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質量穩定的鋼材供應,特殊鋼、合金鋼的生產才能提上議事日程。有了充足的鋼材供應,在水泥、運輸、建築、化工、機械等各個方面制約產業規模的瓶頸才能被打破,在臨高乃至全海南推行工業化進程就有可能。
海風吹得季無聲的頭髮亂糟糟的。他的柳條安全帽丟在桌子上,建築總公司的幾員主要“大將”和他站在一起對工地指指點點。他們身邊支着摺疊式的桌子,上面堆着許多圖紙和裝圖紙的牛皮圖紙筒,用壓條壓住。一羣忙碌的歸化民職員、學徒和實習生正圍繞着桌子和勘測儀器忙活着,不時交頭接耳的討論着什麼。
幾名揹着米尼步槍的士兵在距離元老不遠的地方警戒着。年輕的士兵用混合着驚訝和崇拜的眼神看着元老和近處的鋼鐵廠工地。
“紅牌港的環境非常複雜。作爲港口使用要做一番功課。”正在指點江山發言的是蒙德。他的臉色蒼白,穿着一件民版M65風衣,肩上套着伏波軍海軍少校的肩章。顯得比其他人來得臃腫。蒙德自從在搶救五桅船中光榮負傷之後一直在養傷,連第二次反圍剿戰役動員元老搞軍事集訓的時候也沒有參加。不久前才正式復出。考慮到他的身體狀況,陳海洋建議辦公廳給他安排一個不需要經常出海清閒的工作。於是蒙德就當了芳草地海軍士官班的航海教官兼博鋪港務主任。取代了原先李迪的位置――後者已經被調到海軍軍令部去當幕僚長了。
蒙德除了指導歸化民海員操作機動船隻之外就是在港務管理和建設方面發揮他的所學。
“……紅牌嶼是玄武岩海蝕平臺,其前緣海域水深條件較好,多爲5米以深的海域。而紅牌港港內的受到沿岸漂沙淤淺,水深只有2-4米了。”蒙德指點着紅牌港的各個位置,“不經過挖沙整治,這個港口的利用率是很有限的。”
“我們沒有挖泥船……可以臨時組裝一艘。”有人的目光落在正在挖掘的挖掘機上,“弄一艘浮動駁,上面把挖掘機固定住應該就可以。”
蒙德點點頭:“我在內河港口確實看到有人這麼幹得――沒技術難度,只要固定牢靠就好。不過這裡的挖掘深度大,不知道挖鬥臂夠不夠長。而且用得太狠了液壓件也沒地方補充……”
“不用專門的挖鬥機。”姜野作爲機械口駐工地辦事員開口了,“液壓挖掘機出現了纔多少年,過去工程設備上的動力驅動就是捲揚機配鋼絲繩。20世紀70年代大型工地上的挖掘機還有不少這樣的。”
以工業口的製造能力,建造一艘專門的挖泥船不成問題,他們有蒸汽機,也能夠製造離心泵。爲了馬上能投入使用起見,姜野提出了一個簡易的挖鬥式清淤船的方案,利用港務局儲存着用來組裝臨時浮動碼頭的鐵桶浮駁,在上面安裝蒸汽機驅動的挖鬥。
“用兩艘浮駁船,兩艘駁船之間橫跨安裝支架,合攏式挖鬥安裝在中間。利用鋼絲繩和捲揚機控制挖斗升降和開合,”姜野談着自己的設想,“最大的技術難度是在挖斗的合攏裝置上,但是類似的東西威尼斯人在16世紀就能建造――人還是用人力踏輪驅動的。我們沒理由造不出更好的。”
蒙德問:“要多久能用?”
“三五天吧。”姜野說,“不需要造船,只要動用現有的設備就好了,主要是機械廠得製造一個挖掘鬥和開閉控制裝置。蒸汽機、鋼絲繩還有捲揚機這些機械口都有庫存可以用。至於運泥用的小型駁船可以用爲南渡江建造的那種小型駁船――再配一艘小發艇牽引就好了。”
蒙德點點頭,看了看季無聲。季無聲說:“你覺得沒問題我就沒問題――你是專家。”
“我是磚家。”蒙德開了個玩笑,又連着咳嗽了幾聲。一個穿着工裝的女僕趕緊把一件薄呢大衣給他披上。
“現在的紅牌港千噸級以下的船隻應該是能進的。我們先勘探航道,把合適航道和錨地標記出來。然後再建礦石裝卸碼頭――至少先讓一個臨時性的卸貨碼頭用起來。”
有了碼頭,隨後要安裝的許多大型重型超大超長設備就能通過船隻直接運送上岸,而不是象現在這樣用大量的牛牽引48輪的重載平板牛車運送。
關於鋪設馬嫋-博鋪的火車鐵軌的動議也曾經提出過,但是測算下來消耗的熟鐵過多,企劃院算來算去拿不出這筆額外的計劃――企劃院的鋼鐵儲備已經大部分投入到馬嫋開發中去了,存量已經見底。結論是最多隻能在工業區內鋪設廠區鐵路。
安裝了推土鏟和挖斗的履帶式拖拉機正在不遠處發出轟鳴聲――這是白羽指揮的“拖拉機裝甲兵”正在開挖土方。紅色的土地被挖開了一道深深的溝渠,許多穿着工作服,剃着光頭,袖子上帶着白色三角標記的特殊勞工正在坑底勞動,鋪砌石塊。這是整個開發區的大型排水渠,工業廢水將通過各個支渠排放到這條總渠內,再送往廢水處理廠。當然季無聲知道田九九搞得所謂的工業廢水處理無非就是一些多級沉澱、曝氣、化學法酸鹼中和之類的簡單處理――以臨高的工業水平,想處理的更好些也很難。
溝渠即深又寬,排水渠道內完全可以劃小船,兩旁還修建了可供檢修人員行走的便道。
供水是用大口徑鋼筋水泥套管輸送――爲了減少水在輸送中被污染的程度。供水管道埋設在同樣規模的大型暗渠內,便於未來的檢修、更換和安裝其他管道、線路。這種溝渠也有一定的軍事意義,比如可以隱蔽的投送步兵之類。
由於臨高工業暫時不缺少足夠的鋼筋水泥來製作覆蓋溝渠頂部的預製板,這些渠道有相當長時間只能先作爲明渠敞開着。
重工業的耗水非常多,除了就近利用馬嫋河的水源之外,河水還從文瀾河通過管道引來。田九九還準備在開發區搞一個規模龐大的集雨系統――當然,這都有賴於鋼鐵廠的儘快投產。
遠處,腳手架林立,臨時安裝的蒸汽吊車冒着煙正在上吊裝着熟鐵鍛造的桁架,組裝着高架廠房。那裡是正在新建的平爐鍊鋼車間,新得轉爐車間就設在它旁邊。根據規劃,等高爐和鍊鋼車間全部完工投產之後就將目前在文瀾河畔小鋼鐵廠裡的轉爐車間和軋鋼車間搬遷到此地。同時將還未安裝的軋鋼設備全部安裝完畢,正式成立一個軋鋼廠。
高高的矗立着鬥式提升機和水槽的地方是選礦廠――這套選礦廠的設備大部分是從舊時空帶來的:2臺選礦機、5臺粉碎機和2臺破碎機。將來凡是因爲客觀條件不允許而無法在開採地建立選礦廠的鐵礦石送到這裡選礦。當然它也可以承擔選取部分其他有色金屬礦的任務。
馬嫋鋼鐵公司的核心部分,最大最困難的工程:高爐建造已經接近尾聲。一座10米高得高爐已經矗立起來。這裡臨近海岸,防颱風是個相當關鍵的問題,所以不但高爐的地基不惜工本,用得臨高出品的最好的水泥攪拌的鋼筋水泥砼。高爐的爐身外圍,還搭建有一圈用來支護的加固樑柱和固定錨索。
馬嫋一號高爐容積125立方米,技術水平大概是舊時空標準1880~1900的水平。對於工業口來說是個相當嚴酷的挑戰。季無聲作爲唯一一個進過高爐爐膛,在爐前當過操作工的元老,成了高爐建設當仁不讓的主要技術人員。
他現在已經不是“鋼鐵廠廠長”了,在前不久的人事任命書上,他的頭銜已經變成了製造總監部屬下冶金工業人民委員、臨高鋼鐵公司總經理、總工程師。擁有一連串顯赫的頭銜並不能幫助他克服鋼鐵廠建設中間的一系列難題:畢竟在元老中間還沒有誰真正建造過高爐、平爐的,更沒有人系統的搞過一個完整的鋼鐵公司的設計、配套和建造工程。除了大圖書館裡的資料,在實際運作中一切全部要靠摸索。
“如果不是大圖書館裡有現成的鋼鐵廠設計資料和圖紙,光這個鋼鐵廠就夠我們造十年。”梅晚感慨的說。
季無聲說:“沒有資料,我們連工程應該從哪裡入手都不知道。好歹現在第一座高爐已經快完工了――只要能開始鍊鋼鍊鐵,這個工程就算是成了一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