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周士翟長期統帶“偵緝隊”的眼力,是絕對不會看走眼的。上次雨傘專案,首先確認南無量教的人馬潛入的也是偵緝隊的人。
短短一二個月的時間,居然有兩批武林人物先後潛入臨高。楊草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她從文件櫃裡翻出了雨傘專案的案情通報。
楊草仔細研究了兩份材料,雖然無法判斷二者之間是否有聯繫,但是顯而易見的是,大批武林人物進入臨高,其目的必然是包含“政治性”的,而非簡單的“殺人越貨”這樣的刑事犯罪。周士翟在辦理雨傘專案的時候曾經說過,以這樣的規模來犯案,組織者是要虧本的。
既然派出第一批人是南無量教,那麼這批人是否同樣是南無量教派出得呢?楊草陷入了深思。
從案情通報上,看不出南無量教做過這樣的安排:所有的口供都表明沒有派遣後續人馬的計劃。在他們有沒有老實交代這點上。楊草是充分信任國家警察審訊處的同事們的。
既然和南無量教無關,那麼“卓家”來到本地又有何等企圖呢?楊草隱隱約約的感到這背後一定有大案情。
簡單的將他們全部拘捕顯然是不符合政治保衛局的一貫偵察理念的。趙局長曾經在培訓班上說過:反叛的萌芽萌生的泥土中。必然是已經充滿了叛徒的根系。僅僅剷除萌芽還不夠,要徹底的將地下的根系全部剷除。
如果這次能發現相關的線索就可以順藤摸瓜把他們還不清楚的隱患一網打盡。看着卷宗裡的幾份薄薄的材料。楊草決定先和“偵緝隊”的人談談……說不定會有什麼新發現。於是她寫了一份業務電話聯繫單,請求約見總務十課的周士翟,發了出去。
政治保衛局和國家警察即是合作伙伴,又是競爭對手。雖然國家警察幾次企圖說服元老院,仿照舊時空的公安體制,將政治保衛局併入國家警察序列,使其成爲國家警察的一個組成部分,避免形成一個尾大不掉的特務機構。但是,趙曼熊和午木也成功的提醒了元老們:一個職能嚴重膨脹。無所不有的強力機構,由哪位元老出任國家警察領袖才合適呢?
於是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但是作爲應對,國家警察以展開“對口合作”爲名,以總務x課爲名,設立了自己的保衛體系:十課雖然名義上是爲了治安用途設立的,實則臨高的治安力量來說,多他們不多,少他們不少。蓄養這批人馬。更多的是爲了今後開展大陸攻略中的需求。
總務十課的辦公地點並不在國家警察的總部大樓裡,而是在東門市郊外的一處舊廟改造院落裡,門口不懸掛任何招牌和標記。這裡街道冷落,街道兩旁只有零星的房屋。不但有大片的農田,有的地方還是林場。是典型的城鄉結合部。
偵緝隊由於主要目標人羣是土著:所以他們不但保持便衣,連裝束都沒有改變。依然是大明打扮。
周士翟同樣如此。只不過他那種精明強幹的氣息無法掩飾,而且他始終自認自己是是一位鏢師。所以依舊是鏢師那身“帶相”的裝束。
爲了楊草的來訪。他已經準備好了資料。雙方見禮完畢,周士翟從準備好得文件箱裡取出好一份文件來。
“還有材料?”楊草有些驚訝。
“接到你的約見通知之後。我就關照人再去瓊安客棧探查一番。”周士翟說,“大致弄明白他們的來路。”
“我洗耳恭聽呢。”
“細節我都寫在文件裡了,大致來說,他們的確是武林中人,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少爺太太。”
“何以見得呢?”楊草問道,不是她信不過周士翟,這裡面的關節甚大,一旦判斷錯誤,意味着投放資源的極大浪費。
政治保衛局也好,國家警察也好,掌握的人力物力資源都是有限的。
“我在大戶人家做過護院鏢師。我手下的人呢,也有不少經常出入大戶人家的。”周士翟說到這裡有點尷尬,可想而知他的手下頗有些雞鳴狗盜之徒,“大戶人家有很多規矩和行事,不是短時間裡學得來的……”
“我明白了。”楊草點頭,“那麼他們是什麼路數呢?”
“按照我們的看法,應該是來自武林中的各個門派,不是走偏門的江洋大盜,也不是佔山爲王的土匪強人。”周士翟說,“對咱們走鏢的人來說,都是名門正派。”
“既然是名門正派,爲什麼要偷偷潛入臨高呢?”
以楊草從前走江湖賣藝的見識,這種名門正派算是比較講規矩的豪強,大多能夠約束門下弟子,只要在他們的地盤不惹事,講禮數,還是容易相處的。
因爲家大業大,這些門派處世一般都比較謹慎,輕易不捲入大的矛盾衝突中去,以免招惹是非。
“這就很難說了。”周士翟說,“不過,他們必然是受人之託,來這裡圖謀什麼大事。此人來頭不小啊。”
“你是說,有大明朝廷中的高官顯貴指使?”
“不錯。”周士翟點頭,“這些門派都是有點臉面手面的,一般人指使不動他們,非得是朝中的大門檻才行。”
“所以說,他們和雨傘專案裡被抓的……”
“南無量教沒這麼大的面子和財力,何況他們這些民間教門,向來爲武林門派所瞧不起。”
楊草帶着周士翟的“禮物”回到了辦公室。她仔細研究了這份材料,裡面詳細羅列了偵緝隊對“卓家”每一個人的觀察和推測:大概是什麼門派的,使用何等兵器,他們的戰力又有多少。
現在擺在楊草面前的問題又回到了原點。如果現在就實施抓捕,那麼他們來臨高的目的很快就會一清二楚:進了審訊室他們什麼都會說出來。如果想放長線,釣大魚,把他們在本地的“根系”都給挖出來,就得繼續默默的監視。只是萬一沒有控制好局面,發生了什麼預料之外的惡性案件,她就立刻陷入了萬劫不復的局面!
楊草點燃了第四十五支香菸,在香菸還沒有燒到一半的時候,她摁滅了菸頭。搖了搖鈴,門外的見習協理員推門而入:
“一級指揮員同志!”他嚴肅的立正點頭。
“您把這份材料帶去準備一份文件――不用我教您怎麼起草文件了――要監視處派一隊人,把這上面的所有人都監視起來,每四小時向我彙報一次。”
“是,一級指揮員同志……”
這道命令下去之後,政治保衛局和國家警察的監視系統就會開始逐一給被監控對象建立監視檔案。他們會給每個被監視對象拍攝照片,24小時跟蹤行蹤,如果可能的話,竊聽他的一切談話。
首長們最厲害的“神器”――竊聽器材,在瓊安客棧並沒有安裝。這些東西即少又有壽命問題,除非事先決定要竊聽某個對象,否則是不會到處安裝的。
當然,只要楊草寫申請,設法給“卓家”居住的客棧房屋裡臨時加裝一些也不是不能辦到,但是楊草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盯住他們去哪裡,就能順藤摸瓜了。”她想,“只要他們行動,就會露出馬腳來。”
現在她只有等待,等待監視人員給她帶來第一批消息。照理,她大可以先下班回去,在公共浴室裡洗個澡,然後回宿舍睡一覺,到晚上再來聽消息。然而她的精神已經亢奮起來,肚子也開始嘰裡咕嚕的叫了起來。她打開門,朝着過道里的值班臺後的女勤務兵叫了一聲:“咖啡!再來一份火雞肉夾饃!”
在用咖啡吧肉夾饃衝下胃的時候,她再一次研究起剛剛從檔案室調來的“雨傘專案”的卷宗。
忽然她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從卷宗看,南無量教的人馬潛入臨高是經過精心準備的:對臨高的政策知曉的十分清楚。在審訊記錄裡,不止一個人承認,有人在廣州給過他們有關的指點。
而“卓家”這批人,雖然是以外來的“移民”的面目出現,但是從客棧的常規性監視報告和偵緝隊的幾次偵查來看,他們對臨高所知甚多――完全不像第一次來臨高的人。
“原來如此!”楊草原本一直繚繞在心中的懷疑一下就有了答案,“你們是一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