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張氏只覺得眼皮都在跳，結巴道：“傻孩子喲，百八十兩銀是多大一筆錢，你哪裡湊得出來？”
香花拉着她奶的手，笑得沉穩：“奶，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你幫我掃聽着這事兒，其他的我來想辦法。”
香草在邊上聽得一愣一愣的。她可比香花還大兩歲，盤山這樣的事她想都沒想過，香花膽子咋那麼大！
她是個謹慎的，想了想便說：“……奶，咱村後的山都叫清風山，可不也分了小清山、大清山和大風山嗎？先盤一座小點的，是不是方便些？”
香花眸子一亮，拍手叫道：“對喲！你不說我都忘了，我想盤的就是小清山！”
成張氏臉上也放出紅光，欣喜地道：“那可能有門兒！香花你先別忙，我去打聽打聽了再說。香草，這事兒你先別說出去啊。”
香草笑着看了眼香花，點頭道：“我知道的，奶。”
十天之後，香滿樓的阿順又來了，只是他剛進村就被人攔下，硬塞給他許多芋頭，不知怎的賣起芋頭來。
香花聽了，樂得哈哈笑：“他們腦筋轉得挺快，你能推就推，不能推就收着，下次他們就知道這招不好使了。對了，上次的鵪鶉蛋賣得好嗎？”
阿順笑呵呵的：“好，賣得可好了！這不掌櫃的看時間一到就打發我來了。”
香花笑起來：“那就好！你在家裡等着，我上山一趟。”
阿順道：“香花姑娘，你別掬着一百個，有多少個都拿來，我們照單全收！”
香花樂得笑彎了眼：“好，我知道啦！”
阿順坐着無聊，就去看香苗和東林在做什麼。這倆孩子都才四五歲，正拿着一個破布縫成的球往一個架在牆上的圓框裡面丟。
“你們倆玩啥呢？”
東林抱着球道：“在玩投籃！”
阿順比了一下高矮，“這框這麼高，你們怎麼投得進呢？”
香苗擦了擦臉的汗，道：“姐說了，只要跳得高就能投得進！你看，我都投進去六個了！”
阿順看了一眼地上，地面上用小棍歪歪扭扭地寫着一個“正”字，還多一劃。
東林拉着他看自己的正字，“我投進去八個了！”
阿順覺得這家人挺好玩兒，笑着問：“這遊戲是你姐姐教你們玩的，那這正字是誰教你們的？”
東林開心地說：“芋頭哥教的！芋頭哥還教我們背詩，‘一去二三裡，煙村四五家’！”
“你們芋頭哥這麼厲害？我看着他不像是村裡人呀。”阿順隨口一說。
東林和香苗飛快地交換了個眼神，笑嘻嘻道：“芋頭哥的爹教過他，他又教給我們唄！”
說話間，香花已經回來了，這次帶回來了一百二十個鵪鶉蛋，按照上次說好的價格，阿順給了六百文錢。
加上上次的，就有一兩銀子了。不知道小清山需要多少錢？香花盤算着。
小清山在大清山和大風山中間夾着，山神廟、鵪鶉和辣椒苗都在那裡，如果真能盤下來就好了。
轉眼到了驚蟄，鵪鶉蛋又賣了幾次，香花家的境地也漸漸好轉，沒人再敢欺負香苗和東林。
這天太陽很好，香花叫香苗和東林過來洗頭，兩個小毛猴的腦袋兩個月沒洗，香花都有些擔心長蝨子了。
好容易給洗乾淨，兩個小猴子冷得瑟瑟發抖，香花用幹帕子給他們搓乾淨水分，把他們倆叫到太陽底下烘得暖暖和和。
“你也過來洗一下。”香花對芋頭招手，“你會自己洗嗎？”
芋頭臉色一變：“自然會洗。”
香花道：“那你自己洗吧。我還得燒點水，待會兒我和爹還要洗呢。”
芋頭看着香花走開，皺着眉挽起袖子。
香花燒好水出來，看到地上灑了一地的水，芋頭的衣服也溼了一半。
“你這是洗頭還是洗澡啊？怎麼弄成這樣？”
香花趕緊把幹帕子給他，芋頭託着溼漉漉的長髮，接過帕子擦臉，香花見他笨拙的模樣，無奈地接過來幫他絞頭髮。
“都沒留意你的頭髮，幾個月竟然這麼長了。”
芋頭的頭髮烏黑髮亮，很是好看，香花手上的動作輕了些。
芋頭也被趕到陽光裡，和兩個小刺蝟一起曬太陽。香花看到他們三個人站在明媚的日光下，覺得心情甚好。
等她洗完頭，香苗和東林的頭髮已經幹了，兩個小傢伙在院子裡追着跑，芋頭嘴角帶着笑望着他們鬧。
“過來，我給你篦一下頭髮。”香花叫他。
芋頭走過來在她前面坐下，香花拿了梳子沾了點桂花油，給他梳頭髮。
芋頭聞到香味，問：“是什麼？”
“桂花油，香吧？我可是好不容易纔讓我爹同意買上這麼一小瓶呢。”
芋頭低聲嗯了一下。
小時候他娘有一回逗他，用丫鬟的桂花油給他擦頭髮，笑他像個漂亮的小丫頭。
香花把頭髮都梳得亮晶晶了，又拿了把剪刀過來。
芋頭擡眼望她：“？”
香花笑眯眯地：“你頭髮這麼長，都扎到眼睛裡了，我幫你修一修。”
“你會剪頭髮？”
“不會，不過熟能生巧嘛。你把眼睛閉起來。”
芋頭看她不太正經的神色，知道她是要鬧着玩兒，就閉上眼一動不動，任她折騰。
香花咬脣皺眉，聚精會神，又是比劃又是修補的，弄了好一陣。
“好了！”芋頭聽她說。
他自己看不到模樣，倒是香苗和芋頭兩個小孩跑過來，一看就笑了個前仰後合。
“哈哈哈哈，芋頭哥，你這劉海咋回事？別是狗啃的吧？哈哈哈哈……”
芋頭眼睛往上一瞧，覺得好像是有些奇怪，便伸手來摸，一摸才知道怎麼回事。
香花給他剪了個斜劉海，從左眼眉毛上一斜溜下來，剩了一綹特別長，半遮着右眼，有幾分不倫不類。
成林昌正巧從外面回來，見了芋頭這古怪模樣，又看香花拿着剪刀，立時明白過來，也笑得不可開交，還說了香花幾句：
“小花兒！你這……你這怎麼給芋頭亂剪！哈哈哈……你快給他修好！”
香花眯眼瞧了瞧，一本正經道：“我覺得挺好看的呀，芋頭你自己覺着呢？”
東林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把旁邊的水盆拿過來，又倒了半盆水進去。
“芋頭哥你自己看，姐太淘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