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錦繡受教地記下了,又問:“還有什麼?”
“再來就是恩威並濟,把規矩立好。”香花道,“這個就要一點一點細細地來說,從每日什麼時辰起牀,什麼時候吃飯,誰負責灑掃,各自分管哪一塊地方,最好是能和有經驗的老人商量着定下來。”
祝錦繡聽到這裡已經彷彿被念緊箍咒的孫悟空,把這些記下來之後,深呼了一口才問:“還有嗎?”
香花笑道:“自然還有,這才說到哪裡?我這纔要說一個最要緊的地方,就是家裡的錢財掌管……”
祝錦繡如今也還是問爹孃伸手要錢,根本就沒管過錢,聽到這裡立刻打起精神來——“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不是隨便說說的,她要是想管好家,這錢必須得管好用好才行。
香花便和她細細地說起這其中的門道來。
這一說就說到了華燈初上。
楊遇在外頭就聽說香花把祝錦繡帶來了,心裡大安,回到家已經是晚飯時分,可桌上擺了一桌好菜,秦氏和楊青青都坐在那裡,香花和祝錦繡卻不見身影。
王嬤嬤見他回來了便輕聲道:“姑娘和祝小姐還在屋裡說話,已經去請過好幾次了。”
楊遇見秦氏面有慍色,但又不好發作,心裡更覺有點痛快——前幾日,秦氏和楊青青遲遲沒來用飯,讓香花等了許久,如今風水輪流轉,輪到她們等了,而且就算等也沒辦法催,誰讓祝錦繡也是了不得的客人呢。
楊遇便道:“我去看看。”
他信步往臥房走去,本以爲香花和祝錦繡只是故意晾一晾秦氏母女,可沒想到這二人竟然真是再認證商量管家的事宜,祝錦繡還十分好學,認真做了小抄。
“說什麼這樣全神貫注,連飯都忘了吃了?”他走過來問道。
香花見是他,就笑道:“馬上就好。”
祝錦繡指了指桌上的點心道:“我們倆不餓,再讓那個老夫人等一陣吧。”
楊遇笑着拿起一塊,自己吃了一口,坐在邊上聽二人說話。
“……‘開源節流’,是兩層意思,一方面最好要有一個長久的穩定的收入,另一邊不必要的開支也可以儘量削減……”
“譬如你和趙小將軍一旦成親,他分家所得的家產和你的嫁妝就是你的本錢,唯一的來源只有她的俸祿,十來二十年或許還好,但再遠些就有些難了,依我看,你家的馬場挺不錯的,你可以問問祝將軍如何經營,以後自己也開一個,或者把它納入你的名下都是不錯的選擇……”
兩人又約莫說了半盞茶功夫,這才告一段落,三人一起來坐下吃飯。
香花還是告了罪的,只是秦氏也不敢說什麼,只能笑了笑了事。
如此這般的事,隨後也不止一次兩次。
這些日子香花爲了遷就秦氏母女,三餐的時間都是往前提了的,如今都恢復原狀。前段時間秦氏特意要了小廚房的一口鍋來熬藥,如今也東歐不能了,因爲祝錦繡嫌棄飯菜有一股子藥味。
給秦氏熬藥用的罐子被搬到了小廚房外面,有一個專門的小丫頭看着熬。
楊遇也去打聽了秦氏的病情,回來說的消息十分讓人心驚——秦氏這病到了最後,就算是當面說話也是有風險的,需得用面紗遮住,更別說用她用過的杯盤碗盞了。
祝錦繡嚇得不輕,連忙問:“那她如今是何情況?”
楊遇道:“幸虧還沒到那時候,不然虎毒不食子,她也不能日日和楊青青呆在一處。”
祝錦繡道:“你們還是趁早把這兩尊大佛請出去吧,聽着怪嚇人的。”
香花笑了笑。
楊遇道:“如今看來,這二人是練過忍字訣的,恐怕一時半刻不能讓她們自己走。”
祝錦繡愁道:“那如何是好?”
香花緩緩笑了笑:“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端看她們如何自處了,若是大家能相安無事,那就這樣也無妨。”
若是心懷叵測,那就留不得了。
忍氣吞聲好幾日,楊青青實在忍無可忍,拉着她孃親再去找了那位戴帷帽的夫人。
“您是不知道,原本成香花就囂張霸道得很,如今多了一個祝錦繡,那更是……‘如虎添翼’了!”楊青青簡直怒不可遏,“我和娘這段時間只能餓着肚子等她們倆一起吃飯,我孃的熬藥的鍋被她放在屋外一個犄角旮旯裡!就沒見過這麼欺負人的!”
這夫人道:“你們如今是寄人籬下,別人願意照顧你們,那是她們的好處,若是不願意,那也是他們的本分。我勸你們沉得住氣些,別這麼一驚一乍的。”
秦氏知道這夫人說的也是實情,就笑道:“青青只是小孩子,到底有些沉不住氣,夫人教訓的是。”
夫人道:“不過祝錦繡在小楊府的確會讓你們受限,但再過兩日,祝錦繡就得回去了。”
楊青青小聲問:“爲何?”
“再過不久就是祝將軍的生辰,於情於理,祝錦繡都該回家幫忙籌備纔是。”
秦氏點了點頭。按照香花和祝錦繡要好的情分,祝將軍的生辰也定然是一件不可忽視的大事,說不得到時會有什麼別的機會。
“不是我說,你們要想扳倒成香花,可不是隻靠忍氣吞聲就行的,關鍵時刻還得膽大心細。不然走了一個祝錦繡,後腳沒準來一個更厲害的。”
秦氏細數着道:“據我所知,和她要好又在京城的,除了祝錦繡,也就只有一個香滿樓的老闆,可這人事忙,定然是無法在小楊府常住的。”
那夫人道:“這也沒錯。可我擔心你二人未必吃得住那人一回合。”
楊青青小聲嘀咕道:“不過是一個老闆,能拿我們如何?”
夫人冷笑道:“若是你們見到她了,自然知道她的厲害,此時我也不想多說。我勸你們最好是出其不意,不然夜長夢多,到時候機會全無,就追悔莫及了。”
出其不意,說起來容易,可這個時機是最難把握的,這夫人言盡於此,也不想涉足太深,秦氏知道這事只能靠自己了。