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號在高雄待了三天,沒有遇到期望中的土着帶路黨,李子平因爲時間有限,沒有再多逗留,拔錨起航繼續北上。
經過一天的航行,當晚夜泊臺灣本島以北68海里處的福建海壇島。海壇島是中國第五大島嶼,南北最長約27公里,東西最長約18公里,面積309平方公里。
根據大圖書館提供的資料,海壇島從宋代開始就有了開發,而且更讓人意外的是宋代在這裡設置過牧監,專門放牧馬匹。可見此地的水土氣候適宜馬匹生活繁衍。
海壇島在明代已經有四五萬的人口,就規模來說,比他們經過的南澳島還要大。海天號在這裡花了二天時間進行考察,和在南澳島一樣,他們一登陸,島上軍民就戒備森嚴,但是無人試圖驅逐或者消滅他們。任他們在島上游蕩。
海天號在六月二日進入了杭州灣。在海寧附近下船錨。第二天天一亮,李子平就指揮海天號靠近鱉子門,準備進入錢塘江。按照計劃。海軍要求海天號勘探出錢塘江中的航道,以備需要時候海軍艦船直接駛入錢塘江。
錢塘江入海口江道主槽歷史上曾發生多次變遷。最大變遷正發生在明、清之際的“三門變遷”。
歷史上在南岸蕭山龕山與北岸海寧之間,先後有三條入海通道,稱之爲“三門”:龕山與赭山之間江道寬約6.2公里,稱南大門。兩山對峙如門,古稱海門。龕山之旁有一小山,形如鱉,又置海門之中,所以又稱爲鱉子門。赭山與河莊山之間江道寬約1.7公里,稱中小門;河莊山與北岸海寧海塘之間江道寬約10.5公里,稱北大門。江道主槽變遷經歷先走南大門,二走中小門,三遷北大門3個時期。海天號來到這裡的時候,正是江道主槽通過南大門的時候鱉子門地形險要,爲羣山山夾一江的險要之地。在明代是杭州防備倭患的第一門戶。控制了鱉子門,就能防止海上的入侵者請入杭嘉湖地區。嘉靖年間,浙江設置六衛備倭,這裡由海門衛負責防禦。
李子平不知道鱉子門一帶有多少防禦設施――他倒是不擔心明軍的火力,而是擔心不清楚當地的航道狀況,萬一在江面上擱淺,火力有限,兵力不足的海天號就會成爲刀俎下的魚肉。
因而李子平十分小心,接近鱉子門的時候便已經全艦戒備,同時將船上的划艇和小發艇全部放下,划艇在前頭測水領航,小發艇在四周來回巡弋,掩護船隻航行。他小心的命令保持鍋爐的氣壓――江海口的水流變幻莫測,水文資料不足,又沒有足夠機動力的話很容易擱淺觸礁。
根據偵察和蒐集來得情報資料:鱉子門是有明軍的,還有堡壘和炮臺。海天號的突然出現引起了周圍的全面告警。但是和沿路行來的狀況一樣,沒有任何明軍水師的船隻出來試圖驅逐他們。顯然明軍對海天號這樣典型的歐式船隻是有戒心的,他們在多年和這些歐洲海盜商人打交道中知道這些船的火力優於年久失修的水師船隻。因而他們秉承以不變應萬變的政策,緊守堡壘,絕不出動。
錢水協帶領小隊進行了試探性的登陸,在深入海岸大約二公里之後,沿海的幾個村落已經走逃一空。
“他們跑得很快――”錢水協大失所望,本來他還指望抓幾個人,徵收“合理負擔”,結果村裡什麼人也沒有,看得出來他們的走得很匆忙,連養得豬、雞鴨都沒帶走。
柳正說:“要不咱們把雞都抓回去……”在海上漂得久了,一直吃得是草地口糧,除了有時候能遇到些漁民向他們兜售蔬菜和雞蛋之外,很久沒吃到新鮮的肉食了。弄幾隻新鮮可口的草雞,吃起來一定味美可口。
“那咱們不就成日本鬼子了。”錢水協搖頭――這是犯紀律的事情。徵收合理負擔是有政策有手續的,現在他們私拿東西就是盜竊,性質相當嚴重。
小隊繼續前行一公里,前面隱隱約約的人聲嘈雜,錢水協命令停止前進,派人去偵察,不一會偵察兵回來報告:前面不到一公里的地方聚集了一千多名武裝人員,大約是本地的官兵和鄉勇。不知道是準備死守還是打算一鼓作氣的衝過來消滅他們。
錢水協決定撤退,他們的任務是試探本地的防禦,而不是靠着二十個人攻佔海寧。他下令全體往後轉,向海邊的划艇撤退。
但是這時候,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鑼鼓聲,接着着是上千的人的嘶吼聲。錢水協知道敵人顯然是準備追擊他們。
現在和他們比賽跑是不明智的,距離海岸還有差不多3公里路,就算一路狂奔也得十幾分鍾。勘探隊員還揹着沉重的測繪設備,這樣撒腳丫子一跑肯定會失落武器裝備。
他看了看四周的地形,道路的彎角外側旁有一座最多有五六米高的小山丘,上面林木茂密,山坡下有一道河流,草木很多,便於隱蔽和撤退。
在道路彎角設伏,敵人一旦遇到來自道路一側的火力襲擊,會下意識的向道路的另一側的同一方向逃走,伏擊者無需轉移射擊角度就可以集中火力尾隨射擊。
錢水協立刻和柳正商議,決定由半個班的人護送勘探隊繼續撤退,錢水協帶一個班斷後。
“你當心,可別這在這裡給人包了餃子。”柳正警告道。
錢水協點點頭:“不會的,這裡周邊視野很好,他們的迂迴動作瞞不過我的。我帶着人在這裡猛打一陣,敵人一退我就趕緊帶人跟上來。路上你呼叫海天號接應你。”
“好,你保重吧。”柳正知道此時不是說廢話的時候,帶着人走了。
“機槍!”他叫了一聲,小隊裡使用改裝了兩腳架的M77B1自動步槍的射手立刻出列。
“你到山丘頂部去,我一開槍你就射擊。”錢水協說道,“先打隊伍前面一個長點射,然後打敵人隊伍的尾部,用短點射。”
“明白了,長官。”
他接着安排了一名擲彈成績最好的士兵充當機槍副手。從其他士兵那裡收集了十枚手榴彈給他。狙擊手同樣被安排到山丘上。因爲來者是成分混亂的鄉勇,所以狙擊手並無明確的優先目標,錢水協命令他從敵人進入有效射程開始就可以自由開火。
隊伍沿着道路彎角展開。錢水協的意圖是通過一次猛烈的伏擊打懵追擊的敵人,乘勢將其擊潰,使其失去追擊的能力。
機槍手很快在山丘上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射擊陣地,他仔細的把專用的彈殼收集袋撞到拋殼口上――這個收集袋是真正的原裝貨,是M77B1自動步槍的車內配件。狙擊手小心的給他的莫辛-納幹步槍裝上簡易瞄準鏡,最後一遍檢查了槍膛裡的子彈。
“擲彈兵”把所有的手榴彈的蓋子都打開,撕破防潮用的油紙,露出拉索來。他端詳着眼前的土路,揣摩着自己投彈的最大距離大概能到哪裡,接着他又站起來比劃了一下,看看有沒有樹枝灌木妨礙他的投彈。
王加善槓着一杆鳥銃,亂哄哄的隨着大隊人馬走着。
太陽照在王加善的身上,暖烘烘的。他的一條胳膊和半個肩透過破爛不堪的號褂子裸露在外面。號褂子早就看不出是什麼顏色的了,東一片西一片的掛在身上,靠着腰裡胡亂的用草繩捆着才勉強維持着。
他的小腿光着,穿着一雙草鞋,如果不是腦袋上一頂破爛不堪的皮盔、背上的鳥銃和眼裡的裝火藥鉛彈的皮口袋,他就和本地的普通乞丐沒什麼兩樣。
王加善是海門衛的一名軍戶,儘管大明的衛所體制早就敗壞,但是各衛所還是有些平日裡操練的軍戶士兵的。王加善就是其中的一名“操軍”。
作爲操軍,他間歇性的能夠得到一些糧餉,也不用一天到晚的給指揮、千戶、百戶們幹活種地。
王加善的前面,是他的鄰居――李善民,李善民是個愁眉苦臉的中年人――他有七個兒女,從大民到七民。哪怕只要會走路的都在給人當差,糧食卻從來不夠吃,李善民十五歲的大兒子穿着破衣爛衫的李大民扛着一杆木槍,興致勃勃的走在前面,彷彿是去郊遊一般。
相比老弱病殘的軍戶,鄉勇們倒還顯得齊整些,全是些青壯。士氣也不錯。他們是附近幾個村鎮的團練,由副團總帶着,和官軍一起去驅逐“海匪”。
浙江沿海過去一度倭寇猖獗的重災區,打着日本人旗號的倭寇基本絕跡之後,取而代之就是“海匪”了。不過,浙江在明代已經沒有重要的外貿口岸,因而並未產生類似福建廣東的鄭芝龍、鍾斌、劉香一類的大海主,但是零敲碎打的小股海匪依然不少。官兵和鄉勇經常會和這類上岸掠奪的海匪們發生衝突。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