只要胡宗憲上鉤,其餘的事情的就都好辦了。孫毅看着胡宗憲說道:“此事孫某必定跟胡大人一同上書,絕對不能在放跑了。”
胡宗憲點了點頭,王直看着元龜次郎卻搖了搖頭對他說道:“這事情還是比較難辦,煩請足利將軍先支付定金。”
不僅僅是胡宗憲,孫毅的眼睛都快驚掉了。
“不是,他爲什麼不要啊?”剛剛胡宗憲腦海裡都有一篇劇情出來了,足利義昭把石見封給王直,朝廷招降王直,然後替王直收回失地,多麼完美。
但是王直是多麼的老狐狸,這石見是有銀礦不假,但是這石見銀礦就是當地大名的命根子,而且憑藉着石見銀礦這大名早就已經兵強馬壯了,這足利義昭就是在亂畫餅給王直,王直自然是不要的。
看着驚訝的孫毅和胡宗憲,王直笑道:“不管是足利將軍也好,其他大明也好,必須得先付定金,這是王某人的原則,不知道你明白嗎?”
元龜次郎有些急了,看着王直說道:“殿下,您不在考慮考慮?”王直感覺他現在就是相當天皇這貨也能許諾出來。
顯然王直更喜歡的是真金白銀的小銀錠,元龜次郎看着王直說道:“殿下,您在考慮一下吧,將軍不日即可起兵,屆時天下英雄羣起響應,這區區石見絕對不在話下啊。”
王直心裡倒是充滿了不屑,這足利家要是真有這本事還用得着來求自己,這足利家又不是天皇,畢竟日本差不多就是將軍輪流做,明年到我家的這個樣子。
孫毅這個時候看着元龜次郎說道:“即便是這樣,你們也不願意去求大明嗎?”元龜次郎乾脆都不理孫毅了,脣乾口燥的看着王直說道:“徽王殿下,請您多多考慮一下,我們將軍的誠意已經送到了啊。”
商人就是商人,不讓王直見到錢,就想發貨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了,栓柱此時對王直說道:“殿下,您要不要看一看這元龜次郎帶來的禮品?”
王直點了點頭對栓柱說道:“拿上來我看看吧。”元龜次郎有些着急了,王直如果不肯幫足利義昭,估計等他回去之後就只能切腹了。
“殿下,實話跟您說吧,我們將軍已經聯合了高麗國王,屆時您二位同時出兵,南北夾擊,這些亂黨必然不是您的對手。”
栓柱這個時候已經把這廝的禮品給帶上來了,胡宗憲是真的不想笑的,畢竟這身爲一個外交使節,胡宗憲最起碼的原則還是有的,不過胡宗憲看到這廝的禮品的時候真的忍不住了,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還被酒嗆到了。
“徽王殿下,這是天皇的八咫鏡啊,是我們......”這元龜次郎手上拿着一面銅鏡雖然說是有點做工,不過在大明實在是有點太平凡了。
關鍵是這種尋常百姓家用的東西,到了元龜次郎手裡卻變成了寶貝,這種滑稽的樣子,實在是太可笑了,王直看着元龜次郎說道:“這個東西,你就拿出手了?說實話吧,這東西本王的將軍府裡,要多少有多少!”
元龜次郎抓的死死的看着王直,原本元龜次郎還打算一旦王直不同意,就拿贗品換出來,直接去琉求找琉求國王尚氏出兵呢,但是現在看來應該是不可能了,只能拿着贗品去找尚氏了。
王直緩緩地站了起來,告訴元龜次郎道:“你還是早點回去吧,告訴你們家足利將軍,沒有大明的許可,無論是琉求還是高麗,誰也不敢出兵,你們要求,就到大明順天府去求我大明天子,當然你們什麼時候有錢了,還是能來找我買這些東西,我王某隨時奉陪,你有錢,我就有貨,這個好說,哈哈哈。”最終王直也笑出了聲,對栓柱說道:“栓柱啊,你把那個東西拿上來讓我看看,這東西是憑什麼才能當國寶。”
栓柱拿了兩下,沒想到這元龜次郎的手更緊了,栓柱手頭猛地一發力說道:“拿過來吧你。”然後一把奪過來,給王直送了過去王直看着這鏡子,大笑不止。
“這是個什麼玩意。”不過就在王直笑的時候不小心脫了力銅鏡掉在了地上應聲摔成了兩瓣。
龜元次郎的笑容凝固了,日本天皇傳承了數千年的皇室珍寶,八咫鏡,就這麼摔碎在了這麼一個蠻荒的地方。
龜元次郎,猛地跪倒在地,死死的盯着地上鏡子的碎片說不出話來,雙眼漸漸紅潤,兩行清淚劃過臉頰,王直和栓柱猛地站了起來:“龜什麼狼,莫要激動,莫要衝動,孤這裡還有很多,你拿幾個回去回稟天皇便是了。”
“是啊,是啊。”
王直是真的急了,這可是剛剛建好的將軍府,花了不少銀子呢,這東瀛武士最喜歡的事情,就是自己拿個小刀捅自己,爲了避免這貨自己想不開,王直連忙勸說道,栓柱也瞅準機會,直接就下了龜元次郎的佩刀。
龜元次郎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道:“#*¥%#*!”王直無奈的看了一眼栓柱問道:“他說什麼呢?”雖然說這王直和栓柱都精通日語,但是兩人顯然是被這廝給難住了,龜元次郎應該是說的是類似於方言之類的東西,所以兩人聽不明白。
王直招呼過來拴住說道:“行了趕緊把他帶下去吧,別死在這裡,最好儘快讓他滾蛋。”王直的想法很簡單,想死是你的自由,但是你非得要死在我家裡,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在栓柱的“好言相勸”下,龜元次郎被叉了出去,王直趕緊吩咐侍女過來收拾了地上的那面破鏡子,卻沒有注意到孫毅早就笑的前仰後合了。
王直黑着臉對孫毅說道:“兩位見笑了,這東海蝦夷實在是沒有見過世面。”胡宗憲大度的笑道:“這也可以作爲談資了,老船主,咱們還是繼續喝吧。”
原本王直打算是讓這個龜元次郎來襯托一下自己的,但是萬萬沒想到這龜元次郎竟然這麼的丟人,很快大殿裡的歌舞就跳了起來,在一片笙歌之中,三人繼續尬聊。
畢竟王直把底已經給露了,而且胡宗憲也覺得可以接受,那剩下的時間自然就是等着朝廷的回覆,一旦朝廷同意了,自然是皆大歡喜,要是不同意就只能是繼續談了。
但是島上的這兩個招撫大使都不知道一件事,這朝堂之上,正爲了另一件事吵得焦頭爛額,那邊是伊德爾犯邊的事情,伊德爾東進一百里,強佔百里草場,這下整個兵部和戶部都怒了,一致要求開戰,選一干將爲帥,統領大軍,全殲伊德爾。
兵部練兵這麼久,而且之前搶戰俘着實是嚐到了甜頭,而戶部則是以爲你這伊德爾強佔的榷場已經被戶部賣出去了,那幾個江南的富商,直接跑到戶部來,朝廷不出兵就要戶部退錢並賠償損失,要是戶部不出錢,這富商可就要直接在戶部門口上吊了,而且不止是這一個,這些商人也知道脣亡齒寒的道理,同時向朝廷施壓,要求出兵,戶部自然是頂不住壓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